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轶之死’一事,随着时间过去,日益发酵。
    刘志倚等人要死贺轶是被害死,是以‘新党’上下极其愤怒,各种弹劾奏本,将江南西路的大大小小官员弹劾了个遍。
    而‘旧党’以及保守派则坚决不认,要求朝廷彻查,同时逐渐被动员,与‘新党’激辩。
    这一次,十分有意思,‘新党’抓着贺轶的死不放,‘旧党’则盯着贺轶的巡抚衙门的施政,开始检讨具体事宜,认为贺轶等人操之过急,极其了民怨。
    丝毫不提反对‘新法’的事。
    理智派是永远不缺的,他们居中呼吁各方冷静,等待朝廷调查,不宜将事情扩大,无法收拾。
    而江南西路内部则四分五裂,相互倾轧,推卸责任,其中栾祺,应冠首当其冲!
    总而言之,不过区区五天,‘贺轶之死’传遍整个大宋,为此掀起的舆论风波是愈演愈烈,无边无际。
    这时,显得诡异的,就是开封城了。
    本来要派出的‘三卿’被突然召回,之后再无动静。
    朝廷没有对这件事再做反应,表现得极其的冷静。
    政事堂的安静,令太多人心惊胆战,不敢乱动,因此也催生出了‘去与留’的争论。
    不少人对朝廷失望,唉声叹气之下,挂印辞官。
    三天后,仁明殿。
    孟皇后在院子外散步回来,面带笑容的与身旁女官说话。
    女官扶着孟皇后的手臂,笑着道:“官家说的还真是,每日多走几步,娘娘的起色可是好了不少,不久的生产一定十分顺利……”
    孟皇后双手托着小腹,慢慢的走着,道:“心情是舒服许多。”
    女官笑着,就看到被铲平的门槛,笑容越多,道:“娘娘,看着门槛,是官家三个月前传话回来,让人铲平的,官家在御驾亲征在外还惦记娘娘,可见官家多在乎娘娘……”
    孟皇后微笑,轻轻抬步,走进屋内。
    刚进去,一个贴身婢女快速走过来,满脸激动的道:“娘娘,快看,外面的诰命贵妇们送来的……”
    孟皇后抬头看去,只见偏殿已经堆了小半,大大小小,吃喝玩乐,衣食住行的都有,每一个都包装的什么精致,上面还有署名。
    孟皇后神情不动,缓步走过来,双眼肃色的看去。
    女官小心翼翼的陪着,也在打量,这些都是贵重之物,署名她并不是每个都认识,但认识的,无不爵位在身,世代勋贵。
    孟皇后扫过一遍,静静的站着,轻声道:“绿鹅,你看出什么了吗?”
    名叫绿鹅的女官正高兴着,听着孟皇后平静的话,再看她的侧脸,再看向这些大大小小的箱子,脸色微变,道:“娘娘是说,这里没有朝廷官员?”
    这里确实没有朝廷官员,或者说大员。
    能称得上大员的,无不是六部、相当以及以上,但是,没有一个!
    哪怕是工部也没有!
    绿鹅抿了抿嘴,不敢说话了。
    孟皇后转过身,向里面走,道:“将所有东西都退回去。”
    那婢女一惊,道:“娘娘,都送回去吗?”
    孟皇后的地位十分尴尬,如履薄冰,随时可能倾覆,加上孟家倒塌与高太后过世,仁明殿就更加凄凉了。
    虽说各项待遇不差,但处境着实凄凉,没有一个人主动亲近,更别说送礼了。
    “一个不留神。”孟皇后淡淡的说道。
    婢女不敢多嘴了,连忙道:“是。”
    于是乎,仁明殿再次忙碌起来,婢女,慌忙搬运着众多大大小小的箱子出宫。
    御街不远处的陈子河门,这是一条不大的小街,住的都是老街坊。
    此时,王存在工部的一干人陪同下,正与一个与他差不多的五十多岁老者说话。
    他穿着常服,一脸笑容,道:“老人家,朝廷的‘新法’,立根在民,志在富民强国。就比如你,你家不种地,打工经商,朝廷在整理商税,正在考虑最低的薪俸,确保每个人得到公平的待遇……”
    那半百老者胡子都白了,激动不已,道:“那个,相公,能说的明白一点吗?”
    王存笑容不变,道:“简单来说,就是你们的收入的会增加,会有保证,别人不能随意减少、克扣,而花费的也会减少,一来一去,每年收入大增……”
    老者这回激动了,拉住王存的手,道:“相公,你,没骗我吧?我家里可没什么钱……”
    王存反握他的手,道:“不止这些,就比如工部的工程,那就是惠民,你们每个月平均赚不到一吊钱,但工部的工程,保证每个人每个月能赚到一吊钱以上!”
    老者胡子发颤,笑呵呵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次,是真的激动。
    不远处一个中年人,明显读过书,听着、看着,忍不住的道:“王相公,我听说,您是反对‘新法’的?”
    工部的一干人神色立变,纷纷瞪向他。
    这个中年人吓了一跳,缩脖子躲到人后。
    王存却不急不恼,笑呵呵的道:“坊间误传。本官乃是工部尚书,与官家、与朝廷同心同德,力推‘新法’,不管外面人怎么说,风浪有多大,矢志不移,毫不畏惧。不止是本官,朝廷六部三寺,都是一个态度,那就是‘新法’是国策,坚定不变!本官以及工部,近年来都在力推各项朝廷新政,不遗余力……”
    围观的人不少,听着慢慢炸开,不少人窃窃私语,对着王存指指点点。
    “这,王尚书这是什么意思?他支持‘新法’?”
    “不会是,这王存也被‘新党’收买了吧?”
    “王存叛变了?不可能吧,他可是苏相公提拔的人,吕相公对他曾经不吝赞赏的……”
    “未必是收买,但也有可能是为了荣华富贵,‘新党’现在盘踞朝廷,谁人不仰鼻息?王存想要在朝廷立足,虚与委蛇是少不了的……”
    “听听他刚才的话,哪里是虚与委蛇了,只怕是真的投靠了‘新党’了!”
    “断然不会的,我相信王相公!”
    “呸,有什么相信不信的,当官的都是一丘之貉!”
    ……
    王存听在耳朵里,面不改色,继续拉着老者说道:“朝廷不止会减商税,还会减粮税,免除诸多苛捐杂税,今后啊,所有人的日子都会好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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