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祺说完,就有两个禁卫冲上来,一个反手就将他制住,镣铐加身。
    栾祺怡然不惧,冷哼一声,冲着刘志倚喝道:“抓我容易,想我出来,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你还想出来!’
    刘志倚扫了他一眼,心里嗤笑,目光主要盯着应冠。
    虽然栾祺跳的最欢,冲锋陷阵,但刘志倚等都知道,这个人才是江南西路最大麻烦以及背后捣乱人。
    应冠脸上冷汗如雨,神情慌乱,也不管后面那些叫嚣着‘县兵’的人,竭力抬头看向台阶上的刘志倚,大声道:“刘参政,此事大小你心里清楚,你现在罢手,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以后有什么事情,咱们都好商量,不就是丈量田亩,清查人口吗,我帮你……”
    刘志倚面无表情,等人都拿住了,直接喝道:“全部押送附郭县大佬,没有巡抚的命令,任何不得接近,放人!”
    “是!”押班抬手,旋即犹豫了下,上前低声道:“刘参政,这里毕竟不是京城,他们有的是办法。”
    刘志倚瞥了他一眼,点头道:“出去剿匪的刘都头晚上就能回来。”
    押班顿时放心,刘都头手里有两千人,只要回来,就没人能翻得了天!
    “刘志倚,你会后悔的!”
    “我我我要去京城告你,你们这是乱命,随意羁押朝廷命官,这是谋逆!”
    “对,是谋逆,诛九族!”
    一群人跟着大喊,倒是应冠满脸焦急,心头慌乱,心里还在飞速的想着办法。
    栾祺则一脸从容,大义凛然,慷慨自如模样。
    直到一大群人被押走了,院子里才算彻底安静下来。
    刘志倚跟随去大牢,直到安排妥当了,这才回来向贺轶复命。
    贺轶正在翻看公文,听着刘志倚的汇报,头也不抬,道:“我知道了,等刘都头的两千人回来,归你直接统帅。”
    刘志倚应着,继而忧色的道:“中丞,虽然拿下了应冠,栾祺等人,但各府州县未必就会听我们的,他们盘根错节,在这里经营了数十年,不是抓几个人就能解决的……”
    贺轶道:“我知道,你盯紧了。”
    刘志倚完全不知道贺轶在打什么算盘,想着这么多人被抓,外面肯定会炸开,他还得去盯着,只得匆匆离去。
    果然,首先乱的就是附郭县。
    附郭县的大大小小官员,士绅,不知道在谁的召集下,在各处酒肆茶馆聚集,都是说这件事。
    “他贺轶疯了吗?”有个一脸怒容,大声呵斥。
    “这么多朝廷命官,岂是说抓就能抓的,没有朝廷诏令,这就是乱命,是大罪!”
    “我看他狗急跳墙了,居然敢用这样的手段!”
    “诸君,听我一言,这贺轶既然自己找死,我们就成全,先联络我江南西路的各级官员,让贺轶放人!”
    “不够!我们都是功名在身,有资格上书的人,先给御史台,刑部,吏部写,再给朝廷写,再给官家写,我就不信了,朝廷能容忍贺轶这般矫命乱来!”
    “不止,我们去请林逸先生,他与苏相公乃是故交,请苏相公出面!”
    “不错,苏相公虽然致仕了,但他是还是宰执,章惇还不是!”
    一群人义愤填膺,高声附和,各种‘决议’飞速形成,在附郭县以及整个江南西路传播。
    还不到晚上,附郭县就议论纷纷,巡抚衙门更是收到了十几封信。
    刘志倚头上冷汗涔涔,一边擦着汗一边说道:“中丞,不少府州县来信,说没有主官不行,他们做不了主,请中丞将他们的主官放回。”
    贺轶抱着茶杯,悠然一笑,道:“早就料到了,不着急,让他们继续跳。”
    刘志倚总觉得贺轶从昨晚到现在就怪怪的,忍不住的道:“中丞,您是江南西路的巡抚,真要是乱起来,朝廷肯定第一个问罪于您。再说了,真的要是乱了,后面很难收拾,‘新法’本就举步维艰,再乱,朝廷都难以再插手……”
    贺轶看了他一眼,笑容越多,道:“我有分寸,你看紧了,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通知我。”
    刘志倚见贺轶还是不肯说,便没有继续追问,思索再三,道:“中丞,地方制度本来丛丛制衡,只是拿了知府知县这些怕是没用,想要推动‘新法’,还得做更多……”
    贺轶微微点头,道:“朝廷正在逐步的裁剪冗官,削弱制衡,明确权责,解决地方官吏的人浮于事,或许,我们就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刘志倚不太明白,刚要说话,外面一个小吏敲门,道:“中丞,刘都头派人来传信,他们遭遇数百灾民冲击,今晚怕是到不了,可能要到明天中午。”
    刘志倚神色立变,看着贺轶道:“中丞,一定是他们的手段。”
    贺轶面色如常,道:“告诉刘都头,命他冷静应对,切不可对灾民动手,万事忍耐。”
    “是。”外面的小吏应着,接着就是急匆匆的脚步声。
    刘志倚拧起眉头,道:“他们出手了,今夜只怕还要出事情,下官让侍卫戒备。”
    贺轶点头,眼神幽幽闪动,道:“你晚上摆宴,请一些我们的人,交代一下今天的事情,就说我也会去。”
    “确实需要说一声,”
    刘志倚道:“下官这就去安排,就在探花楼。”
    贺轶没说话,抱着茶杯,斜眼看向窗外,轻叹一声,道:“就要入秋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入秋,刘志倚听到这句话,身体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他没有再多说,抬了抬手,快步离去。
    今天的事情还在爆发阶段,远没有结束,刘志倚要做很多事情。
    贺轶看着刘志倚离去,又轻叹一声,将抽屉里的鹤顶红拿出来,仔细看了眼,拔开塞子,倒入身前茶杯,然后他站起来,走出去,将瓶子迈入花坛,然后又悠然的在院子里转了转,还少见的在正堂吃了点饭菜。
    “巡抚不是要去赴宴吗?怎么在府里吃了?”
    “可能是心情好吧,毕竟作对的那些人都被抓走了。”
    “嗯,有可能。”
    “对了,我听说,市面上的铺子都关门了,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
    “何止啊,听说各处都有衙役,县兵都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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