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沈梦柔加进国公府后,几个弟弟妹妹的生辰宴皆由她准备,她对此已经得心应手。
    第93章
    次日上值,霍谨博便开始负责筹备赈灾粮款,他将张凌永和两位主事叫到办公房,道:“你们一会儿随我一起去朝然居。”
    张凌永担忧道:“大人,八大商会在京城立足多年,根基很深,提高商税的方法是您提出来的,他们恐怕对您颇有微词,不会轻易配合我们。”
    霍谨博淡淡道:“现在不配合,过几日也会配合,本官虽说要怀柔,可他们若是执迷不悟,本官没必要再给他们留面子。”
    孔成良皱眉道:“大人想得是不是过于简单了,万一他们背后之人联合御史参您一本怎么办?”
    霍谨博饶有兴趣问道:“参本官什么?”
    “参您仗着有皇上的旨意就肆意妄为,不把人放在眼里。”
    霍谨博轻笑道:“现在庆南几十万灾民还在等着朝廷的赈灾粮款,只要本官能凑到银子,便是做得更过分些,皇上也不会说什么。”
    这本就是个得罪人的差事,想着左右逢源谁都不得罪就把事办了?
    根本不可能。
    孔成良无言以对。
    没一会儿,小吏来报成晟旻已经带着步军营兵丁在衙门在等着。
    霍谨博起身道:“走吧。”
    四人一同离开户部衙门,各自坐上自己的马车前往朝然居。
    刚到朝然居,成晟旻便命人分散开,守在朝然居附近的街道处。
    附近的百姓何时见过这阵仗,大多数人皆选择绕道而行。
    此时八大商会的会长已经到了,等霍谨博几人进来,皆拱手道:“见过霍大人。”
    霍谨博颔首:“诸位请坐。”
    刚坐下,便有人问道:“楼下来了那么多官兵,大人意欲何为?”
    此人脸色有些难看,他觉得霍谨博这是在威胁他们。
    霍谨博看了看几人的脸色,含笑道:“张会长莫要误会,此举并非针对你们,本官惜命,如此不过是为了自保。”
    几人都是老狐狸,一听就明白霍谨博的意思,皱眉道:“这里是天子脚下,谁敢胆大妄为,霍大人可别被莫须有的猜测吓破胆子。”
    霍谨博这般行事,明摆着是防备他们,也难怪他们脸色不好。
    霍谨博抿了口茶,道:“以防万一,谨慎些总没错。”
    有人冷哼一声:“霍大人既然信不过我等,又何必相邀。”
    霍谨博挑眉道:“几位会长都是消息灵通之辈,本官为何相邀你们会不知道?”
    万江商会的梁会长在八大会长中最为年长,资历也最老,听言道:“霍大人太高看我等,我等只是商贾,只懂行商坐贾,不懂朝堂之事,更不知霍大人所为何事。”
    “对对对,我们都不知道,请霍大人明说。”
    霍谨博面色不变,道:“张大人,告诉诸位会长我们的来意。”
    张凌永应声,道:“朝廷已经决定从明年开始将商税提升至二十取一,如果……”
    “等等,”梁会长出言打断道:“自先帝立国开始,商税便一直是三十取一,为何现在骤然提升到二十取一,霍大人可否给我们一个解释?”
    霍谨博学他说话:“自先帝一统天下到现在数十年,不曾发生过一次大规模旱灾,梁会长可否给本官解释一下为何今年会有旱灾?”
    梁会长皱眉道:“此乃天意,非人力能更改。”
    霍谨博笑眯眯道:“提高商税亦是天意。”
    “霍大人莫要胡言,这算什么天意?”
    “皇上乃是天子,皇上的旨意为何不能算天意,莫非你觉得皇上未得上天认可?”
    梁会长一时无言。
    方才质问霍谨博的张会长是个暴脾气,不满道:“霍大人是朝廷命官,总说些歪理算什么!”
    霍谨博环顾一圈,目光微冷道:“尔等能有今日,皆仰仗朝廷派人抵抗草原,让尔等得以安居乐业,如今不过是把商税提升到和农税一般,尔等就不乐意,若人人都像你们这般计较,那农户们是不是也该质问朝廷为何商税这么低?”
    “若人人都敢质疑朝廷的法令,那朝廷的威严何在,皇上的威严何在!”
    霍谨博骤然发怒,八大会长都没反应过来,愣了会才道:“霍大人息怒,我等只是心中困惑,并非质疑朝廷法令。”
    “那就莫要废话,”霍谨博看了眼张凌永,道:“继续说。”
    张凌永便把重点说出来,道:“提升商税势在必行,不可能更改,但商税并非一成不变,若诸位在朝廷有难之际愿意出手相助,那次年的商税可以适当降低。”
    梁会长装模作样地点头:“朝廷有难,草民自然不敢袖手旁观,只是万江商会并非草民一人所有,草民需要回去和商会之人说明此事,不过请霍大人放心,哪怕其他人不答应此事,草民哪怕散尽家财也会助朝廷赈灾。”
    “庆南发生旱灾,草民亦是心急如焚,但商会非草民一人之商会,需回去和其他人商量。”
    “我等亦然。”
    如张凌永之前所想的那般,八大会长并不想痛痛快快地掏银子,皆言要回去和其他人商量。
    霍谨博也没奢望第一次就能谈拢,道:“既然如此,那就改日再叙,希望到时候诸位可以给本官一个满意的答案。”
    等霍谨博离开,雅间内响起一声嗤笑。
    “一个黄口小儿,架子倒不小。”
    “人家好歹是朝廷命官,面对我们这些地位低下的商贾,自然是高人一等。”
    “我等虽是商贾,可若以为我等好欺负那就大错特错了。”
    “人家或许以为他对我们态度好一些,我们就得感激不尽,按照他的意愿来。”
    “要不怎么说他天真呢,因为商税一事,天下商贾都将恨他入骨,岂会让他如愿。”
    几人说说笑笑,一点也没把霍谨博放在眼里。
    看了眼闭目养神的梁会长,有人问道:“梁会长,我们接下来该如何?”
    梁会长睁开眼睛,道:“东家说了,筹集赈灾粮款是皇上的要求,我们一文钱不出说不过去,等那小儿多求我们几次,我们便施舍他一些。”
    “我们东家也是这话。”
    “那就看看霍大人的诚心,只要他心诚,我们也不是不可以‘散尽家财’给他些银子。”
    “哈哈哈——”
    霍谨博提出让捐款抵商税对商贾确实有用,但八大商会在京城根基深,他们有无数办法少交税,根本用不着按照霍谨博规定的路线走。
    接下来几日,霍谨博每天都约见八大会长,他们依旧是那套说辞,面上很配合,有的甚至都说在整理自己的家财,但是需要一定时间,总之就是现下一文钱都没有。
    孔成良率先受不了,不满道:“不过是低贱之人,大人何必对他们这么客气,人家背地里保不齐怎么嘲笑我们呢。”
    张凌永亦是皱眉:“大人,他们似乎另有打算。”
    从这几日的相处,霍谨博也看出他们的漫不经心,根本没把筹款当回事。
    有靠山的人就是横,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霍谨博也没指望仅靠提高商税就能让他们乖乖捐款,他当初那么说只是想让朝廷趁机提高商税,充盈国库,至于如何让商贾乖乖捐款,他另有办法。
    霍谨博问道:“京城除了八大商会,还有没有其他的商会?”
    “那可多了,大大小小的商会得有上百家。”
    “把他们的资料给我。”
    次日,霍谨博再次在朝然居设宴,这次宴请的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十家商会。
    霍谨博没和他们扯皮,直接道:“本官知道你们都和八大商会起过冲突,被八大商会打压得在京城抬不起头,这一点本官可以帮你们解决,但本官的目的你们也很清楚,你们可以好好考虑,明日给本官答复。”
    十家商会的会长来的时候各有心思,走的时候稀里糊涂,心里很纳闷霍谨博叫他们来,就为了说这几句话,和他们设想得不太一样啊?
    他们心里的困惑并未持续太长时间,刚回到商会便明白了霍谨博为何这么说。
    就在刚刚,户部和步军营一同出动,径直前往八大商会所在。
    步军营以有人举报八大商会售卖违法之物为由封了他们名下所有的店铺,一个都没放过。
    户部则是取走了八大商会的全部账簿,要核查他们有无做假账的行为。
    在这两件事没有查清楚之前,八大商会不得解封。
    步军营出动那么多人,根本瞒不住,一时间满城百姓都知道八大商会被封了。
    百姓们看着八大商会门上那显眼的封条都愣了,心里很好奇究竟谁有这么大的手笔,能八大商会全给封了。
    八大商会背景深厚,这是京城百姓公认的事。
    八大商会的会长更是懵了,他们没想到之前见面都很和气的霍谨博,会一下子爆发。
    他们心中又怒又急,立刻派人给霍谨博送请帖,要求霍谨博给他们一个解释。
    但霍谨博全都置之不理,根本不搭理他们。
    八大会长没办法,只得将此事告诉自己背后之人。
    户部庆南清吏司
    霍谨博刚刚回到衙门,便有几位户部官员来到他的办公房。
    “霍大人,无缘无故便封了人家的铺面,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们是朝廷命官,并非不讲理的土匪,如此任意妄为恐怕会让百姓心生误会。”
    “霍大人骤然成为朝廷命官,心里激动在所难免,但霍大人理应好好学学为官之道,免得让人看笑话。”
    “……”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指责霍谨博,话里话外都在嘲讽他出身低微,一朝得势就得意忘形,根本不会办事。
    霍谨博静静地听他们说完,才道:“有人跟本官举报八大商会有不法之举,本官才派步军营和清吏司对八大商会进行检查,必举并非肆意妄为,更不是无缘无故,只要八大商会问心无愧,到时候自然会解封。”
    “诸位大人如此着急来找本官,莫非八大商会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不敢让人查?”
    “胡说八道,”一个官员反驳道:“八大商会在京城立足多年,皆是本分之人,何谈什么见不得人,霍大人莫要空口污蔑。”
    “既然如此,那又何必着急,只要检查完,自然会解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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