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给夏锋和宋城让出一条道。
    夏锋不着急,先去停自行车。
    宋城急不可耐地上前,蹲到叶晚跟前,着急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想伸手扶人起来,又怕把人弄疼了,两只手不知所措地掐自己大腿,问:“伤到哪儿没有?要不要紧?我送你去医院吧?”
    叶晚:“……”
    同志,你不要紧吧?再掐,你腿要断了。
    夏锋停好车,才不慌不忙地将夏母搀起来,弯腰抱起小儿子夏宇,夏勇和夏阳规矩地站边上。
    好和谐的一家老小。
    没人管的叶早显得格格不入,她自己从地上爬起来,不着痕迹往后退了几步,大半个身子混入看热闹的人群中,垂着眉眼,忍不住在叶晚和宋城身上绕了绕。
    宋城担心地上太热,叶晚坐了会生病,就让她坐在自己的鞋子上。
    宋城一来,满眼都是叶晚,而夏锋从头到尾就像没她这个人似的。
    “儿子,叶晚拿捅砸我不说,我一把年纪不想跟她计较,她还欺负小宇,你看把孩子吓的。”夏母哭着控诉道。
    夏宇配合地趴在夏锋肩头上呜呜呜地哭。
    夏锋安抚地顺着他的后背,眼睛越过夏母看向叶晚。
    叶晚不卑不亢,抬起俏丽的下巴,“自己老妈自己儿子什么德行,夏副厂长应该比谁都清楚吧?实在不清不楚,也可以问问大伙,咋地?还想装聋作哑仗势欺人不成?”
    仗势欺人这个词用得很妙。
    夏锋眸光微动,脸上神色立马有了变化。
    “好了,误会一场。”他最在意就是别人对自己的看法。
    “儿子……”夏母不甘心,叶晚那个死丫头都欺负到她头上了,要是就这么算了,她以后还怎么在家属院做人。
    “妈,我走到今天不容易,你也该为我多想想,”夏锋小声提醒夏母,“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夏母生了三个女儿才得来夏锋一个儿子,三个女儿都嫁人,泼出去的水,没一个靠得住,她跟老头子现在挨着夏锋。
    如果儿子工作上有个闪失,他们一家老小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这些道理,夏母都懂,咬碎了后槽牙往肚子里咽,一手牵一个孙子准备回家。
    “等下,”叶晚把人喊住,咄咄逼人,“走什么走?还没道歉。”
    “你……”夏母刚要说话被夏锋摁住,后者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将小儿子放到地上,轻轻拍他的后脑勺,语气温和:“给小姨道歉。”
    众人:看,这才叫格局,领导就是领导。
    不管怎么闹还是顾及两家关系,足以见得夏副厂长对自己媳妇的疼爱程度。
    而叶晚……就有点蹬鼻子上脸了。
    夏宇道完歉,夏锋把人抱起来,跟夏母他们一块回家,走出好远,他回头喊叶早。
    叶早提上水桶,扶着自行车追上去,太着急,捅掉地上,夏锋头也没回,夏母骂了几句。
    回到家,夏母关上大门,劈头盖脸对叶早又是一顿臭骂。
    夏锋让三个孩子上楼去学习,自己坐在客厅看报纸,直至听到一声脆响,他望过去。
    叶早捂着脸,抬起头,一滴泪珠从她眼角滑落。
    夏锋收回视线,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她越来越爱哭了。
    “一天天就知道哭,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婆子怎么欺负你!”因为叶晚,夏母憋了一肚子气,无处发泄,就统统撒在叶早的身上,声尖刺耳。
    夏锋将报纸扔茶几上,厉声呵斥:“消停一会儿行吗?吵死了。”
    “儿子,你吼我干嘛?都是这个不省心的臭婆娘,吃我们的用我们的,胳膊肘还往外拐!”夏母不依不饶,说哭就哭,捶胸顿足,“我这是造了什么孽了?自己亲儿子啊,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大,有了媳妇忘了娘,我,我死了算了!”
    说着,就要往墙上撞。
    夏锋从后面把人抱住,横眉怒目地看着叶早:“给妈道歉。”
    叶早咬着嘴唇,不敢相信地对上夏锋的视线。
    “道歉。”夏锋加重语气重复一遍。
    “叶早,别忘了你妈每个月的药钱都谁出的。”夏母提醒叶早。
    叶早死死地攥着拳头,指尖包裹在掌心,整个人已经麻木到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埋着头,从牙缝里挤出“对不起”三个字。
    夏母这才满意,呵地笑出声,满是嘲讽,“都几点了?快去做饭,你要饿死我们啊。”
    叶早往厨房走去。
    “哦,对了,”夏母最后补充一句,“晚饭你就别吃了,不给点教训不长记性。”
    叶早抿了抿嘴,什么也没说,用手背狠狠地擦掉脸上的眼泪,眼角余光瞥向夏锋。
    只要她跟夏母发生冲突,他永远都是这样,站在边上默不作声。
    他越是这样,夏母越是肆无忌惮,越变本加厉地蹉跎自己儿媳妇。
    所以说婆媳关系的好坏,男人的态度至关重要。
    丈夫都不重视自己,想都别想婆家其他人尊重你。
    就这一点,宋城不知道要比夏锋好多少倍,他宁愿自己不吃饭,也绝对不会让叶晚饿肚子。
    晚上,宋母做了他最爱吃的糖醋鱼,一个月也就这么一顿,他一筷子没吃,从头到尾都在帮叶晚挑鱼刺,鱼刺挑干净了,沾上酸甜可口的汤汁放到叶晚的碗里,特别下饭。
    原主的性子不招人喜欢,在婆家之所以过得舒坦,不就是因为宋城把她当眼珠子似的宠着,一家上下除了李梅没人跟她甩过脸。
    叶晚今天在外面遭了欺负,宋家人轮流安慰她一遍,就连平时最喜欢跟她作对的李梅,也没有挖苦她,埋头吃自己的饭。
    叶晚实在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作死,吃饱喝足回房间,将门摔得哐当一声。
    宋母连忙给小儿子递眼色,快回去哄哄你媳妇啊。
    宋城站起身,一颗大白兔奶糖塞进手里,他低头,宋婷对他灿烂一笑,“三哥,哄女孩子怎么少得了糖呢。”
    宋城不好意思地挠脸,对她露出老实的憨笑。
    宋婷催她哥快去,虽然她不是很喜欢这个嫂子,但抵不住她哥喜欢啊。
    宋城敲门进去,立马又退了出去,条件反射地带上门,双颊爆红,仿佛能滴出血来。
    叶晚望着重新关上的房门,一脸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刚才是有一只大黑耗子进来过吗?
    “宋城,我就知道你也嫌弃我了。”叶晚气愤地大骂,“那好呀,有多远滚多远,以后都别进我房间,不然,就是小狗!”
    “嘎吱——”
    房门再次被推开,小心翼翼。
    紧接着探进来一个黑红黑红的脑袋,宋城不敢看叶晚,小声解释道:“我没有嫌弃你。”
    叶晚捡起地上一只拖鞋扔过去,冷着一张漂亮的小脸蛋质问:“那你跑什么?”
    拖鞋砸宋城脑门上,留下一道红痕。
    叶晚:“……”
    同志大哥,你咋不躲啊,还好是拖鞋,要是铁锤怎么办?不把你脑袋敲出个窟窿来。
    别说铁锤,就是刀子,只要是叶晚扔的,宋城就不会躲,不然媳妇生气怎么办?
    宋城捡起叶晚的拖鞋还回去,不敢靠太近,一只手伸得老长。
    叶晚这才注意到宋城脖子都红透了,纳闷地问他,“你害羞什么?”
    宋城盯着地面,不好意思道:“你的裙子。”
    叶晚恍然大悟,下午跟夏母吵架太投入,一时大意,让蚊子钻了空,给她大腿上咬了好几个大包。
    刚刚宋城进来的时候,她正在挠痒痒,给大包上面掐十字,裙子撩到了大腿根。
    白花花的大腿,就像春天里盛放在枝头的白玉兰。
    宋城喉头干涩。
    叶晚看他咽口水,突然抬高声音,非常情绪化地吼他:“宋城,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宋城着急地摆手解释:“不是,我没有……”
    “你就是铁石心肠,我被蚊子咬这么惨,你居然无动于衷,”叶晚委屈地哭起来,嘤嘤嘤,就差一块手绢挥一挥,“这日子没法过了,死了算了。”
    啊啊啊啊太无理取闹了,太作了,叶晚自己都快受不了了。
    宋城片刻没停留,捏着拳头冲了出去。
    叶晚喜极而泣,泪眼婆娑。
    宋城同志终于支棱起来了!
    不枉她煞费苦心……
    第013章
    “老三媳妇,我进来了。”宋母拿着红药水走进房间,慈眉善目,“老三说你被蚊子咬了,让我过来给你擦点药。”
    叶晚觑见躲在门口的宋城,跟做贼一样偷偷摸摸。
    原主没嫁过来之前,这本来就是他的房间。
    宋母做的饭好吃,叶晚不好意思跟人甩脸,乖乖地撩起裙子上药。
    “别跟老三怄气了,”宋母边给儿媳妇擦红药水边帮小儿子说情,“他真的知道错了,一直跟我念叨都怪自己太大意了,让你被蚊子咬了。”
    说着,往门口看了眼,压低声音,“要不是我拦着,他已经给自己两嘴巴子了。”
    叶晚:“……”
    所以他刚才捏着拳头跑出去,不是气得想打她,而是懊恼得想抽自己?
    宋城同志再次刷新了叶晚对好脾气的定义。
    上完药,宋母将儿子推进房间,功成身退地带上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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