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皮顺着赵煦的目光看去,看着那队禁卫,立马道:“官家,这是娘娘昨天派来的,专门保护官家的。”
    赵煦神色不动的端起碗,道:“给我摸清楚这里面所有人的背景,祖上三代,履历,喜好以及关系网,事无巨细……”
    陈皮一愣,道:“官家,这是娘娘从殿前司选派来的,肯定可靠,而且那天他们不在……”
    赵煦喝了口汤,淡淡道:“以前不会,不代表以后不会,福宁殿里的所有人,你都要给朕摸清楚了。”
    陈皮心中暗凛,暗怪自己大意,连忙道:“是,小人这就去办。”
    赵煦没有说话,继续打量着这队禁卫。
    现在宫内宫外都是高太后说了算,他要是明目张胆的插手禁军,必然会遭到高太后严厉打击,想要掌握军队,还得无声无息的来。
    “倒也还好,借着行刺案可以做些事情。”
    赵煦轻声自语,有行刺的事做掩护,他动作大一些,只要不出格就没事。
    “但是,用什么办法呢?”
    赵煦看着这队禁卫,心里翻腾着念头。
    他必须要悄无声息又不引起高太后警觉的与这些禁卫靠近,慢慢的收服他们,若是哪一天能借禁卫控制皇宫,那一天,才算是他高枕无忧的开始。
    直到吃完,赵煦也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军权实在是太过敏感。
    赵煦擦了擦嘴,想了想,来到书房,找到《神宗实录》,翻起来静静的看着。
    要说什么事件对现在影响最大,无疑是‘王安石变法’,才过去短短七年,虽然变法被废,但人与事还没有走远。
    “或许,这里面会有什么办法。”
    赵煦自语,打开认真的看着。
    没多久,他就拧起眉头,有些强撑着往后看。
    这《神宗实录》对‘王安石变法’大加贬低,通篇都是各种诋毁,批判,虽然避过了神宗本人,却将王安石等人统称为‘王党’,肆意的诋毁,没有半个字好话。
    从王安石的品德,文学,政治成就再到变法内容,只能用一个‘恶’字来形容,丝毫客观性都没有,充满了刻薄与偏见,完全是党争的产物。
    赵煦避过这些,暗暗记住了几个人名,这些是还在世的,是被发配的远远的‘王党’之人,曾经也是显赫在朝。
    到了中午的时候,陈皮悄步从外面进来,见赵煦在看书,也不敢打扰,等赵煦轻轻合上书的时候,才走进来。
    他麻利的给赵煦倒了杯茶,而后才低声道:“官家,吕相公进宫了。”
    赵煦刚端起茶杯,听到‘吕相公’三个字,道:“吕大防?”
    能被称为‘相公’的,朝廷里只有三相,而吕相公,只有宰执吕大防。
    陈皮道:“是。”
    赵煦仔细想了想,道:“知道什么事情吗?”
    陈皮摇头,而后低声道:“多半还是官家遇刺的事情,虽然娘娘秘而不宣的暗中调查,但也瞒不过几位相公。”
    赵煦轻轻点头,边思索边喝茶,一会儿后,看着陈皮道:“朝廷里,有什么人是站在朕一边吗?”
    陈皮眨了下眼,努力回忆一番,道:“是有几个御史为官家写过奏章,却也不能说站在官家这边。”
    赵煦放下茶杯,内心计较着。言官的投机性太强,没有把握赵煦也不能轻易招揽动用,看来想要在宫外找些帮手也得慢慢计议。
    不由得,赵煦双手大拇指按了按头疼不已的太阳穴,心里叹气:‘傀儡皇帝想要挣脱禁锢实在是不容易,也不知道历史上的那些成功击败权臣掌握权力的小皇帝们是怎么做到的……’
    想到这里,赵煦忽然猛的睁开双眼,双眸灼灼的盯着陈皮。
    他想到了!
    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那满清皇帝康熙八岁登基,为了扳倒权臣鳌拜,整日与一群少年练习摔跤,鳌拜只当他是嬉戏贪玩,却不想一次进宫被这些少年制住,鳌拜由此败落,康熙顺利掌权,铲除了鳌拜一党!
    赵煦内心翻腾,激烈涌动。
    想到这个办法,其他的念头纷至沓来,并且一些雏形在他心里飞速形成。
    陈皮被赵煦灼热的目光看的害怕,硬着头皮道:“官家,您怎么了?”
    赵煦收回目光,深深的吸了口气,微笑着起身道:“没什么,想到了一些开心的事情,走,出去走走。”
    陈皮一愣,道:“官家,用膳的时间到了。”
    这么一说,赵煦才感觉到有些饿,道:“那让御膳房准备些十一弟爱吃的,随我去校舍。”
    陈皮不疑有他,应着道:“是,小的这就去安排,官家稍坐。”
    赵煦又坐下,目光看向外面,脸上是开朗的笑容,心里更是轻快不少。
    他想到了办法。
    他的十一弟并不是别人,正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宋徽宗,‘瘦金体’的创造者,同时也是‘靖康耻’的二帝之一。
    历史上,赵煦突然驾崩,没有子嗣,就是这个十一弟继位,他有一个特别的爱好——蹴鞠,也就是踢球。
    水浒传里的那位非常有名的高俅,就是踢了一手好球,被赵佶看中,华丽转身成了高太尉!
    赵煦从窗外看向外面一队二十多人、一本正经站着的禁卫,眼神里闪烁着笑意。
    蹴鞠,这个掩饰简直太好了,外加赵佶,高太后那边就能完美的遮掩过去!
    赵煦想到了办法自是十分开心,本来令他十分难受的《神宗实录》也看的津津有味。
    一阵子之后,赵煦与陈皮前往宫中校舍,一队七个人的禁卫跟着他。
    赵煦只是看了他们一眼,便来到校舍。
    校舍内,一干皇子皇孙正在上课,最前面教授的是苏轼。
    苏轼年介五十,虽然饱经风霜,仕途坎坷,举止之间还是有着飘逸潇洒之风。
    “夫天地有道,圣人有法,君子有德,盖……”
    苏轼手里拿着书,目光看着一群‘幼童’,声音朗朗,疏阔有度。
    赵煦站在窗边,透过一点小缝隙看着苏轼,暗自点头,这位大文豪在当今大宋算是文坛领袖,少有可以相提并论的。
    司马光,王安石等人已经故去有七八年了。
    他目光转动,落在他一群幼童间,这里有赵煦的几个弟弟,也有其他宗室的孩子。
    赵煦看了一会儿,落在九岁的赵佶身上。
    赵佶唇红齿白,面容灵动,却听得不是很入神,眼神不时飘向外面,手脚的小动作极多,根本没有在认真听课。
    赵煦看着,眯了眯双眼,眼神怒芒跳动。
    这个小混蛋从小就不学好,难怪日后会弄的亡国,不打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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