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沈瑛,脸上洋溢着笑容,那是对未来的期许。
    周元宁道,“沈姑娘既然下了决心,孤会成全你的。”
    沈瑛施施然行了一礼,“多谢殿下。”
    丧礼进行地井然有序,有人看着,晋阳也只能默默地远望着皇陵,自己的儿子,从现在,就真的再也看不到了。
    重华宫里的氛围也很凝重。孟冬附在佩秋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周元宁道,“有什么话,不能直接和孤说吗?”
    孟冬有些为难,不过,她还是说出来了,“是三公主和四公主。”
    周元宁接过佩秋递来的帕子,拭了拭脸,“文媞和文婵?”
    孟冬道,“是。”
    周元宁坐了来下,“来就来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孟冬低着头,“还有大皇子妃。”
    周元宁随意拿起书桌上的一本奏折,“是文媞带她过来的?”
    孟冬道,“是三公主陪着过来的。”
    周元宁道,“有什么事吗?”
    孟冬有些犹豫,只偷偷看着佩秋。
    佩秋道,“殿下,要不然让三公主先过来吧。”
    周元宁揉了揉眉,“算了,让她们先回去吧。”
    孟冬得令,退了下去。
    佩秋给周元宁斟上一盏茶,“殿下,四公主难得来重华宫一次,您怎么不见见?”
    周元宁道,“皇嫂都来了,她们想说什么,孤也能猜出个大概来。”
    佩秋道,“奴婢知道了。”
    周元宁品了一口茶,是熟悉的仙茗气息,“你再不拿出来,孤都以为,宫里没有了呢。”
    佩秋道,“殿下又在胡说了,宫里的仙茗都在咱们宫里,哪里会少呢?”
    周元宁放下了茶盏,“你也去看看吧,孟冬一个人,怕是应付不了文媞。”
    佩秋道,“是,奴婢这就去。”
    佩秋到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周文媞很是强势,“你说什么?六哥连我都不见?”
    周文婵拉着周文媞的衣角,“三姐姐,你别吓到别人。”
    周文媞道,“她是六哥刚提拔上来的,这样就被吓到,还当什么差!”
    孟冬显然是害怕了,可是,她并没有退缩,“三公主,四公主,这是殿下的意思,奴婢只是来传话的。”
    周文媞听到这话,更是不满,“你说这是六哥的意思?我还不信了,让开,我要去见他!”
    孟冬忙跪在周文媞的面前,“三公主,您不能去!”
    周文媞道,“你是什么身份,还敢拦我!”
    孟冬低下头,“奴婢不敢,只是,殿下既然吩咐下来,奴婢就要办好事。”
    眼看,事情就要往坏的地方发展,佩秋笑着说,“三公主。”
    见是佩秋,周文媞的火下去了一些,“六哥让你来的?”
    佩秋道,“三公主,殿下刚从皇陵回来,要是真有什么事,也要等殿下休息一下。”
    周文媞道,“那六哥什么时候能见我?”
    佩秋道,“三公主,您也知道,殿下是去送忠义伯的,好歹,给殿下一点时间。”
    听到“忠义伯”三个字,周文媞立刻就没了脾气,嘟囔着说,“那佩秋,你帮我看着点,六哥一有时间,你就派人去我宫里。”
    周文媞看了眼坐在屋子里的大皇子妃,走到她面前,“大皇嫂,六哥还有事,要不,咱们先走吧。”
    周文婵也说,“是啊,大皇嫂。”
    大皇子妃安氏摇摇头,“不了,我还是想在这里等。”
    周文媞道,“皇嫂,六哥一时不会见咱们的,你可以先去我那里。六哥得了空,佩秋会来告诉我们的。”
    安氏还是想留在这里。
    周文婵劝道,“皇嫂,三姐姐说得是啊,咱们在这里,也是不自在,去我们那里吧,咱们还能说说话。”
    安氏最终还是跟着周文媞和周文婵走了。
    佩秋看到这一幕,心里也舒里一口气。
    孟冬有些后怕,“佩秋姐姐,要不是你来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佩秋道,“你做得很好了,你也别太在意,三公主平时还是很好说话的,这次,估计是急了,才说了几句重话。”
    孟冬笑着说,“我是奴婢,怎么敢生公主的气呢?姐姐放心吧。”
    佩秋道,“我知道你是有分寸的,是我多嘴了。外头也不早了,你吃过了吗?”
    孟冬摇摇头,“殿下还没吃,我不敢吃。”
    佩秋道,“都这么晚了,你快去吃吧,下次,殿下要是再这么晚回来,你也别等着,自己先去吧。”
    孟冬道,“谢谢姐姐。”
    佩秋道,“别谢我,快去吃吧,这里交给我了。”
    佩秋把这事安排妥当,回到了周元宁那里。
    周元宁道,“都走了吧?”
    佩秋道,“都走了。”
    周元宁道,“文媞没为难孟冬吧?”
    佩秋道,“说不上为难,只是话重了点,孟冬一时没接住。”
    周元宁道,“也别让孟冬受委屈了,你去看看库房里有什么东西,好赏给她。”
    佩秋道,“奴婢知道了。”
    周元宁见佩秋还站在那里,问道,“还有别的事吗?”
    佩秋道,“三公主的意思,是非见您不可,您看看,要不要抽个时间,见一见三公主?”
    周元宁放下了手中的笔,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刚才,来了好些奏折,今日是不能了。”
    佩秋道,“奴婢明白了。”
    周元宁道,“皇嫂应该不会放弃,明天的午膳,你去把她们请过来吧。”
    第二日,周文媞和周文婵,还有大皇子妃安氏一早就来到了重华宫。
    好不容易,等到了午膳的时候,周文媞刚想说话,周元宁就先开口了,“听说你们一早就过来了,先用膳吧。”
    周元宁这样说了,其余三个人也只能听从。
    终于用完了午膳,周文媞再也忍不住了,“,你是不是故意不想见我们?”
    周文婵忙拦着,“三姐姐,皇兄不会的。”
    周元宁放下茶盏,“文媞,你带着大皇嫂,找到孤这里,是为了周元建,还是为了那个孩子?”
    周文媞没有想到,周元宁会这样直白,原先商量好的话,在这种情况下,根本说不出口。
    安氏还是开口了,“殿下,妾身知道,大皇子犯了错,妾身也不奢求什么了。可是那个孩子,那个孩子,还请殿下高抬贵手,放过他一马吧。”
    周元宁接下来的话,直击安氏的心,“大皇嫂,那个孩子,跟你,有没有关系?”
    此话一出,周文媞和周文婵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安氏。在她们心里,只以为那个孩子是外室所生,大皇兄才不敢让父皇知道。
    安氏的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周文媞和周文婵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扶,而周元宁,根本没有看向安氏。
    周文媞和周文婵互相使了个颜色,周文媞道,“六哥,我看我们还是先走吧。”
    等到周文媞和周文婵离了席,周元宁才缓缓开口,“难道大皇嫂想一直跪下去?”
    安氏带着哭腔,“妾身知道,是妾身错了,那个孩子,是妾身的。”
    周元宁道,“是谁的主意?”
    安氏道,“是大皇子安排的。”
    周元宁道,“为什么?”
    安氏拼命地摇头,“妾身不知道,大皇子根本不和妾身说这件事。那孩子,一出生,就被抱走了,妾身直到那天,才看到了孩子一眼。”
    周元宁道,“皇嫂知道,周元建和李家有联系吗?”
    安氏道,“殿下,妾身只是个妇道人家,大皇子的事,妾身真的不知道。”
    周元宁玩弄着茶盏,“皇嫂,你想让孤帮你,你总得拿出点什么吧。”
    安氏瞪大了眼睛,“殿下,妾身,妾身真的不知道。”
    周元宁站起身来,“大皇嫂,孤看你入了族谱的份上,叫你一声皇嫂。可是,周元建,却不配是皇家人。”
    周元宁幽幽地说,“皇嫂真以为,周元建是被父皇迁怒的?”
    安氏的脸变得惊恐,“妾身,妾身不明白。”
    周元宁道,“孩子的事,孤不会插手。”
    安氏的脸上带上了一丝期待,“那,那个孩子,妾身能带回去吗?他还那么小,妾身怕他一个人在大宗正院里,吃不饱,穿不暖的。”
    周元宁走到门前,背对着安氏,“孤做不了主。”
    安氏还在恳求,“殿下!”
    周元宁道,“既然父皇没有开口,孤也不会同意。”
    安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周元宁离去,却无能为力。
    午后,王景略也进了宫,和周元宁交谈着。
    周元宁道,“你现在,可是父皇面前的红人啊。”
    王景略苦笑一声,“我这是踏着多少人的白骨,才走到了现在这个位子。”
    周元宁道,“抚恤都发放到位了吗?”
    王景略道,“你放心,有我看着,那些人也不敢做得太过了,东西呢,肯定会少些,不过,也够了。”
    周元宁喝了一口茶,又说,“你今天来,肯定不只是要说这些吧?”
    王景略道,“还是你聪明,瞒不住你。”
    周元宁道,“是大宗正府吧?”
    王景略有些诧异,“你知道了?”
    周元宁道,“大皇嫂刚来过,孤也只是猜猜。”
    王景略道,“那你可真是猜对了。”
    周元宁道,“是什么事?”
    王景略变得严肃了起来,“大皇子不肯认罪。”
    周元宁冷笑一声,“他以为不认罪,就不能定他的罪吗?”
    王景略道,“说到底,明面上,他只是被李家牵连,能定罪的,也只有那个孩子。”
    周元宁皱着眉头,“父皇不是让你去搜府了吗?没查出什么?”
    王景略道,“关键的就在这里,他的府里,不说是李家的书信,就是一个‘李’字,都没有搜出。”
    周元宁道,“你去回禀父皇了?”
    王景略摇摇头,“还没有,我担心,这么一说,他和李家,就没什么关系了。”
    周元宁轻扣着桌面,“看来,突破口在那个孩子身上。”
    王景略道,“我看也是,可是,大皇子是一句也不肯多说。大宗正院那里又不能用刑,他不说,我也没办法。”
    周元宁道,“周元建不说,服侍那个孩子的人呢?”
    王景略道,“他们都是孩子一两岁之后才来伺候的,知道得更少。”
    周元宁道,“好谋划,就算事情败露了,也能全身而退啊。”
    王景略道,“而且,现在,大皇子突然冒出一个男孩子,只要他躲过这一次,我看,朝中那些迂腐的,肯定会提另立太子的事。”
    周元宁道,“越来越棘手了。”
    王景略道,“所以,我才来问问你的想法。”
    周元宁沉思片刻,“李国公招来吗?”
    王景略道,“他也没有,一直说自己是被冤枉的。”
    周元宁冷笑一声,“冤枉?铁矿,兵器,李思海,都是板上钉钉的证据,孤看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王景略道,“李家不用担心,迟早的事。只是,你想靠着李家,定大皇子的罪,有点难啊?”
    周元宁道,“看来,孤要寻个机会,好好和孤的大皇兄谈谈。”
    王景略道,“什么时候?”
    周元宁道,“择日不如撞日,不解决了他,你也会不安吧。”
    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王景略带着周元宁偷偷进入了大宗正院。
    实在是太晚了,整个大宗正院都笼罩在黑暗之中,半点声音也无,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王景略在前头走着,周元宁就跟在后头。
    在大宗正院的最深处,周元宁终于见到了周元建。
    许久不见,周元建憔悴了不少,眼下发青,头发也因为没人打理,变得有些杂乱。
    牢房里,脚步声由远及近,周元建抬起头,看到是周元宁,他又低下了头。
    “你来干什么?”
    王景略端来一张椅子,放在牢房前,周元宁顺势坐下,“周元建,孤想和你谈谈。”
    周元建满不在乎,“谈?我们有什么好谈的?”
    周元宁道,“现在,这里只有你和孤两人,孤想问你几个问题。”
    周元建阴阳怪气地说,“当然了,你是太子,这里的人一看到你,恨不得跪在你脚下,你让那些人走,他们肯定不会留下来。”
    周元宁没有理会,“那个孩子,是你的吗?”
    周元建终于看向周元宁的眼睛,“是我的,你能拿我这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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