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是一早拜托夏颖雇好的,夏颖得知她还请了债务要离开京城时还有些不舍,但还是为她备了充足的干粮和水。
    马车驶向城门口,月楹交出身份文籍,官兵检查着,她抓紧了衣衫下摆。
    随着一声放行,她心底的石头终于落地。
    假身份文牒是让晚玉帮忙买的,幸好没有穿帮。
    马车离巍峨的城门越来越远,夕阳正好,温暖而又柔地照耀在她的脸上,似乎象征着无限未来。
    月楹最后看了一眼这热闹的皇城,心底在于它做告别,再见了,京城。
    再见了,萧沂。
    夜幕四合,今天的夜暗得格外的快,不知是不是在彰显夏天的来临。
    萧沂与萧澄相对而坐,面前摆着棋盘,两人正在对弈。
    萧澄把棋子一丢,“不下了,下不过你。”十局九输,萧澄也不是很理解,今天的萧沂到底哪里来的兴致拉着他下棋。
    萧沂垂眸不语,恰此时,燕风进来禀报,“世子,人已经出城了。”
    “谁出城了,你们背着我安排了什么吗?”萧澄问。
    萧沂的脸色阴沉得可怕,“抓回来。”
    第44章 喜宝的身份
    临陵江江水滚滚, 江风拂面,带着一丝湿润的水汽。
    月楹牵着旁边打着瞌睡的喜宝,打算坐船离开。
    她看过舆图,随着临陵江顺流而下, 一路可以到江城, 墨城与青城。
    这几个地方, 离京城都有些距离,萧沂的手应该不会伸的那么长。
    况且想要在一个偌大的城里, 找到她们两个小女子,又人生地不熟, 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船家, 什么时候开船?”月楹坐上了船,船却迟迟不开。
    船家道,“且姑娘等些时候, 还有付了银子的船客未到。”
    喜宝已经靠着她肩睡着了, 月楹心底焦急,又不好催促。
    她只好安慰自己, 萧沂不会那么快发现,她今日是假期,是正常出来的, 即便在外留宿也是正常。
    唯一变数, 就是萧汐,要是萧汐告诉了萧沂喜宝赎身的事情,他一定会意识到不对。
    船家带着斗笠,站在船头,“来了,可算是到了。”
    月楹脸上的笑刚浮起来, 只听见分至沓来的马蹄声。
    随之而来的还有明亮的火把。
    以及……领头白马玄衣的萧沂。
    他发现了!
    怎么可能这么快!
    这里离城门有十几里的距离,他的速度,除非是……在她出城门的那一刻,就快马追来。
    可是这……怎么可能!
    月楹不可置信的抬头,萧沂已站在她眼前,而那个方才还在和她说话的船家,此时已经站在了萧沂的身后。
    船家也是他的人。
    那日的那句早些休息,果真是另有深意。
    喜宝被马蹄声吵醒,迷迷糊糊地睁眼,还有刚睡醒的倦意,“姐姐……”
    抬头看见码头上来了一堆人,举着火把,骑着马,世子站在船头。
    萧沂弯下腰走进来,深深地看了月楹一眼。
    那一眼,有失望,有愤怒,甚至还有……痛心。
    他沉声道,“带走。”
    月楹把喜宝挡在身后,“喜宝已经赎身了,她与你睿王府没有半点关系,你无权带她走。”
    她可以回去,但必须要保证喜宝不受到任何伤害!
    萧沂冷笑,“她涉嫌拐带我睿王府家奴,我当然有权力把她带走,不仅要带走,还要把她送官。”
    萧沂一摆手,走上来两个黑衣大汉,将喜宝强硬的从月楹身后拉走。
    喜宝不知发生了什么,心慌又害怕,死死的抱住月楹的腰,“姐姐,我不走,我不走!”
    喜宝眼泪迅速蓄满眼眶,哭得好不可怜。
    月楹也拽着她的手,她真的生气了,“萧沂,有什么事都冲着我来,要逃跑的是我,欺负喜宝算什么本事?”
    “带走。”萧沂冷冷一句话,没有给月楹一个多余的眼神。
    两个女子力气又怎么敌得过两个大汉,喜宝很快被拉走。
    “你们要带我去哪儿?我要跟姐姐在一起!放开我!放开我!”
    “月楹姐姐,救命!”喜宝哭腔明显,豆大的泪珠不断从眼睛里滚落。
    月楹想追出去,却被萧沂拦下。
    萧沂的手段她见过,若是把飞羽卫刑罚用在喜宝身上,她一个小姑娘怎么扛得住!
    月楹真的害怕了,眼泪夺眶而出,都是她害了她。
    她抓着萧沂的手臂,凄声哭求,“世子,你放了她,我和你回去,我保证再也不跑了。”
    萧沂太懂人心,喜宝是她的软肋,制住了喜宝,也等于制住了她。
    月楹膝盖一弯,就要跪倒在地。
    萧沂不知哪里来的怒气,“这么容易便下跪了吗?”
    萧沂托住了她,看见她的泪水,他有瞬间的心软,但是不能,这次不让她长记性,她下次还会跑。
    他不是每一次,都能洞察先机的。
    萧沂将两人都带回了王府,当夜,浮槎院灯火通明。
    全府上下都围在外面看热闹。
    “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啊,好像抓了两个人回来,是王府里的人吗?”
    “没看清脸,不过世子都出动了府兵,估计犯了大事!”
    众丫鬟在浮槎院外探头探脑,明露一出来,她们全部围上来,“明露姐姐,到底怎么回事啊?”
    明露面色不好看,一脸不耐烦,“都围着作甚,你们很闲吗,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吗?”
    明露这一吼,大家都有些怯怯,还有些想看热闹的,在看见燕风后也都歇了心思。
    谁不知世子身边的燕侍卫是个不好惹的。
    明露满面愁容,她下午发现那一柜子洗头膏的时候就知道不对劲了,月楹胆子也太大了,竟然逃跑!
    就算还不了那一千两银子,也不能逃跑啊!
    奴婢逃跑可是死罪!
    世子若是告到官府,月楹必死无疑,即便不告官,她如此行径无异于挑衅世子,世子又怎会轻易放过她。
    月楹即便不死也得脱层皮。
    明露忧心不已,向燕风打探口风,“世子打算怎么处置月楹?”
    燕风往身后屋子看了眼,“你不必担心,月楹姑娘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她犯了这么严重的错怎么可能没事?”
    燕风没有解释,旁人犯了这种错,兴许早就被他一刀砍了,月楹姑娘嘛……大概率是没事的。
    屋内,月楹已经冷静了下来,不再歇斯底里,求他是没有用的,除非她能答应他的条件。
    萧沂负手而立,淡淡看着她,“你让我很失望。”
    月楹冷笑了声,“世子早知道我要逃跑了吧,让我跑出城门才被抓回来,有意思吗?”
    萧沂真的很会算计人心,给她可以逃跑的希望,然后毫不留情的收走。
    似在说,看吧,不管如何,你都爬不出我的手掌心。
    这种命运被人掌握的滋味,一点儿也不好受。
    “是,从你进我书房偷拿舆图的那一刻起,我便知晓你的全部计划。”
    月楹眼神透出一点疑惑,“可是明明……”
    “明明你进门的时候没人发现对吧?”萧沂继续道,“你很聪明,连用过的笔墨都能分毫不差地摆回原位,但你不知道的是,王府不仅有明面上的侍卫,还有暗卫。”
    月楹蹙起眉,懊悔不已,她只想着萧沂是飞羽卫指挥使就没必要在自己家里安插人了,却忽略了睿王妃本身的守卫。
    他是皇家子弟,身边有些不为人知的暗卫最寻常不过。
    王府每时每刻都有人盯着,这似乎彻底断了她逃出去的路。
    月楹心如死灰,她闭了闭眼,跪在萧沂面前,“您怎么处置我都可以,只求您放了喜宝。她是无辜的。”
    她逃跑时就已经想好了后果,不过她对于萧沂还有用,最差也就是丢进飞羽司从此为他卖命,可喜宝不同,她对萧沂来说,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萧沂平静道,“她不会有事。”
    “真的?您保证?”
    萧沂似笑非笑,“留着她,你便永远也不会想着逃跑。”
    月楹闻言,遍体生寒,“您……您是想……”
    “我说过,你一向都很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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