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立揽着青妩下楼用膳,一楼大厅除了几个伙计,一个人都没有。
    而伙计手脚麻利的上完菜之后,也飞快退下。
    无他,只因为景立说自己不喜欢和别人一起吃饭,并且提完要求之后,还给掌柜的扔了二十两银子。
    这二十两够在这客栈租个三四年的一号房,掌柜的美滋滋接下,愈发把这几个人捧成大爷。
    “刘大人,您慢用,慢用。”
    刘玉,是景立这次出门用的假名字。
    -
    景立,不,此时是刘玉。
    刘玉也不含糊,心情一好就随便扔几粒碎银子,成天都在挥霍。
    青妩倚在他身边,见他这回竟然扔出去了两粒银瓜子,不满意的皱了皱眉,“爷——”
    不是王爷,不是公子也不是大人。
    这是前两日他们商定下来的一个既不低调又不张扬的称呼。
    景立第一次被她这么叫,原本以为只是寻常的改个称呼,却没想到这个字从小姑娘的嘴里吐出来,竟然带着几分莫名的勾引。
    好像她真的不是自己平日里那谨小慎微,娇怯羞涩的王妃,而是在街道上萍水相逢的一位俊俏美人。
    都不用做什么,招招手都让人想扑过去了。
    竟真有几分祸国殃民的架势,景立没忍住,不等她后半句说出来,便掐着她的下巴,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然后才问:“怎么了?”
    这一个吻可不是在他们的商量之中。
    青妩一愣,跟着耳尖涨红一片,她睁大眼睛,狠狠瞪着眼前这人,好似是在说:为什么突然亲我?
    可是实际上又不得不乖巧地,继续把戏演下去,“您总给这些人银子干嘛,我身上这件衣裳都穿了两天了,还不该扔了吗?”
    明明是他们早早讨论好的戏词,可是让青妩一说出来,景立就莫名觉得她可爱,怎么有这么乖的小姑娘。
    他使劲揉了揉青妩的脑袋,然后圈着她的腰,往自己身上搂的再紧一些,然后才把既定的台词说出来,“乖,爷有的是钱。”
    说着,他朝旁边招了招手,十一立刻递上来一个精致的盒子。
    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根做工精致繁复的金簪子,景立推到青妩的手边,说:“才让人给你买的,喜欢不喜欢?”
    青妩眼睛一亮,正要开口说话。
    却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声嘭的巨响,紧接着两人旁边的窗子被人狠狠踹开,几个提刀的黑衣人的翻窗进门,很快将几人包围起来。
    景立抱着青妩的手指紧了又松,藏在袖口里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青妩竭力克制着自己将要破开喉咙的尖叫,依偎在景立的怀里不说话。
    景立则是一副震惊加不可置信,“快,快来人!”
    没有人。
    他身边只有两个护卫,纵使武艺再高,也抵挡不住周围这一圈人。
    这一群人高矮胖瘦各不一致,大半天的竟然一人穿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脸上蒙着面,一人手里倒提着一个大刀。
    一看便不是好惹的,像是哪个山上落草为寇的土匪。
    十一和十三对视一眼,长刀出鞘,先把景立和青妩护在身后。
    掌柜的听到外面的动静,还以为是那位难伺候的客官哪里不满意要把自己的店砸了,听到声音连忙跑出来,结果却看到这样一幕。
    吓得话都说不清了,双手合十连连作揖,“几位……几位大爷,这这是怎么了?”
    景立脸色也发白,但大约是因为怀里有女人在,还强撑着镇定,“是啊,我,我也想知道,到底怎么了?”
    没人说话。
    僵持片刻,景立拿出杀手锏似的说,“我,我可是朝廷命官,你们要是杀我,也不用活了。”
    身边的小美人扑在他怀里呜呜的哭,一副天塌下来的模样。
    景立一边安抚她,一边咽了一下口水,道:“若是想要钱,也行,本官……我,我有钱!”
    说着,他竟是直接把桌上那一枚还没有来得及给青妩带上的金簪子往其中一人脚下一扔,“这个,给你——”
    为首的那人不知道姑娘首饰多贵,却认识金子,他垂头扫了两眼,抬头又看他,“就这样,就想打发我们兄弟?”
    景立听出有戏,一股脑儿的将自己身上的所有金子银子首饰玉佩都摘下来,推到地上,“这些,总算够了吧?”
    为首的蒙面人打量他两眼,然后用刀尖挑起其中一个镯子,反复看了看,然后又缓缓挪过去,指向他腰间的一个墨色的玉牌,问:“那是什么?”
    景立一听,立刻捂住腰间,“这个不能给,这是本,本官的通行玉令。”
    通行玉令?
    为首的男人眯了眯眼睛,没说话。
    许久,他朝身后示意了一下,道:“兄弟们,带上东西,咱们撤!”
    站在他身后的几个人立刻手脚麻利的将地上的金银珠宝收拾好,然后全部都扔进他们专门带来的布口袋里,“大哥!好了!”
    “走!”
    一声令下,几个人翻窗的翻窗破门的破门,没一会儿就消失。
    景立见他们走了,终于松了一颗心,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小美人趴他怀里哭,“我害怕——”
    两个护卫跪地上请罪,“大人,属下该死。”
    景立冷冷瞪他们一眼,抱着女人上了二楼,临走前,还不忘把桌上的碗筷盘子狠狠一拂,噼里啪啦的瓷片碎裂声连成一片,而罪魁祸首,却早已消失在了一口众人的视线。
    -
    漳州城某宅院,一个身穿丹红色常服的男人立在廊下,正逗那里挂着的两只鸟。
    他身后是一个穿着夜行服的年轻男人,旁边的矮桌上,摆了一地的金银财宝,还有玉佩首饰。
    红衣男人听到声音回头,皱了皱眉,“只有这些破烂?”
    黑衣人答:“回大人,属下怕惹怒他,没敢一直纠缠,只有这么多。”
    红衣人揣着一把折扇,用折扇在桌上随意的扒拉了两下,点头,说:“倒的确是京城才有的东西,这小子果真富裕。”
    “看那做派,不像有假。”
    红衣人不置可否,又问:“刘玉,去查了吗?到底是谁?”
    “回主子,京城倒是还真有刘玉这么一号人,庆国公府的小少爷,败家的很,二十多岁连个秀才都没考上。”
    “倒是也对得上,只是……”红衣人琢磨,“这朝廷怎么没有关于普安新县令的邸报?”
    黑衣人答:“主子,会不会是这姓刘的官是买来的,朝廷还不知道呢?”
    “应当不会。这样的特殊时期,还敢有人买官?除非是皇帝默许。”红衣人冷静道。
    但是他思来想后想了许久,还是没有得出答案,干脆不想了,他吩咐道:“继续给我盯着他,我倒是要看看,这人到底是哪条道上的。”
    -
    二楼天字号房。
    景立正坐在桌前喝茶,青妩凑在门边,听着外面的声音。
    其实已经没有动静了,可是青妩还是忍不住总往外看。
    她能帮到王爷,实在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
    景立无奈地将她拉过来坐好。
    青妩看他冷静的模样,忍不住好奇,“王爷,今天来的这群人,到底是谁啊?”
    景立撇了一下茶叶的浮沫,道:“打草惊蛇,引蛇出洞。蛇忍不住了。”
    第74章 山中遇险(一更)
    74.
    景立说的这话模棱两可, 让人摸不着头脑。
    青妩却忽然福至心灵,仰头问:“王爷,您是不是想让他们觉得,您是能和他们同谋的人?”
    小姑娘很聪明, 有什么话一点就透, 景立瞧着窗格上映出来的疏影, 点了点头,没有瞒着她:“朝廷已经拨过两次款, 西南灾情却没有一点好转,救济款定然是被昧下了。”
    青妩问:“王爷知道是谁?”
    景立摇了摇头, 他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 指骨曲起,敲了敲眉心,“西南实在太远, 鞭长莫及。我如今的势力, 早已不比当年。”
    他这话多少有点人走茶凉的悲凄感,青妩正要安慰, 就见景立忽然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不过这等小事,我还不至于束手无策。”
    打草惊蛇只是起点。
    借力打力, 将计就计才是真的要做的。
    景立不知道背后那人具体是谁, 但他知道,只要他放出风去,就一定会有人循风而动。
    这不,已经等不及了。
    景立的眸色很沉。
    纵使眼下他只是穿着一身柔软的寝衣,坐在桌边喝茶,也莫名有几分居高临下俯瞰众生的强大气场。
    青妩钦佩他的自信, 更沉迷于他的尽在掌握中。
    她问:“王爷,那接下来呢,咱们怎么办?接着等吗?”
    “不。”景立抿了一口茶,摇了摇头,“一个为钱上位的纨绔最看中的就是命,咱们已经被劫,不能再等。要不然定然会引起怀疑。”
    “明天一早,咱们就接着往南,出发去河州。”
    青妩有些猝不及防,“这么快?”
    景立点点头,说:“逃命么,自然要快。”
    青妩明白了,不再多言,默默将两人去收拾两人的行李和包袱。他们一路行进,没有带婢女,这些事情只能她亲自来做。
    其实,王爷本可以不带着她的。可是他还是带上了自己,她帮不上什么忙,只能默默的支持,不拖他的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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