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到下一场,北坦部洲的狐扶疏把拿到的修炼法器太玄云丢给她时,众人真的是一点脾气也没有了……看向花寄情的目光,充满羡慕嫉妒恨……这直接导致最后一场度玄部洲的五个六阶玄术师比赛时,众人都无心观战,只纷纷猜测花寄情的身份,顺便猜测度玄部洲的胜者会不会把得到的法器给她……
    花寄情却有些紧张起来。五个胜者,现在已经出来了子书雁帛、墨负尘、钟离殇和狐扶疏,都是她十分信任的人,是她和凤卓的朋友,那么,理论上来说,下一场度玄部洲的五个人,不管谁是最后的胜者,都必定是那个“天域之神”……根本不必等到最后决战,就可以知道是谁?
    花寄情犹豫了一下,站起身来想去找凤卓。
    子书雁帛虽坐在台下观战,却难得的有些神思不属,见她起身离坐,微微抿唇,也跟着站了起来,跟了上去。狐扶疏本来担心她带着四件法器乱转不安全,想跟上去护着她,一眼瞥到子书雁帛,不由得冷哼了一声,坐了回去。
    花寄情此时尚没有身怀至宝的自觉,急匆匆出了竞技场,小跑着转向后山,却听身后有人道:“小情。”她一回头,一身蓝袍的子书雁帛跟上几步,迟疑了一下,还是道:“你现在究竟在甚么门派?那些人究竟甚么人?”
    花寄情笑笑:“你放心,他们都是我的朋友,只是恰逢其会,所以才侥幸得胜。”子书雁帛皱眉看她,欲言又止,花寄情悬心场中之事,也无心多说,点了点头,转身就走,子书雁帛跟上几步,道:“等等,小情,你听我说……”口中说着,便伸手来扶她肩。
    花寄情本没在意,正要回头……心头忽然一震,有一种说不出的惊恐自心底腾起,身周万物,似乎忽然化做了不可战胜的洪水猛兽,要将她生生吞噬……她急急侧身时,他的手已经扶在了她肩上,那样温柔的一搭一扶,仍旧像来自前世那个予取予求的哥哥……可随即,有巨大的力量自他掌底腾起,重重拍入她体内,花寄情只觉五脏六腑俱是震动,一时痛彻心肺,冲口而出的吐出一口血,连一招都没来的及出,便伏跃了下去。
    与此同时,坐在场下的狐扶疏只觉得心头剧震,不由得大吃一惊,直接纵起,从众人头顶跃了过去……脚尖落处,是通往后山的小路,一身蓝袍的男子,正将花寄情从地上扶起,惊道:“小情?”
    狐扶疏冲上前,一把扯下了她的面幕,她脸色青白,嘴角渗血,已经昏死过去。身后衣袂带风,察觉不对的墨负尘和钟离殇已经赶了过来,一看这情形,墨负尘吃了一惊,急道:“怎么回事!”子书雁帛脸色惨白,正抖着手想去试她脉搏,早被墨负尘一把抓住:“怎么回事!老子问你呢!”
    子书雁帛一怔,似乎直到此时,才会意他们问的是他:“我不知道,小情忽然吐血昏倒……”
    “蒙谁呢!”墨负尘恼道:“你们不是一起出来的么!你跟着她你当老子看不到?”
    狐扶疏闭目感应她身体情形,忽然弯腰,一把抱起了她,墨负尘道:“她究竟怎么了?”
    狐扶疏脸上也全没了血色,喃喃道:“寂灭杀,是寂灭杀!世上只有鬼仙能救!凤卓呢!”
    墨负尘一怔,急道:“跟我来!”一边往前冲,子书雁帛毫不犹豫的跟上。人在房间外,凤卓已经略有感知,急张了眼睛,下一刻,一行人便冲了进去,狐扶疏直接把花寄情放在床上,回身看他。凤卓一见她这模样,也被吓到,急上前检视,脸色瞬间就是一白。
    寂灭杀,顾名思义便是生机寂灭,人有三魂七魄,对玄法修炼而言,只要有一缕残魂就会保有一线希望,但寂灭杀却是将一切生机俱都摧毁……这种残忍的招数,只有魔才会用,且只有修炼到了魔王,才能施展寂灭杀!寂灭杀无药可解,无法可救,三界中唯一的治法,就是高阶的鬼仙将这攻击吸到自己身上,因为鬼仙乃鬼身成仙,所以寂灭杀的伤害,对他来说,就好比正常人的外伤一样,痛苦却不会致命。
    狐扶疏急道:“快救她啊!寂灭杀等不得!”
    凤卓竟是迟疑,事到临头,只差一步,她却受了如此重伤,偏生还是只有鬼仙可以救的寂灭杀……他是世上唯一的鬼仙,不必去想,也知道这是“天域之神”的诡计,目的就是损耗他的修为,让他无法施展天眼……这是为他量身打造的阳谋,只赌他会不会救……
    狐扶疏已经急疯了:“你还在迟疑甚么!再慢一步小花就要死了!”
    墨负尘也道:“她只有六阶!寂灭杀她撑不过一盏茶!你磨磨矶矶是要看着她死?”
    凤卓万般无奈,咬牙看了一眼床上的少女……平素那样张扬明艳的小脸,那样亮的一双眼,此时却是双眼紧闭,面色青白,气若游丝。凤卓心头一痛,苦笑着摆手:“好了,你们出去吧。”
    这一刻,他几乎可以看到天域之神张狂大笑……他如此嚣张,如此从容,放他们尽情调查,放他们布护山大阵,然后在最后一刻,轻松一击,粉碎他们的所有努力。他就以这么玩世不恭的态度,把选择的权利施施然放到他手中,他却不得不按他指的路来选……皆因为,他实在没办法看着她死……
    凤卓打出一个防护结界,在床上盘膝坐下,小心翼翼的划开她的衣服,露出雪腻柔滑的香肩,青色的掌印清清楚楚印在上面,因了那肌肤异常的白,所以这掌印竟也显得异常鲜艳,宛似羊脂缠红,生生多出一种凌虐般的美……凤卓心头狂跳,急别了眼,咬牙闭目,良久,才缓缓的把手,覆在那掌印上……掌心冰凉柔滑到不可思议,却又似乎极烫,烫到满心,满身都痛极……
    房门外,子书雁帛手扶房门,心头如煎似沸,身后却有人呛啷一声长刀出鞘,然后用刀尖拍了拍他的肩:“喂!你究竟是甚么人?”
    子书雁帛缓缓回身,清亮眼中水光闪动,却勉强的定了定神:“隐仙楼,子书雁帛。”
    “子书雁帛,你为何要害她?”墨负尘冷冷的看着他,“你跟她一起离场,她却受了伤……她是六阶玄术师,灵识强大,人又机警,就算是遇上宸王爷,也未必没有一击之力……你倒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子书雁帛闭了闭目,着实没有一丝争辩的心情:“我……绝对不会伤她半分。”
    墨负尘冷笑:“客栈中,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到现在还不到十天。萍水之逢,你让我如何相信你?”
    子书雁帛摇头不答,转回身去,虽然根本看不到房中情形,可是,实在忍不住甚么都不做……墨负尘恼了起来,又要举刀,钟离殇忽然上前一步,静静的道:“师父,他未必会寂灭杀。”
    “废话!”墨负尘亦浓眉紧锁,忽然一抖长刀,发出呛啷一声:“他不会,有人会!子书雁帛!看刀!”
    长刀堪堪及肩,子书雁帛头也没回,似乎根本没有听到,狐扶疏却抬手击出,挡开了这一刀,墨负尘怒道:“你干什么!养虎遗患!”
    狐扶疏道:“我不管他是谁,小花儿既然维护他,我就帮她维护……就算要杀,也是小花儿来杀。”
    墨负尘无语,气的在原地转了两个圈子,终究无奈,将长刀往地上一驻,愤愤的坐了回去。
    ……
    不知隔了多久,天色渐黑,房中,花寄情的声音忽喃喃道:“哥哥……”
    子书雁帛一愣,手下意识的扶住门,一时惊喜交集,旁边诸人耳聪目明,且一直提心吊胆,当然也听在耳中,心情复杂……狐扶疏早就忍不住,一把拉开子书雁帛,推开了房门,偏生凤卓的防护结界还没撤,眼前一片白茫茫的,只听得凤卓带笑的声音道:“哟,这么客气可不敢当!”
    花寄情皱眉,这才缓缓的张了眼睛,一眼就看到头顶凤卓放大的面孔,竟是完全的迷惘:“小卓?”
    凤卓笑眯眯低头:“嗯?”
    她忽然精神一振,勉强的提高点儿声音:“我正要找你,他们抢了四大洲的状元,现在只有度玄部洲在比……你快点去施展你的天眼,找找是谁……”她越说越低,到最后无力的直喘,却还是忍不住要说:“时机稍纵……即逝,你快去啊……”
    结界外几人面面相觑,直到此时,他们才知凤卓居然有天眼,也明白了凤卓方才为甚么迟疑,更明白了为何那人要用寂灭杀对付花寄情……凤卓只是笑,一边点头,等她说完了,才道:“那你也得先起来,我才好去啊……当然要是花花你躺的舒服,再躺一会儿我也不介意……”
    这流里流声的口吻,这样明显的调戏!之前居然还说是误会?墨负尘冷哼了一声,好生恼火,子书雁帛神情怔忡,狐扶疏却微微带笑……对他来说,听到她死而复生,软语娇柔,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不管她在说甚么,做甚么都好……
    花寄情咳了几声,周身无力,勉强的想要坐起,凤卓便跃下床,小心翼翼的扶她躺好,拉过被子,掩住她肩上的破衣。花寄情有些茫然,转着眼睛看他的动作:“小卓,怎么回事,我怎么了?”
    凤卓咳了一声,墨负尘忍无可忍:“凤卓!你能不能先撤了结界?”
    凤卓微晒,也就回身撤了结界,花寄情动弹不得,转着眼睛看了看四人:“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为甚么都在这儿?”
    “你不记得了吗?”狐扶疏弯腰低头,柔声道:“是谁打伤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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