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寂平静看着巫媚,巫媚微笑:“若是让道宗知道我们杀了他们的弟子,必然不会罢休,这就是把柄,是我等与上君结盟的诚意。”
    “你们想要什么?”
    “没什么,”巫媚微笑,“只是希望,天剑宗,不要插手西境内务就好,西境内斗,本就与天剑宗没有干系,不是吗?合欢宫以天剑宗插手作为交换,帮助您寻找魊灵,我们正好相反——”
    “您不要插手,”巫媚言语中满是真诚,“您想要什么,我们都能双手奉上。”
    “如果我不呢?”
    “那西境和天剑宗,怕是纠缠不清楚了,”巫媚语带威胁,“而上君能不能回去,也未可知。”
    听到这话,谢长寂低下头。
    “杀人,”他看向手中长剑,声音平稳,“就可以一直这里吗?”
    “上君?”
    巫媚有些听不明白,然而话音刚落,她便只觉寒光一闪,她急急退开,却仍旧被剑尖划出一道口子,她捂住腹部,惊叱出声:“您真的不想清楚吗?!”
    “我想得很清楚,”谢长寂抬眼,“从我离开走出死生之界那一刻,我已经想清楚了。”
    说罢,谢长寂长剑朝着巫媚急刺而去,巫媚惊呼出声:“来人,杀了他!”
    旁边凳子上所有娃娃朝着谢长寂急飞而去,侍从也齐齐拔剑,谢长寂冷眼扫过,一瞬之间,周身杀气毕现!
    薛子丹捂着被捅的位置,倒在地上装死。
    如果他真的是云清许,此刻是必死无疑了,所以他只能偷偷咽了一颗假死的丹药,闭着眼睛装死。
    他听着周边动静,谢长寂长剑出鞘,整个山庄便是成人间地狱,他听着巫媚的惨叫声,根本不敢睁眼。
    刚才的话他听得明白,这一刀完全是巫媚捅给谢长寂看的。
    因为他们都看出来,谢长寂不喜欢他。
    他自己也知道,只是没想到他能不喜欢到想杀他。
    之前花向晚怎么和他说的?
    以天道为道,从不因私情出剑,君子如玉,朗月清风。
    之前他见他一直基本不说话不啃声,都差点以为花向晚说的是真的了。
    现下听着周边惨叫,感觉血溅到他身上,他才觉得——
    花向晚瞎了。
    一年比一年瞎!
    他感觉着周边弥漫着的威压和杀气,心里清楚知道,现在只要他敢睁眼,谢长寂一定会给他一剑。
    所以他只能装死到最后一刻,周边都安静下来后,他听到谢长寂的脚步声。
    他走到他面前,似是在打量他。
    薛子丹有些紧张,然而过了许久,他听见谢长寂轻轻说了句:“抱歉。”
    说着,他从“云清许”尸体身边走过。
    他脑海中仿佛闪过“云清许”倒下那一刻,他清楚知道——
    他可以救的。
    可是那一刻,他脑子里闪过的却是花向晚送他的防御符、他和花向晚疗伤那一夜、花向晚和他越走越近的所有时光。
    也就是那么片刻的迟疑,云清许便倒在地上。
    谢长寂一步一步往外走,握剑的手一直在颤,他走出断肠山庄后,停下步子,缓慢回头。
    看着满地是血的山庄,他终于清晰确认——
    他回不去了。
    死生之界,他永远,永远,回不去了。
    他缓缓闭上眼睛,随后就听远处传来“轰”一声巨响,花向晚的法光冲天而起,谢长寂瞬间觉得不对,立刻冲了回去!
    而花向晚这边,她和赶过来的巫生狠狠对上一掌后,双方都退了两步。
    狐眠在她身后画下最后一笔,急道:“成了!我……”
    话没说完,狐眠心上一痛,全身都颤了起来。
    花向晚察觉不对,冷眼看向巫生:“你做了什么?”
    “巫蛊宗,最擅长的,非巫术、非蛊术,乃,巫蛊之术。”
    巫生声音平淡,解释着:“取人青丝,制布偶,写生辰八字,此后要生得生,要死得死。”
    听到这话,花向晚瞳孔骤缩。
    修士生辰八字、名字、身体任何东西,都极为重要,这也是巫蛊术在修真界难以盛行的原因。因为你很难收集到一个修士真正的生辰八字。
    狐眠的生辰八字,知道的人屈指可数。
    她看着巫生,心中有了揣测。
    “你对她用了巫蛊术?”
    “你若想她活,就让她把血令交出来。”
    巫生声音冷淡:“你……”
    话没说完一道剑意从巫生身后横劈而来!
    巫生当即朝旁边一躲,花向晚往后一滚,合上结界,就冲到狐眠面前。
    “谢长寂?”花向晚知道是谢长寂回来,急忙确认。
    “嗯。”
    谢长寂声音传来,花向晚心上稳了稳,她抬手快速点在狐眠穴位上,将她整个人封住,和外面傀儡娃娃联系切开。
    可这样一来,她也无法施展灵力,她缓了缓,窝在花向晚怀中,抬手指向一旁的溯光镜:“溯光镜……你……你来。你来开。”
    “怎么开?”
    花向晚拿过溯光镜,也不迟疑,狐眠抬手指着画:“你的血滴到镜面,用灵力开启溯光镜后,用镜子照画,然后我进去。”
    花向晚照着她的话,赶紧照做,她一面做,狐眠一面解释:“所有人入画,都会回到当时那个时间,除了开启者,入画之人无论进去还是出来,都不会有记忆,所以你要跟我一起进去,我进去就是两百年前的我,你可以选择身份,之后看到发生什么,回来告诉我。”
    说着,画面亮起来,花向晚抬眼:“还有什么注意的?”
    “尽量不要干扰过去发生的事。”
    狐眠嘱咐:“现在是回到我遇到秦悯生的时候,你那时候不在西境,你就不能以花向晚的身份出现,但你是开启者,所以可以自己任意选择一个身份。等时间流动到你从云莱回到合欢宫时,你再回合欢宫。”
    “可若我在画中没有真的去云莱,会不会产生影响?”
    “小的改变无所谓,不要改变我们想看的东西。”
    “师姐!”花向晚抓住她,“你一定要回去确认一次吗?”
    “合欢宫一战,只有我们两个人活了下来,”狐眠看着她,“怎么活下来的,你不想知道吗?”
    听到这话,花向晚动作一顿,狐眠转头:“我去了。”
    说着,狐眠往画中一跃,便进入画中,花向晚转头看了一眼屋外,正要说话,就觉一道法光朝着她急袭而来!
    她慌忙一退,便觉脚下一空,只来得及喊出一声:“谢长寂!”
    随即便抱着溯光镜跌落画中。
    巫生滚入房中,看见铺开的画卷,连忙扑了过去,然而谢长寂动作比他更快,一把拽过他砸出屋外,抓着画便瞬移离开。
    巫生带着人冲进房中,房间已经空荡荡一片。
    而不远处,谢长寂落在一个山洞,他设下结界,打开画卷,就看画中人已经动了起来。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如何进入画卷,犹豫许久后,他试探着将血滴在画面,将灵力灌入画中。
    没了一会儿,画面亮起来,他整个人瞬间吸入画中,画卷掉到地面,铺在地面上,仿佛是上演一场大戏。
    第44章
    花向晚和狐眠从画中一起下坠,狐眠很快成了一道光点消失,花向晚眼前却出现了许多记忆碎片,这都是她可以选择的身份。
    她犹豫片刻,自己是不能选的,两百年前,狐眠遇到秦悯生的时候,她还在云莱,那得选个最容易观察靠近狐眠、又不会影响过去的身份。
    想了片刻后,她想起师姐晚秋。
    当年狐眠认识秦悯生,好像就是为了去救晚秋在路上认识的,秦悯生救了她,之后狐眠就放出豪言壮志,要把这块冰山拿下。晚秋充当第一助力帮着狐眠追人,可谓狐眠和秦悯生月老见证,两人整段感情史,也是晚秋回宫给大家详细描述。
    她修为不高,对全局没有太大影响,花向晚想清楚,找出自己脑中晚秋的记忆碎片,抬手点了进去。
    眼前一片黑暗,片刻后,她缓缓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在一张床上躺着。
    她腰上传音玉牌一直在亮,花向晚拿起玉牌一划,就听狐眠声音响了起来:“晚秋你在哪儿睡大觉呢?巫蛊宗那边出现一只魊,巫蛊宗自己不抓,我打算顺手干了,你不是在巫蛊宗这边吗?要不要一起来?”
    听着狐眠的话,花向晚想了想,知道这应该就是晚秋出事、狐眠过来救人时遇到秦悯生的前夕。
    她迟疑片刻,回了一句:“我喝多了,不清楚在哪儿,等会儿回你。”
    说着,花向晚从床上起身,感受了一下周身灵力转动,确定是在化神期。
    这就是两百年前她的修为,看来她进入了画中,选择了晚秋的身份,但画中的修为,却还是自己两百年前真实的修为。
    她琢磨着,又走到镜子面前。
    镜子里她是二十岁的样子,狐眠要见她这个长相肯定会认出她是谁,但之前入画前狐眠说她可以选择任意身份,那看来只有她自己能看到这张真实的脸,其他人眼中,她或许都是晚秋的脸。
    她拿着眉笔,对着镜子补了补眉,便提步走了出去。
    此刻已是正午,她在外面打听了一番,便清楚了现在的时间,地点。
    这里距离断肠村不远,她不清楚晚秋当初是怎么陷入险境,便干脆开始打听起这里有没有出现什么怪事。
    她一路到处询问,都没听说发生什么怪事,她只能大半夜出去闲逛,看看能不能遇到什么古怪。
    这个镇子不算大,她夜里在镇子游了一圈又一圈,路上东西买了不少,各种街边镯子项链玉簪叮叮当当挂在身上,手里握着一根糖葫芦,活像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富家小姐。
    而且胆子贼大,哪里暗就往哪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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