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处理什么事务?”温庭姝不禁问道。
    “最近有伙人冒充剑啸阁的成员到处打家劫舍,所以我打算去把那伙人解决了。”
    江宴说得很平常,温庭姝却有些担心,“会不会有危险?”
    江宴笑道:“放心,不会有事。”说着笑容一敛,又极其认真地说道:“姝儿,这几日你好好考虑嫁给我的事,可好?”
    对上他专注且期待的目光,温庭姝不由点了点头,内心禁不住有些羞涩起来。
    “太好了。”江宴莞尔一笑,定定地注视她片刻,站起身,“姝儿,夜深了,你早些休息,我回去了。”
    温庭姝内心有些诧异,这就走了么?她好不意思说让他再多待一会儿,见他起身,也跟着起身,怔怔地送着他到了门口。
    江宴回过身看她,就在温庭姝以为他要抱她时而心跳加速时候江宴却只是温柔地凝望她,然后说道:“走了。”
    温庭姝点头,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他就这么离去,心里总觉得缺了什么,有些失落。
    第80章 ……
    江宴离去之后, 秋月从屋外头笑嘻嘻地走过来,温庭姝仍旧站在门边,见秋月过来, 便转身到进了内房, 到妆台前坐下, 秋月跟进来帮她卸去钗环。
    温庭姝看着镜中的自己, 不由得轻叹一声,温庭姝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 每次江宴表现得热情方浪一些, 她会觉得拘谨与排斥,可今日她又发现, 他若表现得不那么热情, 甚至规矩守礼, 自己又有些怅然若失。
    为什么自己总是那般不满意?自己以前从不会这样的。
    “小姐, 奴婢就说,世子会主动来向您道歉的。”秋月笑嘻嘻道。
    温庭姝微蹙了下眉头,没回秋月这一句话,她开始思考江宴方才说的话。
    秋月看了眼镜子里的温庭姝, 然后忍不住说道:“小姐, 奴婢觉得若要从方少爷和世子中选择的话,奴婢觉得还是世子合适你。”
    秋月原本不敢与她说这些话的, 可是她得知了方夫人想让小姐嫁给方琼后担心小姐禁不住方夫人的劝说, 又听了父母之命。
    秋月一是希望自己小姐能够嫁给自己所爱之人的二是她也有自己的一点小九九在。
    温庭姝心微微一动,而后笑问:“为什么你觉得他适合我?”
    秋月笑道:“小姐, 您不是很喜欢世子的么?若再嫁的话,当然要嫁给自己所爱之人啊。”
    所爱之人?温庭姝有些惊讶。
    温庭姝从未想过自己对江宴的情感到了爱的地步,她没爱过一个人, 但她仍旧觉得爱与钟情不一样,人的一生可以钟情很多人,但爱应该是很深沉的,独一无二的。
    温庭姝钟情江宴,但仅仅是钟情罢了,后来抛下礼法与江宴来往,是因为她与宋子卿成亲之后太痛苦压抑了,而这时候江宴再次出现,给予她从未体会过的温柔体贴,让她得到一丝喘息,他的甜言蜜语让她心动,让她可以短暂的忘却痛苦,他不顾一切的保护自己,让她体会到被人珍重的感觉。
    他那无视世俗眼光,任意妄为的做派是她既抗拒又是她心底深处所渴望的。
    那时候的他对她而言,就像是处在深渊之中的她看到的一条绳索,她无法不被他吸引,所有的目光都禁不住地集中在他身上,渴望他的救赎,却又不敢贸然攀附,怕跌得更惨更痛。
    当她借着绳索的力量离开深渊之后,这条绳索便显得不那么吸引人,她的目光开始放在别的东西身上。
    她深陷黑暗许久,乍见光明,她想看广阔的天,想闻花朵的芬芳,想感受春风的吹拂,想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与这条绳索共度一生。
    温庭姝依旧钟情于江宴,只是他不再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所以这也是她犹豫不决的原因。
    但此刻听了秋月的话,温庭姝又禁不住去思考自己对江宴的情,是否真到了爱的程度?
    但思来想去都没有结果。
    不过,江宴今夜的话的确让她变得不再那么犹豫。温庭姝之所以暂时不想再嫁人是因为,她担心如今轻松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会毁于一旦,自己再一次困于后宅之中,事事围绕着夫君,照顾他饮食起居,为他忙前忙后,打点家务。而今夜江宴那番话打消了她的全部顾虑,看着他对其妹妹的态度,温庭姝觉得,嫁给他或许真是一个十分不错的选择。
    至于方琼那边,温庭姝从未考虑过。
    若是嫁给方琼,也许他不会像宋子卿一样宠妾灭妻,甚至会对她很好,但无疑的,她不会像江宴一样,任由自己做任何想做的事。
    温庭姝知道方琼将来肯定会走官路,作为官员的妻子,会受到很多束缚。
    得到过自由,便不想再失去。
    温庭姝本来暂时不想谈婚嫁之事,但一方面她怕被母亲催逼,另一方面江宴又做了那样的承诺,这让她又渐渐生了心思。
    * * *
    时值九月,夜晚的风有些凉人,江宴离开温府之后,踏着月色而归。
    夜幕沉沉,街上空无一人,这令江宴想起了她第一次自己夜闯温庭姝的闺楼,想引诱她成为自己情人的事。
    那夜从温府离开之后,似乎也是这样一个月色朦胧的夜,只是他此刻的心境却与当时的心境极其不同。
    江宴自己都没想到,他对温庭姝的兴趣会维持这么久,甚至还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想起来真是令人不可思议。
    在未得到温庭姝的身体之前,江宴其实还有些怀疑,自己之所以对她如此执着,会不会是因为自己还没有得到她的身体,没有与她体验过一次肉-欲之欢,因为他以前与那些情人在一起时,都是在得到身体之后便失去了欲-望以及心动的感觉。
    然而,在得到温庭姝的身体之后,江宴才发现自己仍旧觉得不满足,反而有种愈发饥渴的感觉,还想要得到的更多,想让她对自己彻底的敞开身心,想她在自己面前展示不为人知的一面,想让她主动对自己说爱。
    对她的欲望像一个无底洞,无穷无尽。
    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 * *
    次日一早,温庭姝梳洗完毕,吃了早膳之后,便往莲花院而去,刚要拐进大门口,便碰到方琼从里面走出来。
    看到温庭姝,方琼不由面露微笑,“表妹,早。”
    “表哥,早。”温庭姝微低着眼,客客气气的说道,知晓方夫人想要撮合两人之后,温庭姝便开始避嫌起来。
    方琼心思细腻,见她视线不落在自己身上,便有些猜测到她是在避嫌,只是不知晓她是害羞,还是对他无意,方琼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两人分开后,温庭姝去了方夫人那里,给方夫人请了安,两人又说了会儿闲话,温庭姝才鼓起勇气说道:“母亲,我打算过几日搬到木香坊的宅子里。”
    方夫人闻言不由吃了一惊,急忙问道:“姝儿,你怎么会动这样的想法,你一个女儿家如何敢在外头一个人居住?你就住在你原来的阁楼不好么?”
    “母亲,我如今已经与宋子卿和离,若一直在家里居住,恐惹人非议。所以还是出去住得好。”
    和离对女人来说乃是天大的事,这他们家中亲戚多,如今她与宋子卿和离的消息还未传出去,到时若传了出去,被他们知晓了,今日来一个打探消息,明日又来一个人打探消息,她哪有这个心思去应对。
    方夫人见她态度坚决,心中不禁一沉,“姝儿,你可是因为担心我催你成亲,才执意搬出去的?若是如此,姝儿,你不妨与我直说,我也不逼你这事了。”
    见方夫人误会了她,温庭姝连忙解释道:“母亲,我并没有因为这事才要搬走,是之前便有了这个想法,木香坊的那宅子我早就叫人洒扫干净了,一些东西也早搬了过去。母亲,我已经不是未出阁那会儿,我如今可以出去自立门户了。”
    温庭姝如今已经是嫁出去的人,方夫人也没办法管束她过多,见她心意已决,便叹气道:“都说女大不中留,这话果真是对的,你想搬到木香坊便搬去吧,只是我再给你派几名仆妇过去,让她们帮你做点杂事吧。”
    温庭姝知道方夫人不放心自己,想找人看一下自己,便没有拒绝,“那多谢母亲了。母亲且放心,就算我搬到那去也会常常回来看您。”温庭姝如今也不是未出阁那会儿,也不好在向母亲撒娇。
    方夫人点点头,脸上有些不舍,“你记得便好。”
    方夫人原本想问问她有没有考虑好和方琼定亲的事,但见她要搬走,也无心再问,内心也明白她定是不愿意的。
    接下来的几日,温庭姝都忙着与宋子卿和离的事情。
    本朝规定,男女成婚需要上报官府,和离的话亦要上报官府,官府准许两人和离之后,方能撕毁婚书,并由官府将女方的名字从男方的户籍中销去,如此才算真正的和离,普通百姓和离并非易事,官府大多会进行劝阻,然而温宋两家乃是汴阳城头等人家,官府也不敢进行劝阻,因此温庭姝和宋子卿很快便完成了和离一事。
    从官府出来时,温庭姝没有与宋子卿说一句话,径自坐上马车先去了宋府,宋子卿看着马车渐行渐远,眼底一片黯然。
    温庭姝这趟过来宋府,是为了查点一下自己的嫁妆,准备夜里再叫人来抬走。
    查点完东西,温庭姝准备走,宋子卿的妹妹佩秋却跑来了,这几个月佩秋都待在了她姥姥家,所以温庭姝一直未能与她见面,本以为几个月没见,她已经忘了她,却不想佩秋一见到她就哭着喊着不让她走。
    温庭姝百般呵哄之后,她才停止哭闹,后来便孙氏叫来的丫鬟强行带走了,温庭姝看着佩秋一步三回头,脸上尽是依依不舍的神情,鼻子不觉一酸,在这宋府之中唯一让她留恋的大概就只有这个天真无邪的小丫头了。
    * * *
    婚书销毁,又将自己的东西和嫁妆全部搬离宋府,一直压在温庭姝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下,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她与宋子卿终于彻彻底底地和离了,温庭姝心中很激动,很想把这事第一个告诉给江宴,可是他已经几日没来找她。
    温庭姝突然想到,除了之前他受伤那次,温庭姝便再没有去他的宅邸找过他,每次都是他主动来找自己,他不来,她便不去。
    温庭姝突然有些想去找他,但他此刻大概正忙着吧,不一定在宅邸,她去了也许也见不到人,这样想着,温庭姝便打消了念头,但事实上,她不去的更多原因是不敢主动。
    这日早上,温庭姝陪着方夫人吃完早膳之后,便坐在一起闲话家常,温庭姝后日便要搬到了木香坊的宅子里去,方夫人很是不舍。
    温庭姝犹豫了很久,还是打算与方夫人坦白开铺子一事,“母亲,有一件事,我瞒了您。”
    方夫人心咯噔一跳,“什么事?”见她神色拘谨,方夫人第一个念头竟是她有了江宴的孩子。
    温庭姝说道:“其实我在外头开了个古董书画铺。”
    方夫人闻言不禁松了口气,随后又感到吃惊,“你……你怎么还做起生意来了?你忘了,你父亲不允许我们做这种事的。”
    方夫人不知该说她什么好,自己的女儿做了这么多出格的事,她竟然什么都不知晓,都怪自己太过不理事,才让她如此胡乱作为。
    温庭姝道:“母亲,我开这个古董书画铺子不为挣钱,只是想找些事情来做,平日里也可与闺友在铺子里聚一聚。”
    方夫人皱眉道:“为何一定要在铺子里聚,难道不能在家中相聚?况且你开这个铺子,来往的男人那么多,对你的声誉有损,你还是把这铺子关了吧,莫要再开了。”
    温庭姝早就猜测到方夫人不会轻易地同意她开铺子,此刻只耐心地说道:“铺子里卖一些花绣,香粉等女人用的东西,来往的不止男人。”
    方夫人连连摇头,道:“就算如此,我也觉得此事不妥,你父亲知晓你开铺子定会十分生气。”
    温庭姝道:“母亲,说来说去,您担心的还是父亲会不同意,但父亲远在京城,只要我们都不说,他如何知晓?”
    方夫人还是摇头,“这不全是因为你父亲的原因,你一个女儿家独自在外头开铺子做生意不妥。”
    温庭姝沉默片刻,才语气坚定道:“母亲,这间铺子是女儿的心血,我费了很多时间和力气才将它开起来,我不想放弃。还请母亲成全。”
    方夫人定定地看了她片刻,忽然长叹一口气,有些无奈道:“罢了,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吧,我管不了你了。”
    “多谢母亲成全。”
    看着她难言欢喜的模样,方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知说她什么好,索性不再讨论一些事,“姝儿,你表哥后日便要进京了。”说起这事,方夫人内心感到有些遗憾。
    温庭姝有些诧异,“怎么如此突然?”
    方夫人叹道:“他母亲今日来信,让他早日回京。”
    温庭姝闻言只是点了点头。
    方夫人看了她一眼,忍不住问:“你真对你表哥无意?”
    温庭姝将头一低,然后摇了摇头。
    方夫人遗憾地叹了声,不再多问。
    温庭姝与方夫人又说了会儿话,才离开莲花院,在回闺楼的路上碰到了方琼。
    “表哥,我听母亲说,你后日便要进京了。”温庭姝先开了口。对于他离去的事,温庭姝并无不舍。
    “嗯。”方琼颔首,目光不由得定定地落在她身上,心中有些不舍,“后日一早,表妹后日也要搬到木香坊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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