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煦真的惊讶了,看着年轻人,道:“三倍的利润?诱人。既然你这么开诚布公,我也不问你的来路,只问一句,你能确保不会有事?我求的是财,是安稳财,不想提心吊胆,更不想麻烦缠身。”
    年轻人笑容越多,道:“果然是生意人,好说!既然你想做甩手掌柜,其实也简单,你将人派过来,你只管做你的生意,有什么麻烦,我替你担着,真要是出事,也是在我头上。我可以给你保证,就算天塌下来,砸死的只有我一个!我做生意,没有别的,就是义气!”
    赵煦看着他,心里已经明白了,这位怕是一个黑白通吃的角色,在苏州府应该背景不浅。
    赵煦心里动了动,忽然转向孟唐,道:“将我们船队的账簿拿过来。”
    ‘船队?’年轻人注视着赵煦,心里暗动。
    孟唐瞥了眼这个不知死活的年轻人,应着声,转身上楼,不多久,就拿来一本厚厚的账簿。
    赵煦随手就递给年轻人,道:“十五艘船,五百多人,这次南下,吃喝拉撒不算,要采购的瓷器,丝绸,楠木,粮食,总数超过三十万贯,分三个月,没有一次,一次十万贯。”
    ‘三十万贯!’
    年轻人不由得坐直了,结果账簿,仔细的翻看,里面的内容十分详细,单是这十几艘船的吃喝用度,短短一个月,就高达五千贯!
    年轻人抬头看向赵煦,神色微微异样。
    这账簿肯定不是事先做好来糊弄他的,他得重新评估这位来自汴京城的‘豪客’了。
    年轻人合上账簿,慢慢推给赵煦,没了笑容,道:“你这么有实力,我反而不敢跟你做生意了。”
    “为什么?”赵煦好整以暇的拿起茶杯。
    年轻人面露诚恳,道:“你的来头,超乎了我的想象,你的出身,必然不简单。这样,你在状元楼住多久都行,钱算我的,今天,当我没来过。”
    赵煦放下茶杯,笑着道:“这就退缩了?我就算来头再大,又不可能是当今官家,在苏州府这一亩三分地上,还有什么能让你这样畏惧?”
    年轻人神色动了动,似乎有迟疑,只是片刻他就摇头,道:“我这个人,是好钱,贪钱,可也分得清轻重。你的来头,必然不简单,我也看得出,我在你眼里根本不算什么,或许,苏州府都未必有你看得上眼的。不管如何,我希望交你这个朋友,不谈生意,如果在苏州府遇到什么麻烦,我一定会替你解决。”
    赵煦觉得这个年轻人越发的有趣,笑容更多,道:“你是一个聪明人,我给你透露给消息吧,监察御史王诚明,不但没有走,正在磨刀霍霍,司马向德,就要倒台了。”
    年轻人脸色立变,坐的更直了,肃色盯着赵煦,道:“此言当真?”
    赵煦笑呵呵的点头。
    年轻人看着赵煦的表情,慢慢拧起眉,不多久就一脸坦诚的道:“既然兄台这么说,那我也就不隐瞒了,我姓王,与司马家是姻亲,我能在苏州府有点本事,赖的都是司马家,若是司马向德出事,我们王家,包括我,都要大祸临头!”
    这位王姓年轻人,是一个玲珑剔透,对事情看的十分清楚的人。
    他清楚司马向德是什么样的人,他不犯事,就是清流直臣,人人称颂,一旦出事,那就是天塌地陷,杀一百次都不嫌多的人。
    他们王家也是一样,平日里,高门大户,可一旦扒开了,内里的龌龊,用他们全族的人血去洗都洗不干净!
    赵煦打量着这个年轻人,又回头看向孟唐。
    孟唐俯身,在赵煦耳边低声道:“王家三房第三子,王季长。”
    王季长的耳朵十分的尖,孟唐话音一落,他就抬起头,看向赵煦,面上越发凝色。
    “看来,我还是低估兄台了。”王季长一脸的严肃,凝重色。他没想到,对面比他还小几岁的年轻人,短短时间,就查到了他的来历。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赵煦神色悠闲,笑着道:“有没有想到脱身的办法?”
    王季长左思右想,闻言直接摇头,道:“如果王诚明去而复返,那必然是朝廷坚定了态度,司马向德必然是扛不住,他下狱,抄家也是必然,我王家受牵累也是必然。朝廷要办的人,我们这样的小门小户,能有什么办法?”
    王季长神情多少有些落寞,但是刚说完,猛的抬头看向赵煦,若有所思的道:“兄台告诉我这个消息,不会是随口所言吧?”
    赵煦笑眯眯的拿起茶杯。
    王季长站起来,一抬手,长身而拜,道:“我知道,想要救我王家是不可能,但兄台既然开金口,必然能救一些,请兄台指点迷津,但有所求,无不应允。”
    赵煦手里拨弄着茶水,有些怪异的啧了一声,道:“就凭我几句话,你就真信了?不调查一下再决定?不怕我诳你?”
    王季长放下手,越发严肃,道:“这种事,诳不了人,兄台没这个必要。再说,王某也不是无的放矢,有些事,即便兄台不说,我也能感觉到。不论是钱财还是其他,只要我有,兄台尽管开口,只求网开一面,给我王家一点生机。”
    到了这会儿,即便是孟唐也面露异色。
    这个王季长,还真不是一般人,心思通透,敢言敢做!某种程度来说,比他强。
    赵煦见着王季长将话讲的明白,喝了口茶,一脸欣赏的道:“像你这样伶俐的聪明人,我见的着实不多。办法不是没有,只要你肯做。”
    “请兄台直言。”王季长抬起手,一脸肃容与果断。
    赵煦见状,放下茶杯,道:“很简单,你以你或者王家的名义,收集好证据,直接找王诚明,举告司马向德,戴罪立功。”
    王季长脸色骤变,抬着手僵在了那。
    他心思缜密,自然明白赵煦话里的意思。这确实是一个办法,或许是唯一的办法,也确实可以拯救王家。
    可这种‘出卖’,也会令王家在士族间被嘲笑,孤立,难以立足。
    看着王季长的表情,赵煦没有催,心里已经在考虑,这个王季长这般通透之人,或许可以好好用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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