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芜芜:……
    她无奈,对谢隐保证:“我不会跑的。”
    谢隐摇头:“太后不发话,我是不会让开的,收起你的花言巧语,骗不到我。”
    詹芜芜第一次看他耍宝,被逗得眼泪差点笑出来,平时严肃正经的人突然说这种话真的笑果十足,而且她笑点贼低,当场破防:“我不跑,真的不跑,你在那坐着看起来好傻。”
    傻不傻另说,反正谢隐不让开。
    过了会颜爸喊人去端菜,詹芜芜不给谢隐抢夺的机会,一个箭步冲进厨房。
    午饭非常丰盛,五菜一汤,有谢隐爱吃的,也有詹芜芜爱吃的,颜妈用公筷激情夹菜,看得颜爸都嫉妒了:“老婆,你都不给我夹的吗?”
    颜妈:“……你没长手吗?”
    颜爸:……
    然后谢隐跟詹芜芜不约而同夹起一块肉放进了颜爸碗里,颜爸顿时笑逐颜开,故意拿着自己的碗在老婆跟前晃悠:“你看看你看看,不要你夹,自然有别人给我夹。”
    看把他给得意的。
    颜妈表面嫌弃,嘴角的笑却格外灿烂,一家人其乐融融,谢隐忍不住要想,那祁枞究竟是有多大的魅力,能让颜蘅选择与这样好的家人决裂,也要跟对方在一起?
    他眉眼柔和,含笑看着说说笑笑的三个人。
    这一次月考让谢隐在高二彻底扬名,班主任还特意把他叫去办公室跟其他老师炫耀,乃至于走在操场上都有人指着他问这是不是那个坐火箭的颜蘅。
    一个班大约有六十个学生,学生之间也是有团体的,这很正常,因为不可能六十个人天天在一起玩,总有玩得比较好的或者是玩不到一起去的,而谢隐离祁枞显然越来越远,这令祁枞产生了一种“如果现在不抓住他那么就会彻底失去他”的危机感。
    祁枞的危机感并没有体现在自己的努力上,文化课他别说追上谢隐,就是追上詹芜芜都没希望,而詹芜芜成天跟谢隐在一起,也让祁枞看她非常不顺眼,于是这个小天才想出了个妙招――为了吸引谢隐的注意力,顺便恶心詹芜芜,他居然对詹芜芜表示有好感!
    詹芜芜当时都惊了,她觉得不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就是祁枞犯病,不然他为什么会说喜欢她?
    因为家庭原因,詹芜芜非常讨厌在行为上各种欺负打压自己,却又满嘴说喜欢的人,祁枞对她的表白非但没有令她心动,反倒让她更厌恶这个人,尤其是还有谢隐做对比,愈发显得祁枞面目可憎,以前觉得他就是个喜欢欺负人的坏同学,现在他在詹芜芜心里已经光荣升级成为了人渣预备役。
    她毫不客气地拒绝了祁枞,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病毒:“麻烦你离我远点。”
    祁枞是学生,学校里是不容许早恋的,他还没有胆子在全班同学面前表白,不然的话老师打电话请家长,即便是他也会感到困扰。
    但他在体育课的时候拦住詹芜芜,而且还算准了时间――谢隐去教室拿校服外套,让詹芜芜在这里等他,他表白的同时,谢隐一定能听到。
    谢隐的确听到了,他走到詹芜芜旁边,把校服外套交给她,詹芜芜拉住他的衣袖:“我们走吧。”
    “我是不会放弃的!”
    身后祁枞这样喊着,谢隐回头看他一眼,对方满眼挑衅,拿无辜的女孩做挡箭牌来散发恶意,谢隐对祁枞的厌恶程度直接到达顶点,他怕詹芜芜真的信了祁枞的话,叮嘱她道:“那人的话你不要信,他是在骗你。”
    “放心吧,我才不信呢,我又不傻。”詹芜芜朝他做个鬼脸,“真正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舍得去打压他?就算是对陌生人都知道要有礼貌,又怎么能去苛待所爱之人?就连你都没有说过我不好,天天鼓励我呢。”
    这是真的,你永远不会从谢隐口中听到任何讽刺你、贬低你的话,无论是对父母还是朋友,只要真心相待,他就会回以无尽的温柔,真正的喜欢是什么样子詹芜芜年纪小不太懂,但绝对不是祁枞那种幼稚又充满恶意的模样。
    谢隐嗯了一声:“所以你要坚信你就是最好的,我相信爸妈一定也这么想。”
    “……那你呢?”
    谢隐一愣:“嗯?”
    “那你呢,在你心里我也是最好的吗?”
    女孩圆溜溜的眼睛十分可爱,还带着几分忐忑与羞涩,她似乎还喜欢着他。
    谢隐毫不犹豫地点头:“你在我心里也是最好的,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詹芜芜:……
    她的确是想跟他做一家人,但她觉得两人的“一家人”概念可能不太一样。
    算了,眼下高考才是最重要的,要是没有考到一个好学校,身为孤女的她,连爱意都不能说出口。
    长大了,人就不能像小时候那样义无反顾,要考虑到一些话说出口会不会给别人带来困扰,会不会不合时宜,她没有父母,很多事只能自己去考量,叔叔阿姨对她很好,可那就代表他们愿意接受她跟阿蘅在一起吗?而且,就算她说喜欢,阿蘅也会喜欢她吗?如果不会的话,那么他们以后可能连朋友都没得做,她也不会好意思再去颜家了。
    谢隐不知道詹芜芜为何突然失落,便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詹芜芜皱皱鼻子:“既然是一家人,那这个周日你得给我讲题。”
    “可以。”
    刚才还忧心忡忡的女孩这会又高兴起来。
    不过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祁枞说喜欢詹芜芜并不是开玩笑,而是正儿八经地展开了追求――虽然詹芜芜完全不感动,也不觉得有趣,她只觉得尴尬,尴尬到脚趾头在地上抠出一座三层大别墅。
    大家都是高中生,在一起做做题互相学习互相帮助是可以的,可祁枞不一样,他是大城市来的转学生,虽然年纪不大,但已经有了中年男人常见的油味,只不过是长得帅所以冲淡了这种感觉,如果詹芜芜喜欢他,可能心头小鹿乱撞,然而她不喜欢啊!
    从她心头奔腾而过的不是可爱的小鹿,而是一群又一群的草泥马。
    只有祁枞自己觉得像个情圣,而且他撩詹芜芜也是同样的套路,各种“无意间”的肢体碰触,塞进她书包里的小礼物,以及洋洋洒洒的情书。
    詹芜芜才不吃这一套呢!
    祁枞根本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所以不管祁枞再怎么作妖,她都是不回应不搭理不接受,祁枞碰她她就躲,要是得寸进尺她直接拿书拍开,小礼物全部退回去,要是祁枞不肯收就直接丢进垃圾桶,情书什么的更是看都不看直接交给老师。
    想祁枞年纪不大却纵横情场多年,还是头一回遇到这样油盐不进的女人,他也是有骄傲的,詹芜芜欺人太甚,他不服气!
    于是就想出一个亘古不变的昏招,派人找詹芜芜的麻烦,然后自己及时出现英雄救美,女孩子都是这样嘛,对拯救自己的人天然有着滤镜,詹芜芜再稳也就是个女高中生,真到了绝境还怕她不屈服?
    几次三番在詹芜芜这里受挫,祁枞觉得必须给她点颜色看看,所以他让人下手狠一点,最好是多拍些照片,他要从精神上彻底击溃詹芜芜,然后再不计前嫌痴心无悔地出现在她身边,到那时,已经脏了的詹芜芜肯定不敢再靠近颜蘅,而他就是詹芜芜的救命稻草,把一个人的意志瓦解,然后重塑,这就是驯化。
    他跟詹芜芜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完全没有,即便谢隐不愿跟祁枞来往,那也是谢隐做的决定,跟詹芜芜没有关系,可祁枞不这么认为,他看不顺眼的人就要毁掉,道德法律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
    可谢隐跟詹芜芜基本是形影不离,两人天天一起上下学,祁枞肯定不想把谢隐也波及进来,免得被人察觉是自己动的手。
    那就只能挑放假的时候,詹芜芜爸妈不要她,她一个人生活,平时肯定得出来买菜扔垃圾,垃圾车就在小区门口,人多的地方不方便动手,但如果要去超市就会方便很多,谢隐不可能跟着詹芜芜一起去,只要詹芜芜落单,他就能得手。
    想象很丰满,现实却是一只白骨精,颜爸颜妈对詹芜芜非常好,詹芜芜没有车,平时去超市买东西,颜爸颜妈总会派出一个开车接送她,要是两人都没空,那不还有谢隐吗?
    所以哪怕放假了,祁枞也没能轮到詹芜芜落单的时候。
    他狠狠骂了句脏话,这几个月诸事不顺,体育队的同学总是看他不顺眼,别小看普通人的反击,每个人都有一点讨厌他,加在一起可不舒服,文化课不必多说,就没考好过,最让祁枞烦躁的就是颜蘅,明明感觉两人之间已经走到了兄弟这一步,颜蘅转头就跟他一刀两断!
    绝对绝对是詹芜芜那个女人的错!
    第111章 第九枝红莲(四)
    “……我是出去倒个垃圾,又不是出国。”
    詹芜芜很无奈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再一次重复,“真的不用陪我去的。”
    谢隐眉眼含笑,不由分说接过她手里的垃圾袋,也不回话,率先走在了詹芜芜前面。
    女孩一路小跑追上大长腿,嘟哝:“我真的自己可以的呀,你不要什么事都帮我做,我自己能行。”
    “以前你不也事事都帮我做?怎么现在反过来就不行了?”
    “我照顾你是应该的呀!”
    “那我报答你也是应该的。”
    詹芜芜被谢隐绕了进去,一头雾水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轻轻松松把垃圾丢进垃圾车,然后转身,她才恍然大悟:“我又不需要你报答!”
    谢隐:“那可不行,不报答你,我不成不知感恩的白眼狼了吗?”
    “那我帮你也不是为了让你报答我啊!”
    “那你也不能不让我报答啊。”
    詹芜芜:……
    反正说来说去最后输的都是她,詹芜芜感觉很不好意思,以前都是她照顾谢隐,现在却完全反了过来,书包她不用帮他背,笔记也不用帮他做,甚至打水擦桌子这种小事都用不到她,这让詹芜芜危机感严重,如果她不被谢隐需要,没有价值的话,那么她怎么好意思再去他家里呢?
    所以这段时间除非必要詹芜芜都不朝颜家去了,她打小就被灌输了这样的想法,父母离婚后,来自同龄人和大人的言论令她拼了命地想要表现的更优秀,不然的话自己就是不配被爱的,之所以会被抛弃,谁都不想要她,不就是因为她没有价值?
    所以阿蘅不需要她照顾,是不是想要跟她划清界限?那她是不是在被嫌弃之前,自己识相离开最好?
    小女生的心事,谢隐并不是非常懂,他能感觉到詹芜芜的不安跟彷徨,却又不能直接了当地告诉她“你不必想太多,一切有我”。
    人是需要自我磨练才能成长的。
    扔垃圾回去的路上詹芜芜还是闷闷不乐,她又不是那种会把坏情绪发泄在别人身上的人,所以憋在心里也就只能委屈自己。谢隐觉得她跟颜蘅结婚后未必就没有察觉到古怪,只是她太珍惜成为一家人的机会,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能想到颜蘅能离谱到那个地步?
    分别时,谢隐拍了拍詹芜芜的头,女孩的小圆脸皱成一团:“会害我长不高的。”
    她大概一米六出头,许久没再长了,对自己的身高不大满意,颜蘅原本也不是特别高,一米七二,可从高二下学期开始就跟吃了激素一样噌噌往上涨,可把詹芜芜给羡慕坏了。
    “你要好好吃饭,不管高个子矮个子,健康最重要。”
    “什么呀……说话老气横秋的跟长辈一样,明明你就比我大几个月好不好。”詹芜芜伸拳敲了谢隐一下,“我知道啦,那我先回家了?”
    “回吧,记得晚饭过来吃。”
    “……知道了。”
    眼看着詹芜芜进家门,谢隐才转身回家,他再三叮嘱詹芜芜不可以一个人出门,詹芜芜也有乖乖听进去,世界上关心她的人太少了,奶奶去世后就只剩下颜爸颜妈一家,所以她非常珍惜,也非常乖。
    祁枞盯了一个月梢,愣是没能找着机会。
    他本来是想只针对詹芜芜的,可谢隐把詹芜芜守得这么紧,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准备连谢隐一起算计进去。
    只要他小心一点就不会出问题,一次救两个不在话下。
    高二走读生晚自习下课都快十点了,祁枞又住校,每天晚上还有查寝,不是很方便跑出去,但放假不一样,而且这次正好轮到詹芜芜那一组打扫卫生,这就说明他们会走得比其他同学晚,他俩家离学校还近,平时都是步行,只要从学校到家的这段距离把人拦住,他们跑都没地方跑。
    计划非常完美,但祁枞已经很长时间连话都没有跟谢隐说过了,他对谢隐并不如他以为的那样熟悉,而且现在大街小巷都是摄像头,谢隐又不傻,他不可能为了给祁枞机会带着詹芜芜去走小路,哪里人多他们往哪儿走,法制社会,众目睽睽,祁枞敢派人当街绑架?
    事实证明祁枞并不敢,他越是找不到机会越着急,到最后简直狗急跳墙,谢隐只是跟詹芜芜去买个鸡蛋煎饼,回头就被人给围住了。
    不知祁枞是从哪里找来的小混混,每个人头发颜色都不一样,赤橙黄绿青蓝紫五彩缤纷凶神恶煞,张口就问他们要钱。
    詹芜芜果断地掏出钱包――她很穷的,全身上下的财产加起来不到两百块。
    为首的红毛啐了一声:“你他妈耍老子呢?把你手机里余额全转过来!”
    詹芜芜可听话了,立马打开手机给他们看,好家伙,余额四位数,中间还有一小数点,红毛脸一拉,这勒索对象怎么这么穷?
    黄毛指着谢隐:“你!你的手机呢!”
    很不巧的是谢隐也没钱,他天天吃住都在家里,手机余额倒是有个百来块,这钱是够他跟詹芜芜买面包牛奶的,但给小混混去网咖都不够,穷酸得很。
    劫财失败,那就劫色!
    而且是目标相当明显的劫色,对谢隐完全看不上,直奔詹芜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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