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运科认真地说:“小妹妹,我实话告诉你吧,我长得丑,真没多少女人喜欢的,在你们这梨花冲,那么多留守妇女,谁遇上我都离得远远的,硬把我当成了怪物。”
    朱玉翠笑着说:“是的,我们这儿的女人们都觉得你丑,有人还给你取了一个青面獠牙的绰号哩。”
    郑运科苦着脸说:“是么?你肯定以前也是那样的感觉,把我当成了魔鬼,不敢接近。”
    朱玉翠摸了摸郑运科说:“其实,我跟你接触了几回,看你看久了,我不觉得你有多丑,我还觉得你心眼儿好,很懂人情味儿,会疼痛女人,没大男子汉主义,比我的那个曹国山强多了。”
    听了朱玉翠的话,郑运科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他歪着头问:“你真不觉得我丑,不觉得我身上有烟臭味?”
    朱玉翠摇了摇头说:“真的,我不说假话的,我们乡下女人说不好那种虚情假意的话的。真的,你的烟臭味儿我也闻习惯了,不觉得很臭了。”
    郑运科看着朱玉翠的脸蛋儿说:“小妹妹,你要是我的老婆,那应该有多好啊!”
    朱玉翠紧贴着郑运科的身子,伸手搂着他的脖子,小声说:“老郑,我这样跟你,不像你老婆么?”
    郑运科皱起眉头说:“我觉得我们有点相见太晚,要是人生能往回走,能重新再来,我说什么也要跟你在一起,让你做我的老婆,让你在城里享福。”
    朱玉翠想到了自己的老公曹国山,又想到了自己的女儿,她也苦着脸说:“呜呜,也是,想往回走已经很难了。”
    郑运科搂着朱玉翠,又吻了吻她嘴唇,意味深长地说:“你不嫌弃我,让我亲。唉,连我合法的老婆也不让我亲她。和老婆睡觉,她也嫌我嘴臭,说满是烟味儿,不让我靠近她的身子。说了不怕你笑,在没认识你之前,我有一回出差在省城里住宾馆,半夜里来了一个漂亮女人要提供特别服务,价格已经讲好了,没想到她一搂着我,刚闻到烟臭味,她就皱起了眉头,赶紧捂住了鼻子,看了看我的相貌,连连摇头,竟然要走,说给再多钱这生意也不做了。那夜,真伤我的自尊心,心里难受了好长时间。唉,我已经有好多年没跟女人亲过嘴了,最近才跟你亲上嘴。你不知道,第一回跟你亲嘴,那个感觉就像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整个人都醉了……我接触了那么多女人,只有你没有嫌弃我丑,也没有嫌弃我嘴臭……我跟你在一起,我心里感到特别爽快,没有一点自卑感,你让我在女人面前找回了自信和尊严。对我来说,小妹妹,你太伟大了!”
    朱玉翠又感动得想哭了,她说:“老郑,我有你说的那么好么?”心里想,第一回亲他,是因为一下子收了那么多钱,现在亲他似乎不是那个钱的原因了,好像真有点喜欢他了,连烟臭也不是那么排斥了,似乎不觉得那么臭了。
    郑运科连连点头:“是的,你在我的心里,你是世界上最通情达理、最体贴男人、最好的女人,离开你我真舍不得。我上午准备离开的时候,专门从你门口走了走,没见着你。所以,我回到城里,我心里还是忘不了你,老想着你,中午吃饭也吃不香,想睡午觉,可就是睡不着,实在没办法,我就开车到梨花冲来了,一直开着车在路上转悠,想遇上你。”
    朱玉翠摸了摸自己的头说:“我干活去了,不在家,在山上棉花田里整枝哩!唉,钻进棉花枝里,累得腰酸背痛的。晓得你在寻我,我应该给自己放一天假,好好陪陪你的。唉,活儿是干不完的。”想了想又说:“老郑,你既然那么远来了,要不这样,你今天夜里就不回去了,我陪你一夜。”又想了想,然后问,“哎,老郑,你敢到我屋里去睡不?要是敢,等我公公婆婆睡了,我给你开门,你悄悄进去。嘻嘻,我换上新床单新被子,弄成洞房,我们再做一次新郎新娘。”说着开始穿衣服,准备回家。
    郑运科也想和朱玉翠呆一夜,明天早晨去公安局自首。要是“进去”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干脆今夜把瘾过足,然后再“进去”熬枯燥无味的日子去。不过听朱玉翠说要自己到她屋里去睡,他觉得危险系数太高,他不想再节外生枝,惹出麻烦了,不能按时去兑现到公安局自首的承诺。他赶紧摇摇头说:“你公公婆婆在家哩,我就是进你屋挨着你睡觉,也不敢做什么事儿,没准床一响,他们都听到了。唉,太危险了,我可不敢冒那个风险哩。哎,小妹妹,我们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朱玉翠穿好了衣服,看了看车里说:“要不,你在这车里等一会儿,我先回家洗澡,等我公公婆婆上床睡觉了,我再悄悄出来陪你,我们就在车里过夜。等到天亮时,我回家,你离开回城里去。”
    这个主意不错,郑运科欣然同意,他用手擦拭了眼睛,摸了摸脸上的泪痕,他笑着说:“哎,小妹妹,你夜里从家里出来,你就不怕你公公婆婆发现了么?出来的时候要小心一点呢!”
    朱玉翠摇摇头说:“我不怕,为了你,今夜我豁出去了,大不了被他们骂一顿,说我不要脸,骂我搞破鞋。”说着开车门出去了,她四周看了看,见没人,再看看天,天还没有黑,她又回头说:“老郑,你等着我,我回家洗了澡就来陪你。”关上门,还特地想透过窗户玻璃往里面看了看,果然看不见里面,只看到自己的影像,她心里踏实了许多,她伸手捋了捋蓬乱的头发,扯了扯衣服,微笑着走了。
    郑运科没有穿衣服,他明明知道外面看不到里面,他还是坐起来伸手朝朱玉翠招了招。
    朱玉翠回到家里,婆婆已经把晚饭做好了,正等着她回家吃饭哩。
    婆婆见朱玉翠回来了,好像还不是太高兴,就问:“玉翠呀,你从田棉花里回来了,怎么又到哪儿去了呢,等你吃饭哩!累了一天,也不在家里好好歇一歇。”
    朱玉翠在回来的路上都想好了对策,她说:“妈,我听说胡大姑的儿子曹二柱说,我们家里的小牛是天宇集团养的狼咬死的,我们可以找他们赔偿损失的。我收工回来的时候,见你晚饭还没有做好,我去问了问崔世珍,看她家被咬死的猪找天宇集团赔了钱没有。”
    老太太问:“哎,她们家的猪要赔多少钱呀?那猪也不小了,陪少了他们肯定不愿意。”
    “我问了,人家还没有赔呢!我在她们家里聊了一会儿天,歇了一会儿。”朱玉翠说着就进自己房里,把郑运科给的一千元钱放到了枕头下,又走回到堂屋里,因为心里想着车里的郑运科,她看了看桌子上的饭菜,菜里没荤腥,便感觉没胃口,她勉强地吃了几口,便丢下了碗筷。
    朱玉翠公公抽着烟,聚精会神地看新闻,也不去吃饭,只有婆婆一个人坐在桌子上吃饭。
    朱玉翠没话找话,故意问:“妈,你知道路边那辆车是做什么的不,我出去的时候在那儿,我回来的时候还在那儿。离我们家那么近,不会干什么坏事吧?”
    老太太吃着饭说:“估计是天宇集团的车,下午从我们门口过了几趟,不晓得要搞什么鬼名堂。停在路边好一会儿了,估计是坏了,走不了了。”
    朱玉翠的公公一听说那路边的车,他赶紧丢下烟,坐到桌子边,端起碗吃着饭说:“玉翠,奇怪呢,我从老朱家回来的时候,看到那辆车停在路边上,车里面又没人,可那车不停地摇晃,我用手拍了拍车窗,竟然立即不摇晃了。”
    朱玉翠忍不住想笑,公公看到车摇晃,肯定是郑运科的劲儿太大,才导致车摇晃的,他一拍车窗,郑运科吓得不敢抖动了,所以车便不摇晃了。她想了想说:“爸,车里没人怎么会摇晃呢,没准是您眼花看走眼了呢!”
    朱玉翠的公公摇了摇头说:“没错,我看得真切,真摇晃了,我围着那车看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想明白。唉,真有点稀奇!”
    朱玉翠说完就去厨房里烧热水洗澡,没想到她公公在堂屋突然喊:“玉翠,那天给我们家送钱来的那个郑总……上电视了哩,你快来看哟。”
    朱玉翠往锅里上了大半锅水,正点燃柴火,烧着水,听到公公喊,说郑运科上了电视,她特有兴趣,她将灶里柴火弄顺了,赶紧去看,可还是去晚了,只看到了后面的内容,只听郑运科在电视里面说:“……对梨花冲村民造成了伤害,我今天就到公安局自首,坦白我在梨花冲的所作所为。”
    朱玉翠的公公说:“玉翠,咬死我们家小牛的狼是假的,是天宇集团驯养的狼狗……”
    看了电视,朱玉翠知道郑运科所说的离开梨花冲是到哪儿去了,她心里一下子难受起来,眨着眼睛想哭。好在公公婆婆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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