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的时光几乎是踩着刀剑走过来的。
    大部分时间徐薇都不敢去想。
    在无望的漫长等待里她几乎不敢再有任何的幻想,三年了,她一直在为顾陌白的计划做准备,一步一步走到了现在,血腥沾满了双手。
    可是顾陌白却始终没有回来。
    三年的时光宛若白驹过隙,指缝里留下的之后无尽的眼泪,又是一个春天,又是一个杏花开满枝头的时节。
    眺望宫内大片大片杏花,风中有花瓣纷纷扬扬的滑落在青草丛中,一伸手就可以接到三两片粉嫩的花瓣。
    有些失神的看着掌心的落英缤纷,徐薇觉得自己的生命好似在三年中老了十岁。
    “王妃,你已经在这里站了好久了,花瓣都落一身了呢。”
    冉夕走过来,迎面一阵春风带着一丝杏花的香甜,悠然的飘落的花瓣在青草上翻卷了两下最后随着流水飞逝而去。
    徐薇肩膀上落了几朵花瓣,冉夕一片一片的摘下来放在掌心里,花瓣虽然已经掉落还是水嫩的白,一点也没有因为凋谢而折损半分美丽。
    “冉夕,我在宫里已经三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冉夕苦楚的笑了笑,将花瓣在掌心里仔细的叠放好,准备回去放在书里,徐薇每年杏花开的时候都要采摘一些夹在书里,以后不经意的翻看那本书依然可以闻到淡淡的杏花香。
    前尘往事也会跟着花香一起卷土重来。
    “王妃说时间过得快吗,其实我倒是看王妃每一天都过得漫长难熬,奴婢虽然不是王妃心里的虫子却也知道王妃每天挂念四爷度日如年,王妃,四爷至今都没有消息,你心里害怕吗?”
    徐薇酸酸的笑道:“要说不害怕也不可能,只是现在已经不会再跟过去三年一样提起来就忍不住要掉泪了。”
    这个家虽然长久没有男主人,她依然收拾的干干净净,她每天都做好了四爷会回来的准备,桌子上泡着他喜欢喝的茶,晚上吹熄了蜡烛仔细的听一听暗道会不会突然被人推开。
    不停的期待着,不停的失落着,始终没有失去最后的信息。
    他没有跟她道别,就一定会再来!
    “皇太后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听乾清宫的太监说皇太后现在进食很不好,每天只吃一些流食,皇后担心她为后宫的事情烦心也尽量封锁了后宫的消息,哎,没想到病来如山倒,都一眼多了居然不看一点好转。”
    冉夕说着摇头叹息,这三年宫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看起来虽然合情合理,可总觉得哪里透着玄乎。
    徐薇一只手勾住杏花枝头,簌簌的飞落了几朵杏花,她无声的看着嫩白色的花朵,轻轻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梁皇后再怎么说也年纪大了,人无法风光一辈子,到了一定的时候便得认命。”
    冉夕点点头,“王妃说的是,不过自从孟玉莹当了皇后这后宫一天也没安生过,别说是皇太后这样的胸襟,就算是太皇太后恐怕也要气出病来了。”
    徐薇樱唇微微翘起,孟玉莹啊,当初是她亲手将她捧上后位,她又怎么不知道会演变为怎样的结果?
    如果淑妃看她得势在后面没少动手,而孟玉莹守着后位每天都在担心会被人夺去,疑心太重手也跟着狠厉残忍了。
    后宫连连发生命案,虽然大家都不摆明了说心里也有自己的秤杆,只是在孟玉莹的淫威之下无法泄愤罢了。
    而顾陌寅本来就不想立孟玉莹为皇后,迫于压力勉强盖了章,给了她天下女人最奢望的名分却夺去了给她的所有疼爱,几乎很少去浣花宫看望了。
    淑妃和昭妃二人联合每天让顾陌寅在后宫花天酒地,顾陌寅这公子哥本性难移,遇到酒色原形毕露,对于两位美女层出不穷的绝招更是毫无招架之力。
    幕后军师徐薇看着得意弟子成功将顾陌寅带上了不务正业的道路,很是欣慰。
    宫廷内属于顾陌寅的党羽只顾着自己的金饭碗哪里还管得了皇帝的私生活,有钱花有美人在怀个个乐得闲在家里。
    早朝这种吃苦不讨好的事情没人喜欢做。
    从此君王不早朝不再是诗词中的怨愤,而是眼下每天都在上演的真实。
    民间对皇帝的所作所为早已怨声载道,每天烧香拜佛期待一位明主可以取而代之将他们从水深火热之中解救出来。
    中原地区三年来连年大旱,庄稼收成甚微,可税收却不减反增,吃不饱饭的农民恨不得抄起锄头砍断当朝高官的脑袋。
    哀求赈灾的奏折一路从地方传到京城,顾陌寅但凡是看到类似的字眼统统将奏折摔地上,“天天问朕要粮食!朕养他们有什么用!”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徐薇一路见证了顾陌寅的荒淫无道,看着他如何一步步把自己推向悬崖,可是没人有在他身后拉一把。
    王崇阳不会帮他。
    因为四爷三年未归人人都觉得他已经客死他乡,而他的夫人却一个人固守空房,没有子嗣,没有依靠,他只要赢了顾陌寅一人,傅青绾就是他的!
    对于头号情敌,他恨不得他一命呜呼早死早超生,怎么会伸手帮他呢?
    徐薇看准了这一点,所以时不时的会跟王崇阳交往一下,试试他的态度,探探他的口风,给他一点期待可是又让他感觉到危机就在眼前。
    三年前徐薇看假怀孕要曝光便故意从假山上摔下来造成了小产的假象,但同时也给那些觊觎她的男人有了可乘之机。
    她一个弱女子在宫里,依靠的是太后的帮助和顾陌宸暗中的扶持。
    不过太后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了,顾陌宸也在半年前远游他乡不曾回来,一同前去的还有赵卓娅。
    如烟的眼睛复明之后徐薇怕她在宫里看到顾陌宸会伤心所以特准她出宫寻找自己的亲人,眼下徐薇身边只剩了下冉夕一人。
    “冉夕,时候不早了,咱们去看看太后。对了,李先生出宫也有一年多了吧?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跟四爷汇合了。”
    轻轻的叹息一声,徐薇不敢去想外面发生的事情,听说四爷被顾陌寅派去了东海,海上遇到了风浪打翻了船,四爷生死未卜,宫里一度传闻四爷死了,可是徐薇不信。
    顾陌白不会死,他的命没那么容易被夺走!
    所以她让李青风出宫去找,顾陌白一定就在什么地方,他不会丢下她不管!看过太多的现实,知道很多事情都不允许自己妄自存着侥幸,可是徐薇相信,顾陌白没有死。
    “一年零五个月了,王妃。只是他至今也没有给捎来消息,不知道到底情况如何。”
    “原来已经这么久了。”
    徐薇心里数算着时间,慢慢穿行过杏花林,杏花枝头的淡淡清香染在她衣服上,好似整个春天都在肩头盛放。
    “王妃,太后一直放心不下四爷,还好你一直抽空去陪她,不然她担心过度身体更吃不消。”
    徐薇笑了笑,两人走上廊桥直接去灵歌轩,“四爷的皇祖母便是我的皇祖母,四爷不在应该替他尽孝,这是我的本分。”
    “皇祖母,我来看您了。”
    徐薇进门便喊了她一声,这已经是她打招呼的习惯了,太后不喜欢繁琐的规矩,特意交代了宫女徐薇来的时候不需要特意通报。
    徐薇进了大门宫女说太后去了后院,屏退了冉夕徐薇一个人去了后院。
    入了门徐薇的眼睛再一次瞪大,我的天,太后奶奶你在做什么啊!
    太后佝偻着背正在跟蛇说话!徐薇的眼珠子几乎飞出来,自从上次被太后强硬的带过来看蛇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徐薇都不敢回想这个画面,刚缓过劲儿又被吓呆了。
    捂着胸口,徐薇倚门喊道:“皇祖母……”
    太后回头对着徐薇笑笑,她脸上的皱纹更多了,常年的顽疾折磨的她更加憔悴,脸色蜡黄颇有老态了。
    “丫头,你过来。”太后招招手让徐薇过去,徐薇哪儿敢啊,别说是过去了,这么远远看着她已经觉得浑身发毛了。
    “那个,皇祖母,我、我还是不过去了吧。我在这里也能看到……”那猩红的信子,徐薇何止是发毛,简直是寒毛直竖!
    太后给蛇喂食之后慢慢转过身,自己扶着树干走到门旁,徐薇上前扶着她的手,好似那蛇身上的东西能通过太后的手传递到自己身上,徐薇扶着太后也觉得心里犯怵。
    一个老人家养什么不好偏偏养了一条蛇,而且那条蛇居然还坚强的活了这么多年!作孽啊!
    离开后院太后带徐薇坐在开满了杏花的偏厅,偏厅是一座八角亭子,徐薇扶着她坐在,倒了一杯茶,“皇祖母,您身体不好就不要亲自去喂、喂那东西了,交给她们去做就好。”
    万一出了事她连靠近都不敢啊!
    太后摇摇头笑了笑,神秘的探着头靠近了徐薇,莫测高深的问:“你可知道哀家为什么要养这东西?”
    徐薇直摇头,除了猜测这是老人家独特的爱好之外徐薇还真不知道太后是图什么,那东西危险性那么大,若是挣脱了牢笼从里面钻出来……徐薇浑身鸡皮疙瘩落了一地不敢再想了。
    “皇祖母的心思我可不敢猜。”徐薇卖萌,我是真的不敢猜啊!
    太后喝了两口茶润喉,然后放下茶杯回头看了一看后院,微微吐了一口气,“这东西我养了七年了,但是要想它有所建树还需要三年。十年的修为,才能给小白啊!”
    徐薇默默的咽了咽口水,给、给小白?
    太后你开玩笑吧?你送什么不好给我家相公送这个东西?那什么,我可不想在家里养它啊!
    太后一眼看穿了徐薇的心思,抚摸两下她的头发弯着布满鱼尾纹的眼角笑了笑,“哀家当年跟你一样怕它,但是只有这东西可以医治小白的双腿,十年的深山古木苍龙,这是哀家派人寻遍齐国每一座山才找到的唯一一条。”
    太后养蛇是为了给顾陌白治腿!
    “丫头,古木苍龙百年难遇,豢养十年才可以取出它的蛇胆,再配上西域的雪山冰莲,或许可以让小白重新站起来。”
    十年,那是一段多么漫长艰辛的道路。
    太后关爱顾陌白的程度,再一次让徐薇折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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