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公子来历不明,还是不要太接近为好。
    多年跟今老将军走南闯北,崔仑多少看出,霍鑫泓非等闲之辈,语重心长劝说:
    马上就要到大营,万一是来打探消息的就坏了。
    知道了,本来也打算明日停雪后整装出发。
    明白崔伯说得有道理,翌日一早,今淼带领兵士继续上路,未来得及与霍鑫泓道别。
    早吩咐过大夫按时来诊治,他并不担心霍鑫泓,但不解何故,翻身上马那刻,眼前又浮现昨日经过柴房前,从窗口中瞥见那人疗伤的模样:
    他咬着汗巾,任凭大夫的刀落在身上,伤口中时不时流出污血;额头汗如雨下,身体却纹丝不动,更没发出半声痛呼。
    不过是个萍水相逢的外族人而已,今淼刻意忽略心中淡淡的失落,不敢回头望驿站。
    马蹄扬起的烟尘消散在路尽头,霍鑫泓扶在门栏上的手青筋毕现,直到看不见那抹银光,方脱力般挨坐在凳上,哑声开口:
    出来吧。
    属下救驾来迟,请王爷恕罪。
    两道人影无声无息从梁上落下,单膝跪下:
    察台一族已全部解决。
    好。
    接过侍卫呈上的止血丹药,霍鑫泓眉也不皱,冷声道:
    在绛勒镇寻一处隐蔽的居地,我明日过去。
    两名侍卫齐声应道:是。
    *
    如崔仑所言,漠北边境近年还算平和,位于两国交界处的绛勒镇商贸欣欣向荣,孩子在街上嬉笑追逐,其中不少两族通婚的小童,一派和谐。
    这是
    反手接下路旁姑娘投掷过来的绢花,今淼初时紧张兮兮地以为是偷袭,直至来迎接的本地士兵笑着跟他解释,那是姑娘们看他长得俊,热情向他示爱。
    受偃宁族文化影响,边疆民风比中原来得开放,不仅女子会主动追求心上人,男子与男子、女子与女子成婚也不是稀奇事。
    今老将军可安好?
    现今驻守漠北的大将是今父的旧部严澄,他亲自到营外迎接今淼一行人,见到崔仑时惊喜得热泪盈眶:
    还以为这辈子都不能见到兄弟!
    营中为今淼准备了洗尘宴,众将士知道他是今老将军的小儿子,且见他对人谦逊有礼,好感倍增,自然对他多加照顾。
    因此今淼融入得很快,隔天下午,他得了空档,遂换上便服,独自一人到绛勒镇闲逛。
    今将军?
    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今淼脚步一顿,迟疑转过身,果然见霍鑫泓站在不远树下。
    比起初见那会,霍鑫泓纵然脸色还有点苍白,看上去总算好转些许;他身披一件纯黑貂皮长袍,仅以发带松松束起长发,一双蓝眸目不转睛盯着今淼,像是怕人会消失一样。
    不告而别,抱歉。
    从容上前,今淼在距离他几步远处停下,抬眸问:
    你怎么会在这里?伤这么快好了?
    没全好,
    看出今淼对他的防备,霍鑫泓克制住靠近的冲动,苦笑道:
    将军心中定是有很多疑问,如果时间允许,可否到附近食肆坐下慢慢说?地方由你定。
    我初来乍到,哪知道什么好地方。
    语气缓和了几分,今淼大方走到他跟前,莞尔道:
    不如由你推荐?
    青年穿着一件鹿皮披风,黑发一丝不苟以白玉簪挽起,当他走近,身上淡淡的草木香钻入霍鑫泓鼻息,令人心旷神怡。
    霍鑫泓按捺住如雷心跳,强作镇定开口:这条路上有三家店,分别的招牌是烤羊肉、炖菜、斋菜,不知道你的口味?
    今淼想也不想答道:炖菜吧。
    须臾之后,两人坐在饭馆二楼的包厢中,霍鑫泓递上一个锦盒,开口道:
    这是偃宁贵族爱用的蓝染香,小小心意,希望今将军不嫌弃。
    眼尾余光扫到他紧握的双手,今淼笑了笑,并不推却,只故作不经意问:
    贵族爱用?那你是怎么得手的?
    将军何必明知故问,
    低头咳了一声,霍鑫泓从怀里摸出一个木瓶,倒出一颗药丸吞下,沉着道:
    我是可汗身边的人,这次前来是为查清日前两国边境铁矿被炸毁一事,不料途中屡屡被追杀,幸好遇到将军。
    这确实是霍鑫泓潜入大缙的原因之一,他倒也不算说谎,当然并非全部。
    铁矿被炸毁?
    没人对他提及过这事,今淼打开锦盒,一阵阵甜香扑鼻而来,他追问:
    是被人恶意炸毁的?
    霍鑫泓点头:对,不过已顺利解决,预计下个月可恢复生产。如果少将军不相信,可以自行查证,明日偃宁使臣会派人送谢礼到营外,至于少将军喜爱的各色香料,我会让人另外送。
    谢礼?
    半天才反应过来,今淼一下变了脸,警惕问:
    你怎知道我喜爱香料?
    除了今家人和师娘,谁也不知道今淼精于调香,更别说一个偃宁人。
    少将军不要误会。
    小心翼翼从袖口摸出一个半旧的香囊,霍鑫泓如捧珍宝,郑重放到今淼手上:
    这个香囊,不知道你还认不认得?
    香囊用的是寻常布料,绣工也不甚精湛,许是常被捻在指间摩挲,表面已有些褪色;内里装着几片干枯的草叶,早失了味道,今淼却一眼分辨出种类。
    苍术、含笑花、白芷
    在鼻下一嗅,今淼睁大双眼,难以置信:
    这是我调的方子!
    约莫是今淼五、六岁的时候,刚学调香不久,已能举一反三,改良过不少香料方子,而手上这款,应是他找的乐子之一。
    那时我刚到中原,有很多不适应,多亏少将军伸出援手。
    料想今淼大概不记得,霍鑫泓没流露半分失望,认真说:
    多年后少将军又再救我一命,恩重如山,当以身相许。
    啊?
    险些拿不稳手上的香囊,今淼愕然抬眼,试图找出一丝他在开玩笑的迹象,却发现他的目光灼热得可怕,强行转移话题:
    有些话不能胡说,这个香囊太旧了,我给你个新的。
    对今淼的反应并不意外,霍鑫泓看他手忙脚乱去找身上的香囊,轻轻松了口气,唇角止不住勾起,漫不经心道:
    是我唐突了,不过,在生死边缘挣扎过,令我懂得,遇到喜欢的人就该抓紧机会告诉他,不然他会偷偷溜走。
    说这话时,霍鑫泓湛蓝的眼眸凝视着他,仿佛所有心思均无法匿藏,让人心尖发颤。
    太快了!
    从未遇到过这般直白的示爱,今淼脸红到了耳根,拒绝的话也说得结结巴巴:
    还有,你有没有想过,我是大缙的将军,而你是偃宁的贵族,万一两国开战,我们必定会拔刀相向。
    这点你可以放心,
    解下手上的琥珀金链,霍鑫泓抓住今淼的手,放在他掌心,合起五指:
    至少在太后和可汗在位时,偃宁必定会是大缙的盟友,我保证。
    今淼听出其中的不寻常: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说了,我是可汗身边的人。
    松开手,霍鑫泓视线落在今淼另一手握住的香囊上,轻笑问:
    这算交换信物吗?
    才不是。
    恼羞成怒把香囊甩到他手上,今淼后知后觉,自己表现得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气结道:
    我不是这么轻佻的人!
    我也不是,你多了解我就知道了。
    眉眼止不住上扬,霍鑫泓悄悄把香囊藏到袖中,把快冷掉的肉条放到今淼面前,期待问:
    等我伤好了,我们可以常见面吗?
    有一下没一下把玩着手上的琥珀链,今淼看了他一眼,见他眼神热切,小声应道:
    你先好好养伤吧,有机会再见。
    霍鑫泓飞快答下:好。
    晚上回到大营,今淼便向严澄和崔仑提起与霍鑫泓的见面,探听铁矿一事是否属实。
    是有这个事,我倒认为是老崔多虑。
    听过今淼的话,严澄看上去没怎么上心,不以为然道:
    偃宁近年确实国力强盛不少,但以其现状,他们就算想吞并中原,也有心无力,放心收下谢礼即可。
    没有告诉两人霍鑫泓送自己琥珀链的事,今淼既得了大将允许,便不再打扰;唯独离开时,他似乎隔着门听见留下的崔仑质问严澄:你老实告诉我
    第二天一早,果真有一队偃宁使臣抬了十多个箱到营外,箱中除去山珍海味,还有黄金与各色稀奇玩意。
    抓起内里一条珍珠项链,一颗颗珠子有鹌鹑蛋那么大,崔仑瞠目结舌:
    你救的到底是什么人?
    *
    坐在一家小酒馆中,今淼小口啜着当地特产的马奶酒,身后响起霍鑫泓的声音:
    淼淼,又见面了,谢礼还满意吗?
    何止满意,
    挑眉看了那人一眼,今淼见他还是穿着那件黑袍,面色红润不少,放下心打趣道:
    看来你在偃宁身份不低。
    这是偃宁巫医特制的焕神丹,只要还剩一口气,都能把人鬼门关拖回来。
    在今淼身边坐下,霍鑫泓把一个锦盒放在他手上,关切道:
    你带着防身。
    这么贵重,不好吧?
    拗不过霍鑫泓,今淼打掉霍鑫泓往酒瓶伸的手,无奈道:
    你伤未好,不能喝酒。
    只要你收下,我就不喝。
    笑着看他无语的模样,霍鑫泓心下轻松许多,邀请道:
    绛勒镇边上有一条大河,隔岸就是偃宁国,下次我们一起去看?
    被勾起好奇,今淼爽快道:好,我一直想看看那边。
    霍鑫泓打铁趁热:还有,我一直对中原武功很感兴趣,希望能请淼淼指教一二。
    今淼昂起下巴:可以考虑,不过别怪我不手下留情。
    霍鑫泓对此毫不介意:那可太好了。
    几天后的休沐,今淼骑马到城外,见霍鑫泓仍旧独自赴约,好奇问:
    你难道不怕有人对你下手,既然是贵族,为何不带随从?
    安排了一些伏在暗处,
    策马上前,霍鑫泓私心不想让人打扰两人独处,低声道:
    再说,有你在,谁能对我下手?要有连今将军都挡不住的刺客,我也只能束手就擒。
    他说得专注诚恳,今淼嘴角微微翘起,与他并肩悠然往河流的方向骑去。
    他们要到的地方是一大片空旷草原,初冬草木枯竭,边上河流结了一层薄薄的冰,远处飘荡着两三叶捕鱼的小船,仿佛天地间只剩下彼此。
    幸好今日阳光不错,照在身上暖洋洋,霍鑫泓无端问:
    你喜欢漠北吗?
    还可以?
    来边境已半个月,今淼逐渐习惯了这地的环境,随口答:
    这里的人很热情,尽管与中原有很多不同,我是将军,要努力适应。
    握缰绳的动作一顿,霍鑫泓看向河对岸的偃宁国,斟酌开口:
    假如往后要留在这里生活很久,你会不会很不愿意?
    没听出他话里深意,今淼想当然答道:
    哪有愿意不愿意,奉命来驻守,早有几十年无法回去的觉悟。
    盯着他看了好一会,霍鑫泓欲言又止,迂回道:
    我收到消息,连年灾害加上重税,大缙最近不怎么太平。你自幼住在繁华的扬州可能不知道,很多地方的百姓都过得不好,近年还有不少从外地来的难民。
    听说过一些,
    从小跟着母亲施粥,今淼在束发时曾跟夫子南下游历,多少对百姓现状有所了解;以及平日家中,爹和兄长商量国事时耳濡目染,他摇头道:
    说是民怨沸腾也不为过,朝中不少大臣为此尽力斡旋,可惜
    他没有继续说,霍鑫泓心中有数,不动声色用马鞭指向远处:
    是我不对,提起这么扫兴的事,你看见那处红顶宫殿了吗?那是摄政王的官邸。
    看上去好宏伟。
    不同于红墙绿瓦的中原建筑,偃宁族宫殿的屋顶竟是圆形,今淼感到很新鲜:
    不知道里面怎样?
    很快你就会知道,霍鑫泓心里这么想,神态自若与今淼聊起偃宁国的有趣习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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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沈郁生作为一个手控这辈子只对林景澄的手疯狂过,浮想联翩不说,更想占为己有。
    后来这股子疯狂劲儿全都转移到林景澄这个人上去了。
    就在沈郁生对着林景澄日日思想,夜不能寐时,
    林景澄为了摆脱前男友的纠缠,问他能不能和自己假交往。
    沈郁生大喜过望,心想机会来了,
    林景澄的手和他整个人,整颗心,
    他少得一样都不行!
    林景澄隐约觉得沈郁生过分迷恋自己这双手,
    一次梦游,他弯身在翻垃圾桶。
    深度洁癖的沈郁生非但不介意,反而用整个手掌紧紧包裹住他的手将他带走。
    清醒后,他问沈郁生:翻过垃圾桶的手,你也能握得下去?
    沈郁生动动喉结,暗哑的嗓音传到林景澄耳边:不仅握了,还想亲。甚至想做些更过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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