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长老?”
    沈修文沙哑开口,谢长寂从一旁倒了一杯水,端到沈修文面前,沈修文看见谢长寂,愣了片刻后,随后震惊出声:“上……上君?!”
    看着沈修文的反应,花向晚便清楚,他被夺舍期间,记忆怕是一点都没有。
    她越过众人,径直询问:“沈道君,今日是几月初几?”
    “四月初三?”
    沈修文茫然回应,随后疑惑:“姑娘是……”
    花向晚和旁边灵北对视一眼,四月初三,刚好是他们进入西境当天。
    也就是他们从一开始见到的沈修文,就是个假的。
    “是阴阳宗?”
    花向晚询问灵北,倒也不避讳众人,灵北摇头:“是有阴阳宗控尸术的影子,但手法比阴阳宗高明得多,他保证了沈道君神魂安稳,在此基础上控制了沈道君的躯体。”
    “不经过本人同意,在不伤害神魂的情况下要控制躯体,这不是易事。”
    昆虚子思索着,灵北点头:“不错,所以他应是神识极为强大,强制压制了沈道君的神魂,然后再用蛊术,将沈道君躯体炼化如同尸体,之后再以控尸术操纵。”
    “他还会用纸片人,”花向晚听灵北说着,忍不住笑起来,“那他这来历,怕是追查不到了。”
    “也别灰心,”江忆然大大咧咧声音响起来,“反正都是西境的法术,等上君去了西境,慢慢查总能查出来的。”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大家下意识看了一眼沈修文,沈修文被看得有些茫然。
    昆虚子想了想,抬眼看向花向晚,迟疑着:“花少主,不妨移步一谈?”
    花向晚正有此意,点头道:“好。”
    说着,花向晚转头同昆虚子一起走出去,谢长寂提步跟上,昆虚子转头看过去:“长寂,你先处理这边的事,修文也好好休息,其余他事,明天再说。”
    谢长寂步子微顿,片刻后,他点头:“嗯。”
    得了谢长寂应答,昆虚子才转过身,同花向晚一起走出房中。
    两人寻了一间客房,一起坐下,昆虚子亲自给花向晚倒了茶,招呼着花向晚:“少主,坐。”
    花向晚跪坐到昆虚子面前,看着老者沏茶,听他道:“今日长寂抢亲,是天剑宗的不是,只是事发突然,我们也没能反应,还望少主见谅。”
    “所以呢?”
    花向晚坐下来,抬眼看向昆虚子:“现在你们反应过来了,打算怎么办?”
    “这得看少主,”昆虚子喝了口茶,“想怎么办?”
    “谢长寂你们拦不拦得住?”
    花向晚单刀直入。
    在这一点上,花向晚觉得,她与天剑宗应该是统一战线。
    昆虚子叹了口气:“若拦得住,又怎会让他做这种事?”
    花向晚沉默下来,昆虚子叹了口气:“如今修文确认是被夺舍,有修文和长寂的事在前,天剑宗大约没有第二个弟子愿意同少主回西境,我们也不能强逼弟子,现下天剑宗唯一的联姻人选仅有长寂,就看少主打不打算带长寂回去。”
    “如果我不带呢?”
    “少主当年以锁魂灯封印魊灵,天剑宗感激不尽。”昆虚子说着,拿出一份卷轴,“这是合欢宫求亲时给的礼单,天剑宗愿三倍还给少主,以表感激。日后合欢宫若有需要,宗门亦愿尽力协助。”
    花向晚没说话。
    拿了这份礼,她就真的要空手回西境,她不带一个人回去,鸣鸾宫和清乐宫都不可能信天剑宗会帮她。
    没有天剑宗制衡两宫,合欢宫式微,她就得想其他办法,魔主之争,一下就要被动许多。
    “若我带他回去呢?”
    花向晚好奇。
    昆虚子闻言,点了点头,将卷轴收回:“那一切计划照旧,长寂随少主到西境查魊灵之事,事了之后,若少主与长寂两情相悦,长寂便留在西境。若两人心有间隙,我会去西境,接长寂回来。当然,长寂名下所有财产都会作为聘礼送到合欢宫。”
    说着,昆虚子拿出了十份卷轴放在桌面:“这是暂定下来的礼单,长寂作为问心剑主两百年,名下法宝灵石众多,一时还没统计完整。若少主定下来,你们先行出发,东西清点完整,便会送过去。”
    花向晚被十份卷轴的礼单惊到,她想了一下,自己作为合欢宫少宫主有的东西,可能一份卷轴都写不满。
    十份……
    谢长寂这得多有钱啊?!
    要有这么多钱,合欢宫弟子不得磕丹药像喝水一样,炼制法器像买糖人一样?
    好在她没有被金钱攻势迷惑,赶紧清醒过来:“我带谢长寂回去,对合欢宫其实更为有益,你们天剑宗还倒贴这么多钱,他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昆虚子拿着茶杯的手一颤。
    花向晚皱起眉头,直追重点:“今早我还看见他在历劫,怎么黄昏就来抢婚?整个人看上去还不太正常的样子。按理他是你们问心剑剑主,你现在这么急着把他塞给我,到底是有什么图谋?”
    “花少主,”昆虚子被她问得深吸一口气,他勉强笑了笑,“你真的多虑了。”
    “昆长老,”花向晚说得认真,“两方联姻事关重大,我至少要搞清楚,谢长寂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昆虚子沉默下来,好久后,他缓声开口:“他修行出了点问题,对你心有执念。”
    听到这话,花向晚心里有了数。
    谢长寂的问心剑肯定出了问题。
    她思索片刻,追问:“什么执念?到什么程度?问心剑他还拔得出来吗?”
    “少主,”听到花向晚提及问心剑,昆虚子神色严肃几分,“我可以确保长寂不会伤害你和合欢宗。但长寂身份敏感,少主若问太多,怕是不妥。”
    花向晚不言,她的确问得太多了些。
    两方僵持下来,昆虚子慢慢喝着茶,花向晚抬眼看了一眼桌上卷轴,想了想,开口:“他喜欢我?”
    “应当是……”
    “那这事儿不能谈,”花向晚果断起身,“我不欠情债。”
    见花向晚抽身利落,昆虚子急急开口:“但也可能是少主当年之死,对长寂冲击太大。”
    花向晚停顿下来,昆虚子看着花向晚:“如今长寂的情况,谁也不敢断定。”
    花向晚想了想。
    谢长寂对她肯定是有执念,毕竟当年她惨死在他面前,无论是对自己无能的谴责,还是对她的愧疚,她成为他的执念,都在意料之中。
    或许就是因为这份执念,他无法飞升,问心剑或者也出了问题,所以天剑宗急着修复他的心境,才愿意将他放到她身边来。
    她权衡利弊,竖起一根手指:“谢长寂送亲队伍多增一百名金丹以上修士,在合欢宫停驻至少一年。”
    这话让昆虚子脸色微变。
    他看着干脆利落讨价还价的花向晚,憋了半天,才道:“你带长寂一个,已经足够镇守合欢宫了。”
    “这就我的条件,”花向晚笑起来,“明日清晨合欢宫启程,长老想好了让弟子今夜过来,清晨就可出发。要觉得不妥,就把那三倍赔偿给我带上,我回西境,自有其他办法。”
    “而且,我提醒昆长老一点,”她抬手敲在桌面,“西境不是云莱这样平和的地方,有魔主坐镇,如果是为了魊灵,一个谢长寂,或许不够。”
    昆虚子没说话,花向晚行了个礼:“晚辈告辞。”
    说着,花向晚走出房外,一出门,就看见合欢宫众人站在院子里。花向晚看着这一群人,冷哼了一声:“一群狗腿,帮着外人来抓我?”
    “少主误会了,”灵南硬撑着笑容,“是宫主吩咐的。上君抢婚,您又跑了,这么大的事儿我们哪儿做得了主?宫主吩咐,全力帮助上君,务必保全这门婚事。”
    听到这话,花向晚扬起手就想抽他们。
    灵南吓得抱头,看着他们的样子,花向晚也打不下手。
    她娘亲自发话,这宫里谁也不敢不听。
    她轻轻拍了一下灵南的脑袋,只道:“你们啊,什么时候才能出息些。”
    灵南不敢说话,花向晚左右看了看,见自己的坐骑不在,好奇:“小白呢?”
    “清衡上君带走了。”
    灵北开口回答。
    花向晚听见谢长寂道号,皱起眉头,他怎么老抱着她的坐骑不放?自己喜欢自己养啊。
    但念在他被雷劈坏了脑子,她也懒得计较,只道:“好吧,你们先去休息,我们明日就回西境,我也去睡了。”
    “少主,”灵北得话,迟疑着,“是我们自己回去,还是同天剑宗一起?”
    “要么带着钱回去,要么带着人回去。”花向晚疲惫摆手,“明日清晨就知道了。”
    说着,花向晚打着哈欠,让侍从领路:“走吧,回房,我得睡一觉。”
    众人应声,送着花向晚离开。
    花向晚跟在侍从后,走在庭院中,想着今日一切,不由得有些好笑。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要和谢长寂再当一次夫妻。
    好在谢长寂就是被劈坏了脑子,等他清醒了,就该飞升了吧?
    到时候她成为魔主,他得到飞升,想想也是双赢。
    而且说不定昆虚子舍不得一百个金丹修士呢?
    花向晚胡思乱想着,走到房门,侍从恭敬行礼,便退了开去。
    她推开房门,打着哈欠眯着眼走进屋中,本能性就开始脱外面的衣服。
    但手刚放到腰带上,她下意识觉得不对,抬眼一看,就见青年白衣白玉莲花观,双手结印,盘腿坐在正前方。
    他前方是燃着熏香的香案,身后是画着江山千里图的屏风,小白还是幼崽模样,乖乖跪在它旁边,眼巴巴看着花向晚。
    花向晚吓得像见了鬼一般退跌到门前,急急出声:“你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谢长寂没有睁眼,平静回声:“你的条件,掌门同意了。今日清晨,弟子会到明阳镇。”
    “这么快?”花向晚有些震惊,“你们都不再考虑一下的吗?!”
    “修文夺舍之事,宗门震怒,弟子不甘,要求去西境找到凶手,严惩不贷。”
    天剑宗护短这事儿花向晚向来知道,但全体上下这么团结的还是少见。
    她听着谢长寂的声音,稍稍平稳,转头看了一眼满眼求助的小白,她试探着走过去,把小白捞起来,检查着小白,带了几分怀疑:“你对小白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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