冯跃抬手就想打夏栀,夏栀也做好了准备,可惜他没来得及动手就被人抓住,那人力气极大,令冯跃感觉自己的手腕好像都要碎了,他疼得脸色泛白,谢隐一把将他甩开,面色冰冷:“骂你两句就受不住了?”
    夏栀眼眶通红,眼泪疯狂打转,就是倔强的不肯哭,谢隐怜惜不已,“吱吱,过来。”
    夏栀还死死瞪着冯跃,谢隐就又叫了她一次:“吱吱。”
    这回她乖了,转身朝他走过来,眼泪没忍住,谢隐掏出手帕给她擦眼泪,“好了,别哭,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
    夏婵感觉他脸色都是白的,嘴唇好像也在发青,因为天渐渐热了,大家穿得都不多,被足球踢到后背,得多疼啊!
    谢隐没有骗她,他是真的没事,顶多是点皮肉伤,这点疼痛对他而言还真算不上什么。
    他柔声哄她:“你去帮我把足球捡过来好不好?”
    夏栀恨死那个足球,不想捡,但是在爸爸温柔的目光中,她还是去了。
    谢隐接过足球,往空中一抛,然后一脚踢了上去!
    足球直接击中了冯跃的肚子,将他连人带球踹出去十几米,整个人直接擦着操场过了草地,正中红心,射门成功!
    他面色平静,“足球确实很好玩,什么时候想玩,都可以来找我。”
    对着比自己矮比自己瘦的夏栀时,冯跃多么厉害啊!他还敢威胁要打她呢,可现在他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倒在地上,操场上鸦雀无声,居然没一个人敢开口说话,谁都不知道,那个看着很温和的男生,为什么出手会这么狠。
    原因也很简单,谢隐看得到冯跃身上的因果之线。
    世人造口业,会被诚实地记录在因果之线上,最神奇的是,那些诋毁过羞辱过吱吱的人,他们身上的线都和冯跃相连,这就说明吱吱在学校里之所以会被人孤立,有绝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冯跃。
    夏栀吓了一跳:“你怎么出手这么重啊!他爸爸可是警察!”
    “没事。”谢隐说着,“没伤到他性命,这球要是砸到你身上,你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打在别人身上不痛不痒,只有自己也尝到同样的滋味才知道疼不是吗?
    夏栀还是有点怕的。
    谢隐出手太重了,冯跃倒在地上半天没能爬起来,浑身都在发抖,他一直觉得自己很厉害,父亲是警察,自己从小就跟他学一些拳脚,长得人高马大,成绩也不错,生活里唯一不满的地方就在于自己可能要有个后妈,他不想要后妈,又不敢跟父亲讲,只好暗搓搓将这份愤怒发泄在别人身上。
    他爸要娶一个破鞋,怎么可能?
    破鞋的女儿,当然也是破鞋。
    所以他热衷于宣扬夏栀的妈妈,热衷于欺负和孤立夏栀,说他是垃圾、蛆虫,有哪里不对吗?
    第281章 第二十四枝红莲(七)
    被这一脚险些要了半条命的冯跃像只煮熟的大虾蜷缩起了身体,虽说平时学生之间有冲突在所难免,可像谢隐出手这么重的确实罕见,校领导们都被惊动了,最后不仅是把当事人全都叫到办公室,还通知了两边家长,也就是冯公安跟夏婵。
    因为老师也没明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让他们来学校一趟,所以两人心里都挺七上八下,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等到了办公室,冯公安一眼瞧见脸色发白的儿子,当时心跳漏拍,什么都不顾了,冲上去就是问:“小跃,你怎么了小跃?发生什么事了?”
    他满脸怒气地看向周围的老师:“我好好的孩子送到你们学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天你们不给我一个合适的交代,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而夏婵一进办公室就是先找夏栀,见女儿平安无事,头发跟衣服都整整齐齐,这才松了口气。
    可惜这口气还没松完,就看见原本一脸倔强咬着嘴唇的女儿看到自己的一瞬间哇的一声便哭了,夏婵吓得手足无措,逼着自己冷静:“吱吱,怎么了?吱吱?”
    “妈妈……”
    小姑娘抱着妈妈的腰,哭得撕心裂肺:“冯跃想用球踢我,可是踢到他身上了,老师带他去上药了,人还没回来,哇……”
    夏婵这才注意到办公室里没有谢隐,原本她以为是跟谢隐没关系,没想到他是受伤了?
    她感觉自己的手都在颤抖,原本她还想过去看一下冯公安儿子怎么样了,可吱吱说谢隐出事,她立马又开始担忧。
    冯公安情绪很激动,直到过了会儿,两个老师带谢隐回来,他才朝谢隐冲过去,挥手就想打人。
    那架势,跟冯跃想打夏栀时一模一样。
    小姑娘不由自主朝妈妈怀里靠,小声说:“妈妈,冯叔叔好吓人,下午的时候冯跃也想打我,就跟冯叔叔要打那谁一样。”
    夏婵摸了摸女儿的头,松开她就挡到谢隐跟前:“冯同志,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他把我儿子打成那样!”冯公安的手停在半空中,满脸怒色,“你让我跟他好好说,我有什么跟他好好说的!”
    夏栀大声道:“才不是这样的!是冯跃先动手的!”
    冯公安摆明了不信:“小跃不是那种人!”
    “他就是那种人!”
    冯公安顿时瞪大了眼,夏婵看到他这表情都有点害怕,更别提是夏栀,反倒是谢隐把夏婵护到了身后,抬手拍开冯公安的手,“不动手动脚是不会说话吗?”
    冯公安满是敌意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要打我儿子?”
    “那你可能要先问问他都做了些什么。”
    比起谢隐这个外人,冯公安当然相信在家里乖巧懂事的儿子,他老婆死得早,孩子基本是爷爷奶奶带大的,从来没惹过麻烦,成绩也不错,冯公安不信他会做伤害别人的事情。
    尤其还是夏婵的女儿。
    他怕儿子不能接受自己再婚,所以早早就跟冯跃说过夏婵的事情,这孩子一开始是很震惊,可后来慢慢地也就想开了,甚至还在他跟前表示支持。
    夏栀是夏婵的女儿,小跃怎么可能去欺负她?
    “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冯公安怒气冲冲地说。
    谢隐笑了笑:“看样子,你并不是很了解你的儿子。”
    冯公安没弄懂谢隐这句话的意思,但当时围观的学生太多了,冯跃又不是什么人见人爱的大宝贝,能让所有人都站在他这边,所以事发后老师们问过在场学生,都确定是冯跃先踢了球差点砸到夏栀,谢隐保护了夏栀,然后反手又用足球踢了冯跃。
    冯公安说:“那肯定是个意外!小跃不是那种坏孩子,踢球本来就容易失误,他这么做的确是很危险,可你对他动手,你就有理了吗?”
    夏栀气得不行,正想据理力争,谢隐却斩钉截铁道:“不可能,从他所站在位置、风向、角度,无论如何那颗球都不应该朝吱吱踢过来,他就是故意的。你如果不相信,可以把当时踢足球的人全都找来,让他们还原一下各自的位置,看看要怎么样才能让冯跃把球朝吱吱踢?”
    冯公安坚信儿子不可能做这种事,一口答应。
    学校领导也想弄清楚再处理,于是学生们再度回到操场中间的草地上,按照本来的位置站好。
    冯跃右手边有好几个人挡着,他原本是应该把球传给左手边的同学的,除非他是突然不用右腿改用左腿,否则这球无论如何都不该朝夏栀所在的方向踢!
    冯公安脸色难看极了,他沉着脸瞪着冯跃:“你自己说,到底怎么回事?!”
    冯跃咬死是个意外,一说严重了就喊肚子疼,可老师们给他检查过,虽然那一脚看似很厉害,把人都踹出十几米远,但冯跃身上一点皮外伤都没有,看着跟个没事儿人一样,也不知道他哼唧什么。
    “冯公安不会以为你儿子做的事情就这么一件吧?”
    冯公安愣了,夏婵也愣了,惟独谢隐眼神冷淡,“这么多人在场,他都敢对吱吱下这样的毒手,你觉得他是一时兴起,还是积怨甚深?”
    夏栀咬着嘴唇没吭声,办公室里的老师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家都看着谢隐。
    他连眼神都不愿意施舍给冯跃,“我很感谢你在阿姐困难时伸出了援手,但我认为,这些年逢年过节阿姐都是又送吃喝又给红包,欠了再多的人情债也该还完了,日后你有什么麻烦,但凡是我们能帮得上的,决不推辞,可你的儿子好像不是这么想。”
    “从吱吱上小学,两人同校开始,他就煽动其他同学孤立吱吱,欺负吱吱,稍微大一点,便四处传播流言,说吱吱的妈妈是到处跟人乱搞的破鞋,所以吱吱也不是好东西,初中是这样,到了高中还是这样。光嚼舌根子还不够,他还拉帮结派,跟吱吱班里的男生打好关系,再撺掇他们来欺负吱吱。”
    谢隐冷冷道:“养不教,父之过,我认为冯公安应该负起一半责任。”
    冯公安摇头:“不可能,你胡说的,小跃不是这种人,他根本不是这种人!”
    “你觉得我是胡说,你敢不敢问问冯跃?”
    冯公安扭头,却发现儿子心虚地把脸别开,那一瞬间,他还有什么不明白?
    因为工作关系,他非常忙,跟儿子相处的时间很短暂,但他一直以有这么个好儿子为荣,可现在却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的?
    “小跃,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夏栀哪里得罪你了?!”
    冯跃低着头不说话,夏婵愣了半天,才颤抖着声音问夏栀:“吱吱,他说得是真的吗?冯跃真的从小学开始就在欺负你,在学校里说你坏话?!”
    夏栀犹豫不决,不知道是该承认还是否认,就这几秒钟,夏婵已经明白了,这当然是真的!
    她自己被人诋毁诽谤无所谓,可她的吱吱还那么小,凭什么也要遭遇不公平?!
    夏婵朝着冯跃冲了过去,抬手就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在父亲面前还犯怂的冯跃,对着夏婵可威风了:“贱女人!你他妈敢打我?你算什么东西?我爸都没打过——”
    这句话没说完,冯公安同样给了他一巴掌。
    跟力气有限的夏婵比起来,冯公安的巴掌像蒲扇般有力且重,他失望透顶,“打你都是轻的!谁让你这么做了,啊?谁让你这么做了?”
    冯跃从小到大第一次挨亲爸的打,瞬间破防,眼泪狂飙:“我就这么做怎么了!谁让你要给我找后妈!我不要后妈!”
    话音刚落,夏婵又是一个耳光甩了过来,她的手都在发抖,像护崽的母兽一般死死盯着冯跃,冯跃只见过她温柔可亲的模样,一时之间竟是被吓住了。
    “谁是你后妈?谁要当你后妈了?!”夏婵扑上去撕打冯跃,她心疼的眼泪都掉了下来,“谁倒了八辈子血霉当你后妈!我送去吃的喝的你们都收了,红包你们也要了,我欠你们家什么了?我做过什么让你误会的事情了?我上辈子又没杀人放火,这辈子来当你这种贱货的后妈!”
    冯公安到底心疼儿子,老师们也纷纷过来阻拦,谢隐则只保护夏婵,夏婵打完了冯跃,又满是恨意地看向冯公安,看得冯公安心里像刀割一般难受:“冯同志,我问你,我说过要跟你处对象吗?我说过要给你儿子做后妈吗?逢年过节我去送礼,我都挑提前的日子,就怕人说闲话!你知道的,你明明知道的!”
    她越说越难受,这些年所受的委屈如潮水般涌来,使得夏婵控制不住痛哭失声:“你明知道其他人怎么污蔑我,你怎么还能让你儿子这么误会?我跟你之间啥关系,我俩之间啥关系都没有!吱吱还那么小,冯跃他怎么敢的,他怎么敢的!”
    冯公安手足无措,没一会儿就急出满头大汗。
    谢隐扶着夏婵,夏栀也依偎在妈妈身边,他伸手给夏婵擦眼泪:“阿姐,别哭了……”
    结果话没说完,他也挨骂,夏婵抬手就捶他:“你给我闭嘴!要不是你抛弃我,一去不回,吱吱怎么会受这么多的罪?你别说话,这里没你说话的地方!”
    谢隐只好老老实实闭嘴,而老师们、甚至是冯公安父子,都被夏婵这通话给弄懵了,这什么意思?
    夏婵发泄完了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顿时尴尬不已,眼角还挂着泪珠,人已经想刨个坑钻进地缝里去了。
    反倒是谢隐十分淡定:“重新向各位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姓谢,单名一个隐字,是夏栀的亲生父亲。”
    众人:???
    他们看着他那张嫩得掐出水的十七岁少年脸,再看看十五岁的夏栀,他是夏栀的父亲?还是亲生的?!
    谢隐继续淡定:“当初捐款的时候我就给校长看过证件了,他可以给我作证,别看我这样,其实我已经三十几岁了,只是看着脸嫩,显小。”
    不是,这是显小不显小的问题吗?别说三十几岁,他看着连二十出头的都不像!
    “关于冯跃诋毁吱吱这件事,不能这么轻易放过,我要求冯跃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向吱吱认错并道歉,否则的话,我会选择诉诸法律。”
    谢隐很快提出了要求,“我想冯公安肯定不想跟我法庭见的。”
    然而一听说要道歉,冯跃吓得肩膀瑟缩,死活不肯答应。
    谢隐补充道:“由冯同志代替他道歉也行,总之,得向全校师生解释清楚,那些侮辱性的词汇,不应该使用在任何一个女孩身上,冯同志是警察,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冯公安满面羞愧:“我、我知道了。”
    经过商议,最终大家一致同意明天早上公开道歉,谢隐以孩子受刺激了为名义给夏栀请了假,一家三口就这样离开了学校,但夏婵情绪一直不好,一到家就回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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