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都不夸张,完全就是皇室行宫的模样,只是牌匾上写着“涂山教”三个大字,而行宫门口,有数百活人教众,手持刀剑,一副要与来人决一死战的模样,他们脸上都有种视死如归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活人,看起来却挺瘆人的,菩菩不由得往爹爹靠,揪着谢隐的衣袖:“爹爹,他们的眼神好奇怪啊。”
    从五官外表来看,确认活人无疑,然而眼神呆滞表情相同,又像行尸,谢隐仔细看了两眼:“应当是活尸了。”
    苏婵问:“什么是活尸?”
    “在人还活着的时候,对其使用制尸之术,活人平日里与常人无异,然而一旦被命令,便是如此忠心听话。”
    太残忍了!
    苏复生不由得问:“教主,那我幼时所见的那些涂山教的人,他们也是活尸吗?”
    “看样子,这位涂山教教主非常不喜欢背叛,所以宁可把人制成活尸,这样他们就会完全听从自己的命令。”
    这也是为何有人去查涂山教,却再也回不来的原因,想成为涂山教的人,就要被制成活尸,成了活尸,自然不会再背叛主人,也无法向外界传递消息。
    “三师兄……那是我三师兄!”
    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句,然而那群活尸中,却没有人会应答,他们只知道听从命令保护行宫,任何试图穿过他们进入行宫的人,都不得好死。
    谢隐等人不动手,活尸们也不动,苏婵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他们还是不动,直到她又行数步,他们才动作整齐划一地亮出兵刃,苏婵明白了,这里有一条界限,超过界限,活尸们便会动手杀人,若是没超过,只在外面站着,他们就不会乱动。
    “师教主!”
    一位中年剑客扑通一声向谢隐跪下,“师教主神通广大,求师教主救救我三师兄吧!十年前,我有一位师姐被涂山教所害,三师兄因而对涂山教恨之入骨,他说要为师姐报仇,从那之后便杳无音讯,可他还活着……”
    他指向站在第一排的一个活尸,哭了出来:“他还活着!我看到他在呼吸!师教主,求你救救他吧!”
    谢隐将这位剑客扶起来:“请别多礼,我会想办法的,请你给我一点时间。”
    问题在于,控制活尸的是什么?也是那种六只脚的小虫子吗?如果是,又种在人体的什么部位?心脏吗?那么如何将虫子引出来?
    正在谢隐思索时,小人参精嗷嗷叫:“大王!大王!我可以!我可以!”
    “你又可以什么了?”
    小人参精骄傲地挺起胸脯:“我是天地精华的化身,我的肉肉就是宝贝,大王不知道,我还在地里杵着的时候,不仅修士们要吃我,连老虎豹子,甚至是虫子都想啃我一口呢!啃一口延年益寿,再啃一口修为直涨千百年!我的肉肉对这些动物有致命的吸引力!”
    小刺猬精帮忙作证:“是真的,猫猫狗狗都特别喜欢舔他。”
    谢隐道:“割肉会疼,须须可以吗?”
    小人参精说:“也可以,不过没有肉肉来得香。”
    那就行了,谢隐不可能割小人参精的肉,哪怕是为了救人也不行。
    他取出一根完整的须须,这须须又白又嫩,一拿出来众人便惊叹不已,哪里见过这样的人参须须!这、这显然是赤火教的镇教之宝了,可师教主去直接干脆拿了出来,实在是侠之大者!
    谢隐是不知道诸位武林同道在想什么,小人参精隔一段时间就会掉一根须须,每次掉了都送给他,他那攒了不少了,而人类受限于体质,每次只能吃薄薄一片,就这还容易补出鼻血来。
    菩菩给夏侯钧那两颗人参丹看似珍贵无比,实则两颗加在一起只用了一片须须,加得很少,就怕人快死了,喂一颗进去直接补过头让鬼魂就地成仙了!
    当着活尸们的面,苏婵给了把刀,谢隐把人参须须切成薄片。
    这人参须须本来就香气扑鼻,宛如羊脂白玉,在白深深头上时只是一根不起眼的头发,可一落地,足有成年男人小臂粗壮,切成片后更是香得很,活尸们虽面无表情,眼珠子却不由自主地死死盯着看。
    “爹爹!有什么东西在他们脸皮下面爬!”
    是很小很小的波动,但菩菩注意到了!
    很快地,那些小小的凸起,顺着活尸的七窍钻了出来,正是那些看着极为不起眼的六脚小虫!
    它们迅速集结在一起,谢隐悄悄看向苏婵,苏婵会意,举起喷火器……
    每爬出一只小虫,就有一具活尸倒下,当最后一只小虫也爬出来时,苏婵直接开启了喷火器!
    鲜红的火舌舔舐过地面,留下一地虫尸。
    那中年剑客嗖的一下蹿了过去,扶起倒地的师兄,满含热泪呼唤着。
    行宫里,一个白头发的人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怒道:“怎么可能?!我的虫子……它们怎么会不听话?!”
    他像战败的野兽一样狂躁不安,但是当他触及心口时,表情突然又变得轻缓柔和,“没事的没事的,只要还有它,我就能翻盘……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正在他神经质般念叨时,突然听到大殿的门被打开的声音,这让他非常警惕,立刻转过身去,把走在谢隐跟苏婵中间的菩菩吓了一跳。
    这人好可怕!
    他、他是怎么做到把脑袋在脖子上转了足足一圈的?!
    此人有一头长到地面的白发,面净无须,瞧着却是副鹤发童颜的长相,面色白里透红,原本众人进门时,他是背对着他们坐的,整个人蜷在最高处的座椅上,等人进来了,他就慢慢回头来看,脑袋转了好大一个圈儿不说,身体也诡异地盘着,明明是个人,却盘得像条蛇,柔韧性极强,看着很是诡异。
    “涂山老叟!”
    夏侯钧大叫,“此人正是那日与我交手的涂山老叟!”
    涂山老叟轻柔地呵呵笑了两声,菩菩听出来:“对,就是这个声音,刚才也是他笑过之后有了那些行尸的,你有本事下来啊!我绝饶不了你!”
    苏婵冷冷地看着这不知活了多少岁的老不死,就是这人,在武林中兴风作浪挑拨离间,害得阿娘冤死,她与此人,不共戴天!
    苏复生更是握紧了手中剑。
    还有那个被控制的男人的师弟,险些丧命的夏侯钧……人人脸上都是对着涂山老叟的恨意,他们每个人都拿着武器,涂山老叟却又从那种神经质的情绪中恢复自然,呵呵笑个不停:“你们这些凡人,你们懂什么?找到这里来,显得你们很厉害么?人人都想长生不老,我把你们也制成行尸可好?从此之后,你们不用害怕冷热,不会生病不会饥饿,能长长久久的活着……多好啊!”
    “这么厉害的本事,你怎么不往自己身上使?”
    “就是!你爱当行尸,你自己当去!你害死了这么多无辜的人,今日我们绝饶不了你!”
    涂山老叟又轻轻笑起来,他的笑声很古怪,不似寻常男声那样低沉,反倒有些中性,苏婵皱着眉:“笑得跟个阴阳人死太监一样,听着就烦。”
    南宫昶负责跟朝廷打交道,难免和宫中内侍见面,那些内侍个顶个说话拐弯抹角,一句简单的话,不转上十几个弯不直说,而且动作格外阴柔,用南宫昶的话来说,一般女子根本没有阴阳人这样矫揉造作,也不知他们少了那点肉,是怎么就变成这样的。
    所以看到涂山老叟,苏婵下意识就想起了南宫昶的吐槽,看那涂山老叟,还翘个兰花指,偏偏他又不美,再加上是仇人,苏婵哪哪儿都看他不顺眼。
    谁知就这一句话,涂山老叟突然破防了,他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从房梁上闪电般出现一条大蟒,张开腥臭大口就要咬苏婵,苏婵手起刀落,刺穿七寸,又熟练地找到心脏部位狠狠搅动,浓血一流干净,蟒身便在地上滚了两圈,轰然不动。
    涂山老叟:……
    众豪杰:……
    刚见到苏婵时,她对师菩菩温柔爱护,还让众人不敢相信,现在他们确认了,女修罗还是那个女修罗,惹不起还是惹不起。
    苏婵用刀尖指向涂山老叟:“你的行尸也好,活尸也罢,全都玩完了,你是自己死,还是我帮你死,你选一个。”
    涂山老叟原本正恼恨她叫自己阴阳人死太监,听到苏婵这么说,又得意起来:“想杀我?你也配,你们也配?”
    谢隐忽道:“我读过前朝史书,前朝覆灭之时,传言皇室曾带几千精兵逃入群山,开国皇帝以火烧之,却不得其踪,而那逃出来的皇室,身边还有一位皇帝身边的内侍,想来就是你了。你的主子呢?为何你还活着,你的主子却死了?”
    “那些行尸身上确实都穿着铠甲,好多人身上都干枯了,是被火烧后的结果吗?”
    史书上说开国皇帝慈悲放过了他们,谢隐觉得不可能,哪个皇帝会在建国初期放过前朝皇室后代?不赶尽杀绝不可能,所以只有是那群人全被烧死了,尤其是带头的皇室子孙死了,他才会离开。
    涂山老叟眼神恍惚了一下。
    夏侯钧震惊:“那、那他得多大了?”
    “少说得快两百岁了吧?”
    “老叟今年一百八十三了。”
    说到这个,涂山老叟再度傲慢,他想,再给他一些时间,他能活过彭祖也未可知。
    菩菩点头道:“确实,我们山谷里养的猪骟了以后也都比没骟的时候长寿很多,看样子男人绝育能长寿。”
    这话一说,在场男性侠客们纷纷被口水呛到,菩菩还一片天真找她爹爹寻求肯定:“对不对,爹爹?”
    谢隐摸摸她的头:“你说得对。”
    然后菩菩就满怀期待地看向叔叔伯伯们,叔叔伯伯们夹紧了腿往后退了两步,她又看向苏复生,复生一脸严肃:“要不我试试。”
    “闭嘴!”
    苏婵听不下去了,她敲了两人一人一个爆栗,“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
    她不耐烦极了,“你还有没有屁要放,没有就把脖子伸过来受死!”
    涂山老叟怪笑两声,从袍袖中伸开双臂,架势很大,众人立刻警觉,然而等了半晌,无事发生。
    涂山老叟有点慌了,怎么回事?他的虫子们呢?怎么不听话了?
    “到底有没有招,能不能快点?”苏婵直接挥舞大刀朝涂山老叟砍去,按理说他跟夏侯钧交手时展现出了无比诡异的功夫,可现在他却狼狈地像个完全不会武功的人,在地上滚了几圈才躲开苏婵的攻击。
    苏婵看了看自己的刀,又看了看涂山老叟:“你该不会是个冒牌货吧?”
    “我当然不是冒牌货!你给我等着!”
    涂山老叟慌张喊了两句,他试图挥舞袍袖,要是袍袖里能挥出一片虫山或是一片气流,那都算他厉害,可什么都没有,所以看起来场面就很滑稽,甚至有一位大侠吐槽:“我们来又不是看你跳大神的。”
    只有谢隐若有所觉地看着他。
    涂山老叟感觉心脏跳动的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比他当时恐惧地藏在死人堆中,以为自己会被发现时,跳得还快,那颗心、那颗心快要跳出来了!
    最后一道白光从他胸口急射而出,停住在半空中,柔和的光芒渐渐散去,众人才发现,那是一节指骨。
    指骨脱离涂山老叟的一瞬间,涂山老叟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苍老、腐烂、干枯,最后连骨头都消失不见了!
    随后那团指骨飞到了谢隐身前,众目睽睽之下,贴上了他右手食指,与谢隐右手食指的近节指骨融合,消失不见。
    这一幕所有人都看见了,却没人能解答,这是为什么。
    “是大王的骨头!”小人参精叫着!“是大王真身遗骨,在开国皇帝大屠杀时现世,被那涂山老叟所得,他滥用了大王的力量!”
    “可是大王的遗骨为什么会在这里?大王是这个世界的人吗?”
    谢隐怔怔:“……我不记得了。”
    这节指骨回到他身体中,让他脑海里闪过几幅画面。
    铁链、利刃、鲜血、还有张牙舞爪、面目狰狞的佛像。
    “爹爹,爹爹?爹爹你没事吧?爹爹?你不要吓菩菩啊……”
    谢隐回过神,周围已围了一圈关心他的人,尤其是菩菩,都吓哭了,他连忙为她抹去眼泪,“爹爹没事,只是那节白骨……”
    玄珩不敢置信地看着谢隐,他想起自己死后,被梵音佛光所吸引,难道说,正是因为这节指骨?刚才他在那节指骨上感觉到了同样的气息。
    众人也闹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这时突然传来一阵婴儿啼哭声,大家四散分开寻找却无果,最终只能确定声音是在地下,苏婵到了涂山老叟的宝座上摸了半天,终于摸索到一个小凸起,大殿从中间如花瓣般裂开,露出底下躺倒死去的行尸,还有上百个婴儿!
    想来是涂山老叟训练出的忠心于自己的死士,他不仅用虫子控制他们,还要从小培养,可见此人究竟疑心病重到什么程度。
    随后,大家发现每个孩子的襁褓上都有一个名字,玄珩抱起一个女婴时,看到女婴襁褓上写着“唯茵”,他倒抽了一口气,这唯茵,不是沛儿的心上人最后娶的名门之女?!
    他猛地回过头去看地上早已腐烂的涂山老叟,这人究竟在图谋什么?
    然而涂山老叟已死,再没有人能回答了,他的野心也彻底消散在这群山之中,罪孽深重,死后甚至没有资格进入轮回。
    那节指骨的事情,大家都没有再提,涂山教就此湮灭,一切都很顺利,死伤也降到了最低,尤其是菩菩,在这次行动中大放异彩,夏侯钧已经决定要好好培养这个小姑娘,以后让她接自己的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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