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鸡丝拌面佐一口碎米白粥,无疑是最佳搭配。
    见他细嚼慢咽用得好,宁樱知道这回是对他胃口的。
    另外那份清酱口的李瑜没动,他原本就没甚胃口,更偏好酸辣的刺激。
    送上来的两份拌面最后留了一份,待他用得差不多后,宁樱将饭食撤下,李瑜则继续整理木箱里的东西。
    把食盒送回庖厨,蔡三娘打开看,粥水和拌面都用得差不多了,只有清酱口的没动,显然不合胃口。
    宁樱取筷子尝了尝,觉得味道挺好。
    她口味重,又添了些茱萸进去,把它拌成麻辣味的。
    蔡三娘打趣道:“你可悠着些,这般辣,别吃坏了肚子。”
    宁樱:“无妨,我就爱这口辣。”
    蔡三娘问:“这会儿是谁在那边伺候?”
    宁樱边吃边答道:“美月。”
    蔡三娘给她盛了一碗粥,小声说:“今儿下午我听崔妈妈说,过几日老王妃要办一场春日宴。”
    宁樱觉得好奇,因为老王妃吃斋念佛,平日里从不过问府内事务,是最嫌麻烦的,怎么忽然来了心思办春日宴?
    大多数上了年纪的妇人都喜欢八卦,蔡三娘也不例外,偷偷道:“我猜啊,多半是为咱们郎君筹办的。”
    听到这话,宁樱挑眉不语。
    蔡三娘继续说:“郎君明年就行冠礼了,成家立业正是时候,老王妃举办春日宴,怕是为了给郎君相看合适的主母人选。”
    宁樱喝了一口粥,应道:“应是这般。”
    蔡三娘暗搓搓八卦,“你竟也不着急?”
    宁樱:“???”
    蔡三娘:“若是老王妃做主相中了合适的主母,一旦定下日子过门,你的处境上不上下不下的,就尴尬了。”
    宁樱抿嘴笑,不以为意道:“身为奴婢,哪有那么多选择。”又道,“不过是个通房丫鬟罢了,未来主母进门,容得下便容,容不下也可打发,我急也没用。”
    这话听得蔡三娘着急。
    她的闺女也跟宁樱差不多大,平时宁樱让得人,双方也相处得来,听她说这般丧气的话,蔡三娘恨铁不成钢,“我见你平时聪明机灵着,怎么这时候犯起了糊涂?”
    宁樱沉默不语。
    蔡三娘继续道:“郎君这般疼宠你,多哄着他些,把你抬成妾,也总比没名没分的通房好。”又道,“阿樱听我一句,女郎家在世立足不容易,得多为自己打算。”
    这话听得宁樱窝心,“三娘真好。”
    是啊,这世道确实吃人,她若要立足,就必须想办法脱离秦王府。
    今日在南湖别院见到袁杰,宁樱便觉得跑路的机会来了,她要光明正大的在袁杰和李瑜身上玩一出仙人跳。
    第10章 戏精宁樱   没有老娘演不了的角儿
    见她没有吭声,蔡三娘给她出主意怂恿道:“你得想法子在主母进府前让郎君对你上心抬成侍妾,只有这样才有出路,若不然你真愿意被打发出府到庄子里?”
    宁樱默默地挑面条,“郎君是个守礼的人,在正室进门之前,是不会纳妾的。”停顿片刻,“老王妃也不允。”
    这话倒是真的,蔡三娘不说话了。
    宁樱笑得温柔,“三娘有心了,这般为我操心。”
    蔡三娘:“嗐,我这性子直,跟你也算有缘分,见不得好端端的姑娘家受委屈,毕竟是做父母的,谁愿意把自家闺女送进高门大户里做通房呢,那到底不是人干的活儿。”
    宁樱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粥。
    蔡三娘只觉得可惜,“这般水灵的姑娘,若是良籍,也不至于落到为奴为婢。
    “常言道,宁做穷□□不做富人妾,你心灵手巧,日后嫁个普通人家生一双儿女,也能把日子过好。如今却是这般处境,若不加把劲抬成妾,往后的处境可难了。”
    “三娘这番肺腑之言,阿樱感激不尽。”
    “我是个直爽人,说的都是实在话,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各人有各人的命数,你如今的尴尬处境,还是得多为自个儿谋划谋划。”
    宁樱轻轻的“嗯”了一声,能得蔡三娘一番肺腑,可见她平日里结下了不少善缘。
    稍后其他人进庖厨,两人终止了这个话题。
    宁樱用过饭,前去跟美月替换。
    李瑜已经把木箱整理好,正在研究棋谱。
    宁樱送来一盘贡桔,他头也不抬,道:“我听崔妈妈说过几日府里要办春日宴,你可知晓?”
    宁樱应道:“奴婢听说了。”
    李瑜抬头瞥了她一眼,“院里的人也会分些过去帮衬。”
    宁樱没有说话。
    李瑜继续道:“春日宴邀请的皆是世家贵族,你素来规矩,我原不必提醒,到时候自个儿机灵着点,勿要闯了祸。”
    “奴婢明白。”
    叮嘱了她两句,李瑜便不再理会,收回视线到棋谱上。
    宁樱剥了一个贡桔递给他,李瑜没接,只道:“嘴馋就拿远些。”
    于是那盘贡桔被她端到角落里独自享用了。
    小祖宗脾性怪,宁樱早已习以为常。
    李瑜是个受不了寂寞的人,就算在书房里做事,也要她在一旁守着,哪怕像空气一样都行。
    宁樱坐在角落里接连吃了两个贡桔,现下外头的天色已经黑了,书房里灯火通明,有时候她闲着无聊会单手托腮看那些蜡烛。
    视线不经意间落到桌案上。
    小祖宗正专注地研究棋谱,侧颜在烛火的映染下显得分外精致,素白的家居服松垮地套在身上,宽大的衣袖落到腿上,颇有几分闲云野鹤的不羁。
    宁樱瞥了一眼他的手,指骨纤细修长,指甲修剪得圆润整洁,因着皮肤白皙,一看便知是文人执笔的手。
    这样一双美好的手曾把她从泥沼里拖了出来,却也桎梏了她的一生,成为他的附属物。
    好在是她还有重新选择的机会。
    白日里那场被杏花雨裹挟的场景可让她琢磨了许久,当时袁杰瞧见她的惊艳反应她可看得清楚。
    有些事情,但凡用点心思,总不会落空。
    想到春日宴上她又有机会接近袁杰下套,宁樱心情愉悦。
    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高兴染上了眉眼,暗搓搓抿嘴笑了起来。
    却不慎被李瑜逮了个正着,他冷不防问:“你在笑什么?”
    宁樱猛地回过神儿,忙收敛心思忽悠他道:“奴婢觉着郎君穿交领深衣比圆领窄袖更好看。”
    李瑜:“……”
    才不信她的鬼话。
    他盯着她仔细看了会儿,眼神犀利,仿佛想将她看透一般。
    宁樱知他敏锐,神情也变得恭顺起来。
    也不知是那眼神太过有压迫力还是其他原因,她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上午去南湖别院的情形。
    当时他进门看到一枝杏花探出墙来,随即便吩咐仆人把它砍了,说红杏出墙该折。
    若被他察觉到她有爬墙的心思,是不是也会折了她的腿?
    想到此,宁樱鬼使神差地摸了摸脑门,觉得有些发凉。
    “你过来。”
    宁樱敛了敛神儿,温顺起身走了过去。
    李瑜放下棋谱,朝她招手,示意再走近些。
    宁樱迟疑了片刻才走上前,却被他一手勾到腰间,把她带坐到他的大腿上。
    熟悉的松香侵入鼻息,宁樱梗着脖子不敢乱动。
    李瑜抬起她的下巴,宁樱垂眸睇他,扯开一抹不自在的笑,撒娇道:“郎君。”
    对方没有回应,只近距离盯着她,拇指玩味儿地摩挲那滑腻的肌肤。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瑜才问:“你方才在笑什么,这般开心,嗯?”
    被他这般审视,宁樱的心跳有些重,小心翼翼道:“奴婢没笑什么。”
    李瑜轻轻的“啧”了一声,忽地附耳到她的胸前,认真倾听,低沉的嗓音带着锐利的试探,“慌了?”
    宁樱:“……”
    李瑜偏头看她,狐狸眼里写满了精明,“你在撒谎,慌了。”
    宁樱:“……”
    环在腰间的手渐渐收拢,迫使她整个人都依附到他的身上。
    两人的姿势暧昧至极。
    宁樱的呼吸愈发凝重,心虚道:“奴婢怕被郎君看了笑话。”说罢露出花痴爱慕的表情,“奴婢爱极了郎君现在的模样,方才一时犯痴,失了态。”
    “撒谎。”
    “……”
    “让我猜一猜,你方才在笑什么。”
    听到这话,宁樱愈发忐忑,心思一动,随即怯生生岔开话题道:“奴婢心里头……其实害怕。”
    没头没脑地说了这句,李瑜果然没再发问。
    宁樱娇怯地把头埋进他的颈项,闷闷道:“奴婢听他们说,春日宴原本是为郎君而备。”
    李瑜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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