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霆低头,与她透着水光潋滟的目光相对,听她声音里透着事后的慵懒娇媚,和他说:“他们怎能这么不小心,竟然叫我阿兄瞧见了呢?同样是偷偷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为何不能像我们一般小心谨慎。阿奴说的对不对,曦神?”
    崔樱变了,又好像没变,她还是会害羞的躲避贺兰霆的目光,甚至因为羞耻还拉过被子遮住身子,可她说出来的话总是让人觉得意味深长。
    她在向贺兰霆暗示,同样的人同样的事,怎么就他们这么不小心。
    “他们真是爱给殿下添麻烦。”
    崔樱慢慢拉高锦被,不好意思的想要挡住脸,避开贺兰霆漆黑如深渊的眼神,讷讷道:“你不会怪我阿兄吧,他也是为了我,他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是多少贵族读书子弟钦佩的前辈,曾也扬名天下,今日却因为我被八公主羞辱。”
    贺兰霆的手忽然伸进被子里作弄,崔樱受惊地叫了一声,很快变成一滩软泥,像被人遏制住命脉一般,面庞迅速升温,呼声如同无助受欺的幼兽,哀哀的求饶。
    贺兰霆抬起她的下巴,俯身堵住她那些让人心驰神往浮想联翩的声音,与她狎昵了一会,退开道:“你想说什么?”
    崔樱气息不稳的回应,“贺兰妙善她羞辱我可以,却不能让她侮辱我阿兄和崔家,我不奢望殿下你替我做主,但是你不能怪责我阿兄,他是无辜的。”
    贺兰霆察觉到她话犹未尽,“还有呢?”
    崔樱自觉地握住他的手放进被子里,眼神缠绵意味深长,“若我阿兄求见殿下,不是因为知道了我们的私情的事,而是另有所求,我期望你能看在我的份上,答应他。”
    贺兰霆:“你这是在为他向孤求一份恩典。”
    崔樱承认,“我是,我已经履约了,如今已是殿下你的人。撇去我与顾行之的婚约不谈,我上了殿下的床榻,行了鱼水之欢,就与平常夫妻无异。我难道不算殿下的女人,不算你的妻子,我阿兄,难道不能算是殿下的舅兄?”
    贺兰霆挑眉,像是被她的话勾起了兴趣。
    但不妨碍他漠然的道:“你应当知道你我是怎么回事,鱼水之欢而已。”
    崔樱罕见的并未露出失望伤心的神色,她撒开贺兰霆的手,拉开被子爬到贺兰霆的身上坐下,就是在刚才那场经久不息的欢事中,也不曾见过崔樱这样千娇百媚过。
    “曦神应该知晓,我情愿起来,与不情愿时是怎么样的,总比一直强迫不甘不愿要好?”崔樱抱住他,在他耳边柔声吹气道:“再说,我也不是真在向你讨要名分,我只是将你我比喻为平常百姓夫妻,毕竟这等羞人的事都做过了,肌肤之亲上,你总算是我的丈夫。夫疼妻,难道不是理所应当?”
    “殿下难道不想,让身为表弟未婚妻的我,叫你一声夫君吗?”她担心贺兰霆不为所动,咬咬唇,主动亲热上去,“夫君,曦神,刚才那样就享受够了吗,可阿奴还想要。”
    说是贺兰霆准了他们的求见,崔珣直到换了一套干净衣裳,热茶都喝了六七杯了,也未听见侍人再次前来传唤。
    反倒是魏科在门口守着他,林戚风十分有耐心的坐在桌旁给他添茶,“道心兄,说不定殿下真的有事在忙,你我再耐心些等候吧。”
    顾行之站在另一角里,与崔珣、林戚风是相看两厌。
    崔珣呵了一声,“不敢劳林大人为在下卑躬屈膝的斟茶,我要是没有耐心,也不会任由自己与你们这帮人同处一室。”
    顾行之听见自己也在这个“你们”当中,不满的回头,“大郎君说的‘这帮人’是指何意,你若是受了心思歹毒之人的蒙骗,可不要将气撒在我身上。”
    他说的“心思歹毒”之人林戚风在凳子上纹丝不动,就连一个眼神也未给他。
    崔珣不咸不淡的应道:“你也不必五十步笑百步,不过一丘之貉,我阿妹的事还没找你讨个说法的,你莫要以为我忘了。”
    顾行之不想招惹的就是崔珣这个麻烦,可他也不能真的就落入下风,即便他和贺兰妙善的私情是真的,也绝不会承认。
    他冷哼道:“我已经解释过了,好话不说二遍,我和妙善情谊就同妙容一样,你若不信,就去问你阿妹。”
    崔珣一听他提崔樱,眼神便如影随形的看过来,其中的冷意和威慑力不输年轻时威震四方的崔晟,顾行之不觉感受到一股压力。
    “崔樱就曾见过我与妙善相处,她们二人也曾相谈甚欢,我看你不过是多心了而已,崔樱是女子,她都未曾在意,你却偏要说我与妙善行为有异,难道你很希望看到我同别的女子这样?”
    他话说的越来越过分,崔珣嘴角渐渐浮现出阴冷的笑意,“我宁可我阿妹负你,也绝不会让人负她。你要不想要这门亲事,好说的很。”
    顾行之:“我没有这个意思,但崔大郎君你还能做主替她悔婚不成。”
    崔珣:“我能。”
    悔婚崔家定然要伤筋动骨一番,崔珣面临的压力绝对不少,可他心中已经认定顾行之不是崔樱的良配,是以在顾行之怒气冲冲的激他时,崔珣不假思索的接住了他的挑衅。
    “换门亲事又有何难,天下武将难道只你顾家一家?”他嗤笑,文人气的清高便流露出来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要说顾行之以前因为一时之气,还想与崔樱退亲,可现在一听崔珣能做到,他又莫名不肯了。
    他不知道为何,一想到真的让崔樱与别家定亲,便有些放不开手脚,不能大方相让,顾行之把这种想法归根结底于不甘心,不肯输了与崔珣争执的这口气。
    他道:“只怕大郎君你愿意,有人不愿意。我与崔樱已是两情相悦难以分开……”
    他说这话的当口,就连沉默不语的魏科都从门口扭头看来,林戚风更是在喝茶时嘲讽的笑了笑。
    崔珣:“那不一定,是我阿妹没遇到那类风光霁月懂得珍惜疼爱人的男子,但凡碰到更好的,说不定那点情分就不算什么了。”
    眼看又要吵起来,等候多时的几人才听见侍人赶过来道:“殿下有请。”
    以往崔珣等人见到贺兰霆,他都是梳整了发,簪了白玉发冠,威仪清俊尊贵无比的出现在人前,可这回说是允许他们求见以后,也没看到太子出来。
    倏地,在一张看不见人影的屏风后面,传来贺兰霆低沉的声音,“除非诸位求见是为了向孤献上国家兴盛的良策安方,其余的一概不听,孤抽空见你们,不是只为了听你们阐述打打闹闹的小事。”
    众人齐齐跪下,“殿下恕罪。”
    “怎么,还没开始说就向孤请罪了?”贺兰霆垂眸,抚摸了一把仅披着他的一件外袍,就被他从榻上抱出来的崔樱,他从容地如愿看到了崔樱窝在他怀中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惹人娇怜至极。
    林戚风:“臣有正事要禀告殿下。”
    崔珣:“我亦有正事相商。”
    魏科:“属下无紧要事,还请殿下容属下到门外守候。”
    气氛安静了,三人都看向抬头盯着屏风的顾行之,察觉到他们的目光,顾行之眼里的疑惑消失,神色难看的道:“臣刚才与崔大郎君有误会,需当着殿下的面与其解释清楚。”
    这三个人,明显与他不对付,两个有正事,一个撇的到干净,弄得他在最后反而陷入了被动的境地。
    贺兰霆:“什么误会?”
    顾行之再次看向那扇屏风,虽然他们都知道贺兰霆就在那,但顾行之更要好奇和猜疑,为何他表兄不肯出来,反而选择以这种不宜示人的方式来“见”他们。
    隔着什么都看不到的屏风,也就不知道贺兰霆此时在做什么,是什么模样,光凭声音和屏风面前两个低头等待吩咐的侍女,就显得更加的神秘了。
    顾行之:“事关名声,八公主滞留在风雨中,我凑巧碰见便护送她回去,不想被崔大郎君误会了。”
    他的话令崔珣,与在贺兰霆怀里的崔樱都不约而同的在心中鄙夷。
    崔樱拽紧了她身上贺兰霆的衣袍,要不是她亲眼所见,会真以为是一场误会,也罢,她现在也不干净。也不知贺兰霆为什么要将她从榻上带出来,他把衣袍给了她,自己除了亵裤就没穿什么。
    再加上怀里温香软玉的崔樱,一国太子仿佛那等沉迷女色的风流纨绔,放浪形骸,羞于见人。
    好在他还知道让人搬来屏风遮挡住,崔樱最担心的是,会不会有人突然闯进来。
    贺兰霆:“既然是误会,你二人彼此解开即可,何必还要来这里劳动孤。”
    他说过不会让崔樱下榻,就不会让她双脚占地,他还颇为喜欢她一身皮肉,舍不得将她丢下,也是抱着顽劣之心,所以将她带出来一起听听看,两个都与她有关系的人到底是有什么事要求见他。
    她若是知道羞涩害怕,那才更加有趣,这也是贺兰霆带她出来的真正目的。
    顾行之说了什么,崔樱没听清,她根本无心分神外面的话,就连崔珣与顾行之冷嘲热讽了几句,她都没有注意。
    她反而不断的朝贺兰霆微弱地摇头,透着求情之意,与他拉扯她身上唯一的那件衣袍。
    崔樱无声道:“不要,会被发现的。”
    贺兰霆根本不听她的话,动作甚至未有一丝停顿的戏弄她,崔樱趴在他的肩上,咬住含在嘴里的手指,生怕发出一点异动引起屏风外面人的警觉。
    她甚至能透过上面的缝隙和光影,似乎还能瞧见她阿兄、顾行之等人的身影。
    而她就是在这种轻易会被发现的地方,甚至可以说是当着他们的“面”,在与贺兰霆厮混了。
    顾行之忽而不说话了,他好似感觉到这屋内还有其他人在盯着他,于是他抬起头左右都观察了片刻,然后在崔樱被贺兰霆弄得差点叫出声时,看向了正前方屏风的位置。
    有一刻,崔樱几乎要以为他的目光透过这扇屏风,看到了她不检点面红如醉,泛红如妆的模样了。
    贺兰霆:“这等误会不过小事,你既然和妙善是清白的,日后就不要凑的太近,以免引起误会。”
    崔樱怔怔地听着,她知道贺兰霆是为了给顾行之开拓才这么说的,可也让她想起来他与贺兰妙善的丑事。
    现在好了,大家都深陷泥潭,谁也别说谁干净。
    顾行之,他大概也想不到她已经被贺兰霆亲身取走了她珍贵的落红了吧,就隔着这区区屏风,她开始在跟他的表兄耳鬓厮磨着。
    是你逼我的。崔樱无声地喃喃道。
    是你们逼我的。
    她挣扎过,拒绝过,逃避过自救过,她走了一条只有自己能做主的路,无人伸出援手,就连她阿兄也救不了她。
    崔樱咬着唇,泪盈盈地望着外面看不到脸的人影,她不想听顾行之的那些虚伪之词,也不想让自己变得后悔,她狠心的在贺兰霆稍稍停下来之后,抱着他的脖子主动亲了上去。
    佛不渡她,她自甘下阿鼻地狱。
    贺兰霆被崔樱举动弄愣住了,他诧异的片刻,便接受了她的投怀送抱,在当着她兄长和未婚夫的“面”的情况下,就在这些人的眼皮底下,他与崔樱纠缠的难分难舍。
    而久久等不到回应的顾行之便以为贺兰霆没有兴趣再听他禀告,他迟疑的道:“臣知道了,臣先告退。”
    他虽然很想留下来,听崔珣和林戚风到底是什么正事要说,但这俩人嘴巴都很紧,大有避着他的意思,顾行之心中冷哼,不愿再耽误下去主动离去。
    他有的是办法知道他们求见太子所为何事。
    顾行之站在门槛处,将要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仿佛看到了屏风后面有两个交叠的身影,他以为自己看错了,还要继续停留仔细观察时,就被魏科提醒的声音打断了。
    而那一幕给他心里留下了一道神秘的阴影,他却再也没有机会看第二眼了。
    不然他会发现,那道属于太子的身影里,多出来的一个人,就是他曾轻视不屑,嘲笑过根本不可能被太子看上的未婚妻。
    可惜。
    当真可惜。
    庸人俗目,不识春樱是狂花。
    第45章
    顾行之走后,求见的人只剩下还跪着的林戚风与崔珣。
    贺兰霆始终未曾让他们起身,也不知是忘了,还是故意惩戒他们,为的是责罚他们打扰了他的事。
    “臣还有要事需当面向殿下禀告。”林戚风率先道:“一是事关北鲜王治下的两座铁矿;二是事关国家人才兴盛的大计良策;三是臣要举荐一个人……”
    “林戚风!”
    崔珣呵声怒道:“你够了。”
    崔樱在贺兰霆怀中神魂颠倒,正在攀登极乐,不想她兄长一声怒斥,将她彻底惊醒。
    感觉到她全身陡然绷紧,贺兰霆霸道的按着她的背,目光幽幽地盯着崔樱满是红晕,轻颤湿润的泪眼,不为刚才的动静所惊,没有丝毫慌乱的示意她继续。
    可崔樱早已因为兄长发怒而分心,她没听清林戚风说了什么,更不知道兄长为何这么大反应。
    她疑惑中对上贺兰霆那双沉静似黑檀,幽漆如深渊的眼睛,背上不觉升起一片寒意。
    贺兰霆眼神危险的看着她,崔樱不得不将注意力从崔珣身上拉回来,隔着屏风在他怀里抬起腰再坐下。看她乖觉以后,贺兰霆才去留意林戚风与崔珣争执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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