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拎了一袋子出来,薛翘瞥了眼袋子里多余的毛线,说道:“我只要三两,你买这么多做什么?”
    骆窈哎呀一声:“你买的你给爸织,我买的我自己织。”
    薛翘:“给纪亭衍织?”
    骆窈不置可否。
    薛翘目光扫过装着羊毛衫的牛皮袋,这下没有多问,毕竟刚才比划大小的时候就知道了,红色和驼色是给爸妈的,深灰色是给纪亭衍的。
    她沉默了几秒,倏然开口:“你会织吗?”
    骆窈转头:“啊?”
    薛翘眼里藏了些笑意:“你小时候帮妈缠毛线缠烦了,以后回回见着毛线就找借口躲,现在居然有心思织围巾?”
    骆窈哪里知道还有这茬,不过转念一想,自己确实没这手艺啊!
    她呆呆地眨眨眼,忽然挽住薛翘的胳膊,声音放得又乖又甜:“姐~”
    薛翘抢先表明态度:“不帮。”
    骆窈追上去:“姐,二姐,翘翘,亲爱的薛翘同志。”
    薛翘憋着笑,脚步越来越快:“爷爷说了,自力更生。”
    骆窈跺脚:“薛翘!”
    薛翘回过头,唇角扬起:“请我吃一顿鱼汤面,我就考虑考虑。”
    ……
    下午四点,薛家一家满载而归,骆窈半路买了几个塑料面具,薛峥抢走孙悟空和鲁智深,一溜烟儿跑下楼找小伙伴玩去了。
    骆窈瘫在床上休息了好一会儿才走出房间:“妈,晚上我想吃锅贴。”
    “没有,只有小米粥就咸菜。”
    骆窈凑到厨房门口,见她舀了一勺面粉准备和面,笑嘻嘻道:“谢谢妈!”
    骆淑慧嗔她一眼:“以后别买那么贵的东西,羊毛衫我和你爸都有呢!”
    “这不是爸本命年么,正好店里两件打折,顺带给您也添新衣。”
    骆淑慧:“哦,合着妈是顺带?”
    母上大人最近越发能说会道了,骆窈倒了杯水:“瞧您说的,特意给您俩搭配的情侣装,不对,夫妻装!”
    骆淑慧失笑,沾着面粉都想打她,骆窈躲了躲,忽然听见外头传来一声巨响,吓得瞬间定住。
    “发生啥事儿了?”坐在沙发上的老爷子站起来要往外走,骆窈也飞快喝完水,跟着他一道出门。
    院里站了好些邻居,骆窈凑在边上听了几嘴。
    原来是纪科长要离婚了!
    “这么些年了都没想着离,怎么一从西北回来就要离婚了?”
    “还不是郑敏自己作的,你猜她跑西北去干了啥?”
    “干啥了?”
    “趁着探亲外出的机会帮纪桦那小子当逃兵!”
    听到这话,退伍老兵薛老同志气得吹胡子瞪眼:“我就说她安分不了!当逃兵,亏她做得出来!”
    怪不得纪科长要离婚呢,这可触碰到他们这些当过兵的底线了。
    不过大过年的离婚,院里还是头一遭,纪科长这次动作迅速,上午到家,下午就领人办完了手续。
    临近春节不好赶人,居委会和同住家属院的领导都来劝了几次,最后决定让郑敏先待在家属院,过完年再谈搬走的事。
    骆窈往里探了探,不由得问:“那刚才那声响是怎么回事儿?”
    一位大娘回道:“嗐,那是有群皮小子拿擦炮炸茅坑呢。”
    骆窈:“……”
    她和薛翘今天买了好些烟花爆竹,薛峥那小子出门的时候应该没拿吧?
    第40章 新年快乐
    “炸茅坑?!不要命了?”身边的薛老爷子还没缓过劲儿, 又被这消息气得不轻,对骆窈道,“薛峥呢, 薛峥那小子跑哪儿去了?你去把他给我叫回来!”
    “这群倒霉孩子, 真是竹竿上插鸡毛!”
    骆窈连忙应声跑出去, 最后在食堂空地前找到一群滚铁环的孩子,薛峥那小子正戴着鲁智深的面具, 哇呀呀地往前冲呢。
    见状, 骆窈松了口气,心道幸好没找着一个堪比人形生化武器的臭弟弟, 朝那边招呼一声:“薛峥!回家了!”
    薛峥一个急刹车, 铁环哐当哐倒在地上转悠:“来啦来啦!”
    冬天天黑得早,这会儿刚暗了一些,家属院就有人点上了灯。骆窈怕他刚跑了一脑门汗着凉,拿手帕给他擦了擦,问道:“你刚才拿炮.仗出去了吗?”
    薛峥点头:“拿了,又给二区的大胖抢走了,他还抢走了我的孙悟空!”
    “你就没抢回来?”
    小家伙神气十足地哼哼:“我才不抢呢,他拿炮.仗炸茅坑去了, 我嫌臭!”
    幸亏你小子贼。骆窈笑了笑, 故意激他:“是不抢还是抢不过啊?”
    薛峥头颅高昂:“爷爷说了, 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不打, 要知己知彼,不能不……不……”
    “不自量力。”
    “对!爷爷就是这么说的!”
    骆窈拍拍他聪明的小脑瓜:“那同样的道理,吃得了就吃,吃不了就别硬塞, 所以晚上的锅贴你只准吃十个。”
    “那不行!”薛峥听了立刻往家里跑,“我要吃二十个!”
    小短腿跑得快,骆窈也不追他,从另一头抄近路,走到三号楼后头的时候,忽然停住了脚步。
    “阿衍,你去帮我跟你爸说说。”
    纪亭衍的语气十分平静:“离婚手续已经办好了。”
    “离了还可以再复婚啊!你爸最听你的话了,你跟他说他一定会同意的。”
    纪亭衍沉默了一会儿:“爸早前跟我打电话提过这事儿,我说我没意见。”
    “你啥意思?”郑敏愣了,“啊?啥叫没意见?”
    她忽然激动起来:“有孩子让自己父母离婚的吗?纪亭衍,你书都读到狗肚子去了?!”
    男人的声音似乎被寒风裹挟着,顿时冷了几分:“爸要跟您离婚是因为您帮纪桦逃跑,这是原则问题,您知道他最忌讳这个,不是我说两句话就能改变的。”
    “那不是……那不是……你跟我说纪桦……”
    “妈。”纪亭衍打断她的话,“您回屋吧,我去食堂打饭。”
    郑敏又变了脸色,带着几分讨好:“阿衍,阿衍啊,你看爸妈离婚了,家里连个做饭的人都没有,要是能劝劝你爸,妈回去给你做饭,做好吃的!”
    空气凝滞了几秒,骆窈没听见纪亭衍说话,眉心一皱,偷偷探出头瞄了几眼。
    男人背着她,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能听见他叹了口气,然后问:“您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吗?”
    郑敏语塞,随即干笑道:“当、当然知道了,红烧肉!烤、烤鸭!”
    他可不怎么吃这些大肉,骆窈撇撇嘴。
    有冷风吹过,头顶的树枝晃了晃,一整块积雪砸下来,在地上摔碎,雪花四溅。
    纪亭衍推掉郑敏抓着自己的手,一丝波动也无:“不劳烦您,我吃食堂已经习惯了。”
    骆窈瞬间躲回来,想了想又转过身,动作很轻地原路返回。
    ……
    春节规定放假三天,有些单位体恤员工提早放假,也有些单位假期没个定数。纪亭衍被纪科长临时叫回来,又连夜回研究所,骆窈都没来得及去找他,心不在焉地在客厅嗑瓜子。
    “窈窈,今天怎么没有《红楼梦》啊?”
    骆淑慧和老太太正等着喜欢的电视剧呢,时间一到播的却是别的片子,骆窈喝了口茶缓解口干,解释道:“全集还在审查呢,这几天只是试播,目的是看看观众的反应。”
    如果没记错,这个版本的《红楼梦》要等到五月份才能播出。在制作中心待了些日子,骆窈总是混了些门道,笑着对她们说:“您要是乐意看啊,可以给电视台写信或者打电话,多少代表了群众意见嘛,说不定审查能快一些。”
    在屋里头听广播的老爷子出来听见这话,终于找到了机会:“那正好,让我继续看《西游记》。”
    老太太不乐意:“你下午不都看完了吗?”
    “下午那是重播,这集是新的,唐僧都跑到盘丝洞去了。”
    “我看是你想去盘丝洞吧?”
    “你这老太太,说的叫什么话!我去得了吗?好好,即使我去了,也非得拿花生米把那些蜘蛛精给突突干净!”
    十分强烈的求生欲。
    骆窈掩嘴轻笑,起身准备去洗漱,薛峥从外头跑进来,老太太见了就说:“大冷天的还跑外头玩儿,赶紧烧壶水热热脸。”
    “我来我来。”骆窈走到厨房,薛峥跟个小尾巴似的,悄悄观察外头的情况,然后才小声对骆窈说。
    “三姐,给。”
    “什么啊?秘密接头似的。”
    小家伙嘻嘻笑道:“阿衍哥哥给我的。”
    骆窈动作一顿,将那张纸条打开,眉眼染上几分笑意,伸手捏捏他的脸:“又吃糖葫芦了吧?”
    薛峥立刻捂住嘴:“没有,阿衍哥哥说这是我们的秘密。”
    骆窈轻笑:“快去刷牙,小情报员。”
    “是!长官!”薛峥敬了个少先队礼。
    腊月二八贴窗花,腊月二九蒸馒头,大年三十家家户户开始准备年夜饭,小孩子早早换上新衣,帮大人挂上成双成对的灯笼,然后就迫不及待地到空地放烟花,能玩上一整天。
    二区离厂更近,为了安全起见是不允许放烟花的,因此二区的孩子们都会跑到一区最靠边的大空地上,整个家属院也只有这里烟火通明。
    从骆窈懂事起城里就有禁鞭令了,每年春节一觉睡到大天亮,醒来后和过去的每一天都没任何差别,顶多是大街上人少了些,关门的店铺多了些,手机一关,没了庆贺新年的短信和新闻推送,谁也不知道哪天是大年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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