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姝准备送给阮清川俩个荷包,衣帽鞋袜各两套。前世她对这门亲事并不上心,回赠的绣品大多是在三叔的锦绣楼布桩随便拿的。这一世,她要亲手一针一线的缝制,全都按照阮清川的喜好来。
    秀儿在库房寻了潞绸,杭缎、织锦缎、绢绸以及各色细棉布出来,拿去给苏姝看,“小姐,虽然都是布头,但用来做荷包却是极好的。您可以随意挑选几块。”
    苏姝“嗯”了一声,选了潞绸和织锦缎,花样她都想好了。一个是岁寒三友,一个是平安如意。
    又过了几日,阮老夫人和寿国公府的秦老夫人依旧过来了苏府纳吉,这次是给苏姝送来了一套花鸟鱼虫金头面,外加六只活雁。
    纳吉的日子过去,纳征定在了下月初六。
    苏姝的针线活也快,岁寒三友的荷包已经绣好了,平安如意的荷包正在收尾。
    荷包的下端都是串了白玉珠子的红穗,十分精致好看。
    这一日。
    苏姝搬了个牡丹凳,正坐在廊庑下和莲儿一起捻丝线,紫儿却匆匆的跑了过来,“大小姐,您让奴婢查的事情……奴婢查到了许多,来给您说一声。”
    “我耐着性子等了你好几日,终于有消息了。”
    苏姝起身带着紫儿往内室去,跟着她一起过去的还有秀儿、莲儿。
    整个正房的闲杂人等都退了出去。
    苏姝让秀儿给紫儿搬了个兀子,让她坐下说。
    “大小姐,奴婢最近一直都在跟着杏儿姐姐,发觉她很奇怪,夜里偷偷的去过赵姨娘的留春院两次……都是从后门进入的。而且都是鬼鬼祟祟的,生怕别人看到一样。”
    紫儿想了想,又说,“杏儿姐姐昨儿上午还出府了一趟,奴婢从松轩的管事婆子那里打听过了,说是告假回去看望爹娘的。她直到刚才回到了府里,脸上和脖子上又都有伤痕……”
    她停顿了一下,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情,说道:“杏儿姐姐还曾经熬了一次鸡汤送去琉璃院,说是特意给二少爷做的,但是二少爷最后也没有喝。后来听她和青儿姐姐说过,说是夫人不让二少爷喝。杏儿姐姐好像还因此哭了一场,眼睛都哭红了。”
    “杏儿对与哥儿这么关心吗?”
    苏姝的笑意不达眼底,她抓了一把银裸子递给紫儿,说道:“你是个细心的人,打探到的东西对我也很有用,你继续盯着杏儿……她若是再有何举动依旧过来报给我。还有,整个松轩的丫鬟、婆子、以及小厮们有什么异常的行为,也要及时告诉我。”
    紫儿双手接过银裸子,屈身给苏姝道谢,“大小姐放心,奴婢一定按照您的吩咐做事,绝不偷懒。”
    苏姝摆摆手,让莲儿送了她出去。紫儿所说的关于杏儿的消息虽然杂乱,但是仔细的串在一起,却又很有连贯性。
    “小姐,您准备接下来要怎么做?”秀儿说道:“奴婢觉得这个杏儿身上的嫌疑太大了,还专程熬了鸡汤给二少爷送去……她要做什么?彰显她对二少爷的忠心耿耿?还是说,故意做出来这样的姿态给别人看的。”
    ?
    作者有话说:
    如果快的话,赵姨娘母女下线就是明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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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章 (一更)
    苏姝的神色很不好,像是在极力忍耐什么,吩咐秀儿:“先不要惊扰了杏儿,去找和她关系不错的青儿过来。”
    她停顿了一会儿,又说:“把芙儿也一起叫了来。”
    秀儿答应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苏姝等了差不多有一盏茶的功夫,秀儿就带着俩人匆匆进来了内室。
    青儿愣了会神,才说:“……若说起杏儿姐姐的变化,也是有的。自从上次小姐把她降为二等丫鬟后,她脸上就没有了往常的笑容,有时候半夜里也不睡觉,就坐在床头发呆……她一向是伺候二少爷的,一直很尽心,奴婢倒看不出来别的什么。”
    杏儿原本是松轩的一等大丫鬟,是有自己独立的住处用来休息的,后来被降成二等丫鬟,就挪了地方,和青儿同住了。
    苏姝摆摆手,让秀儿带青儿先出去。
    芙儿是个很聪明又识时务的姑娘,虽然比杏儿还小了一岁,为人却很谨慎。
    她看到此时的情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却立刻跪在地上,“奴婢以前和杏儿姐姐都是松轩的一等大丫鬟,但是奴婢却很少亲自伺候二少爷的一应起居,都是杏儿姐姐一个人做的。后来杏儿姐姐成了二等丫鬟,奴婢才接了手。但是有件事情奴婢也觉得很奇怪……明明松轩有专用的小厨房给二少爷做吃食,杏儿姐姐却每日都会亲自给二少爷熬些羹汤喝……有时候是补汤,有时候是养胃的清粥。”
    苏姝右眼皮一跳,问道:“每日都有吗?”
    芙儿点点头,回答的认真,“据奴婢所知,是每日都会有的,从不间断,而且基本上都是晚间送给二少爷喝的。主要是二少爷也喜欢,每次杏儿姐姐端过去,二少爷都是直接喝完了。而且……”
    她突然不知道该不该往下说,抿了唇去看苏姝。
    苏姝加重了语气,“继续说。”
    “……不知道是不是奴婢的错觉,二少爷每次喝完杏儿姐姐端过来的羹汤,好像心情都会好上不少,精神头也足些……但是第二天一早又会格外的没精打采……”
    苏姝的心底涌上一种奇怪的念头,照芙儿描述的情况,杏儿倒像是给与哥儿吃了什么上瘾的东西……
    苏姝问道:“你可知道,杏儿用来给与哥儿熬羹汤的用具现在放在何处?”
    芙儿摇摇头,“奴婢不知。”
    苏姝的一双桃花眼微眯,看了芙儿一会儿,才交待她:“你回去松轩之后,找到杏儿熬羹汤的用具……立刻给我拿回来。还有,今儿我问你的事情,不许和任何人说。”
    芙儿应“是”,从地上站了起来。
    苏姝抓了一把的银裸子赏给芙儿,然后又抓了一把让她给青儿,说道:“你也帮忙转告青儿,就说是我的意思,我刚才问青儿的事情,她一个字都不许往外透漏。若不然……你们也知道会有什么后果。我的脾气一向最是糟糕的,可不讲什么人情……”
    “大小姐放心,奴婢们都晓得轻重。”
    芙儿是难得的沉稳,苏姝并不怕她会泄漏什么,只是该提点的话还是要提点到的,谁知道会不会出现个万一。
    秀儿去送了青儿和芙儿出去秋水院,她回来就看到苏姝背靠着秋香色云纹大迎枕坐在贵妃榻上发呆。
    秀儿倒了盏热茶递给苏姝,“小姐,您润润嗓子。”
    苏姝“嗯”了一声,接过来。她抿了一口,没有吭声。她接连见了紫儿,芙儿和青儿……心里那个原本就怀疑过的,但是很模糊的想法差不多成型了。但是却更需要确凿的证据。
    她很怕功亏一篑,更甚者被反咬一口。
    一日的时光是很快的。
    眨眨眼,就到了晚上。
    青儿吃了晚饭就回去了住处歇息,而今二少爷去了琉璃院,松轩的几个有头有脸的丫鬟都没有事情可做,整天不是吃饭就是睡觉,闲的很。
    杏儿就坐在自己的床沿上喝茶水,看到青儿进来还笑着和她说话。
    青儿也笑了笑,问道:“杏儿姐姐吃过晚饭了吗?”
    “我不饿,吃不下东西。”杏儿摇摇头。
    她这两日也不好过,一边被赵姨娘逼迫着做事,一边又似乎察觉到大小姐在暗中调查些什么……她除了惊慌失措,怕做了这么多年丧良心的事情会被揭穿,竟然还有松一口气的感觉。甚至还想着,被揭穿了也好,她也不想再过这种惴惴不安的生活了。
    青儿看到杏儿的左脸颊有两道明显的巴掌痕迹,本来还想要多问两句的,又想到她上午被大小姐特地找去问了许多关于杏儿姐姐的事情,就闭嘴了。
    苏姝是次日吃过早饭后过去的琉璃院,她先给母亲请了安,然后又去了西厢房看望苏琪与。
    苏琪与正在罗汉床上躺着,他刚吃过药,浑身上下都懒洋洋的,一动也不想动。
    苏姝却不动声色的打量起苏琪与,她也察觉到问题了,苏琪与的脸色看着还好,就是整个人看起来很是萎靡不振。
    “与哥儿,你最近感觉怎么样?”苏姝欠身坐在床沿上,笑着问他:“今儿天气好,娴姐儿都在院子里踢毽子玩呢,你要不要也起床陪她一起玩一会?”
    “我最近都挺好的,就是一直犯困。”
    苏琪与张口打个呵欠,往被窝里缩了缩,无意识的同苏姝撒娇,“长姐,我不想陪着娴姐儿踢毽子……我好累呀。”
    苏姝直觉就不对,她伸手揉了揉苏琪与软软的发顶,声音愈发柔和,“你刚吃过药,犯困也是有的,先睡一觉吧。”
    苏琪与“嗯”了一声,当真翻过身去,背对着苏姝闭上了眼睛。他又打了个呵欠,似乎是困极了。
    苏姝闭了闭眼,想起芙儿说的一番话,心里的恨意无声滋长。
    她给苏琪与掖了掖被角,走出了西厢房。
    柳姨娘和赵姨娘也过来琉璃院给宋梅茹请安了,刚好在庭院里碰到了苏姝。
    柳姨娘屈身行礼,唤了声“大小姐。”
    赵姨娘却扶着清云的手,笑眯眯地:“大小姐有了喜事,看起来气色也真好。妾侍还没和您说过恭喜呢,今儿就给您道声恭喜吧。”
    苏鸿说过不让她再给苏姝行礼的,她记下了。
    苏姝一贯惹人心醉的桃花眼却冷冰冰的,“多谢姨娘了,还希望姨娘是真心给我道恭喜的。若是嘴上一套,心里又一套,那就不必了。口蜜腹剑的,姨娘不觉得恶心吗?反正我是觉得很恶心。”
    她的长相十分艳丽,笑起来耀眼夺目,不笑的时候就显得很冷,给人扑面而来的攻击性。
    赵姨娘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苏姝和她一直是敌对的关系,但是面上总也过的去。今儿却奇怪的很,就像是和她撕破了脸面一样。
    她心里莫名的慌,却也勉强的笑了笑:“大小姐玩笑了,妾侍自然是真心恭喜您的。”
    “姨娘,你有真心就好。”苏姝说完话,径直就走了,等出了琉璃院。她吩咐跟在身后的莲儿,“去管事处请李管事过来秋水院。”
    与哥儿的状况日益严重,她已经心急如焚了,只想快点揪出来到底都有谁在暗中谋害与哥儿。
    李管事实在是个有本事的,苏姝吩咐他去查一查杏儿的家底,不过两日就有了消息。
    “杏儿姑娘原是门头沟小禹村的人,因家里贫困,才买到府里做使唤丫鬟。原来是被夫人挑去了琉璃院,后来才跟了二少爷。杏儿姑娘家里的双亲都还在,她爹的身子骨还算硬朗,她娘却是常常生病的,还有一个爱喝酒赌钱的兄长。她这兄长一喝醉就往镇上的青楼跑,也爱赌钱,而且玩的极大。但是他手气不好,又总是输钱,已然家徒四壁了……”
    苏姝坐在秋水院堂屋的主座上,让人也给李管事端了茶水,“杏儿的兄长总是输钱……还是去赌吗?”
    李管事接过来茶杯,道谢之后,抿了一口茶水,笑着说,“大小姐,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过?赌徒都有一颗想赢钱的心。杏儿那兄长也是个没良心的,对家里病弱的老母亲不闻不问,而且脾气极大,有时候他那老母亲实在是看不过眼说他两句,还会被他给推搡……”
    脾气恶劣到推搡老母亲?!
    怪不得紫儿说杏儿回家里一趟,再回来府里时,脸上和脖子上都有了伤痕。应该是被她那兄长打的吧。
    苏姝端起茶杯喝茶,继续问道:“他既然都家徒四壁了,又一直在赌坊输钱……哪来的本钱还去赌?”
    李管事笑起来,“我就知道大小姐会这么问。说实话,我当时也是奇怪的,就直接去了镇上的赌坊打听。银钱一花下去,还真就给打听出来了。是赌坊一个掌柜说的,说燕京城专门来了人,给他们赌坊大把的银钱,就要让赌坊的人故意引着杏儿的兄长去他们赌馆赌钱……输赢都不重要,就是要让他常去赌坊赌钱。具体为何要这样做,那掌柜的也说不清楚……”
    他说完话,停顿了一下,“但是奴才从掌柜的手里买来了这个东西。”
    苏姝定神去瞧,“什么?”
    李管事把一个圆形白玉玉佩递给了苏姝。
    圆形无任何修饰的白玉玉佩,正中间有一个“宋”字。
    苏姝愣住了。她对于这块白玉玉佩实在是太熟悉了,这是母亲的玉佩。是母亲出嫁时,外祖母给她的,说只要拿着这个白玉玉佩,就可以随时去宋家钱庄支钱……前世她出嫁时,母亲把这个白玉玉佩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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