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居然是昔日地下魔宫的魔王隐……
    那日帝孤鸿亲手将他化去,可他蓄养凶兽浑沌千年,必定也为自己留下了防身保命的后招,当时浑沌未死,所以他竟得已死而复生。花寄情点了点头,居然并不觉得意外,漠然环顾左右:“所以,这儿就是地下魔宫?你处心积虑抓我来,不止是为了所谓天域中的东西吧?”
    他皱眉不答,他的确没有想到,她居然在一照面中,就识穿了他的身份。这样一来,许多安排好的招数俱都成了无用功,不得不重新筹思对策。花寄情并不在意,淡淡的道:“不管是甚么都好。先好生放了我爹娘。”
    他连连冷笑,然后咬牙道:“本座几时说过,要放了你爹娘?”
    花寄情猝然抬头,一对美眸中寒光凛凛,竟令他心头一悸,狐容陶也是一怔,笑容顿收,微微折袖道:“主上?”
    三界皆知,狐族乃至情至性之种族,言咒反噬极为严重,所以他派出狐容陶以狐族言咒立誓,的确可以取信于人……可是却毕竟是骗人的,这分明是要放弃狐容陶了。狐容陶默然良久,自嘲的弯弯唇,缓缓的退了下去。魔隐连看都不曾看他一眼:“你既知我是谁,你窃我妖丹,毁我法身,我岂能容你?”
    “毁你法身的是帝孤鸿……”花寄情淡淡的道:“我可没有这样的本事。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已经立下魔契,终生不能伤我半分……”
    旧事重提,他更是愤怒欲狂,双眼宛似着了火一般:“你……本座不能伤你,却未必不能伤两个凡人!本座就在你面前,把你人间的爹娘大卸八块!倒要看看你能奈我何!”
    花寄情的手紧紧的捏着拳,指甲几乎嵌进了骨头,却拼命让自己镇定,一字一句的道:“据我所知,魔契是极严酷极苛刻的,你伤我亲人,我会为此伤心痛苦,这亦会违了你当初立下的魔契!”
    魔隐直是暴跳如雷,可是心中却明白的很,她说的是对的……他若真的伤她父母,必会伤她道心,同样违了魔契。花寄情看了一眼他的神情,闭目良久,徐徐的道:“你若恨我,随便几个人就可以杀我,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
    魔隐直是气急败坏:“杀你自然容易!但必须要拿回七炼……”
    她微微偏头:“嗯?”
    魔隐既然已经说出,也就不再掩饰:“少装糊涂!帝孤鸿从天域带走的,就是七炼天魔罩!”
    花寄情微微抿唇,其实她问出这句话,只是想知道,他们抓她来,究竟真的是为了甚么天域的东西,还是魔隐借题发挥,随便找了个名目……这样看起来,魔隐并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因为他真的认为帝孤鸿拿走了这甚么“七炼天魔罩”。他只是寻宝,顺便公报私仇而已……那么,幕后主使只怕就是那位“天域真神”了罢?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她居然自始至终,没有怀疑是帝孤鸿藏匿了“七炼天魔罩”……即使帝孤鸿真的曾经占结界为主,即使这东西在这些魔域生灵心中如此重要,兴师动众来寻,她也从来没有怀疑过。所以,她所有的猜测,都是建立在这东西只是子虚乌有,只是天域之神为报复所施展的手段……
    忽听有人低低呼痛,花寄情猛然抬头,便见花怀仁夫妇被人扯了出来,一路推推搡搡。两人形容狼狈,脸上还挂着些血迹,一见到她,花母便是一喜,伸出手来,满眼含泪,道“囡儿!”花寄情一时慌了,急冲上前,识海中却有人急急道:“是假的!”
    连说了两次,花寄情才猛然回神,此时她已经冲到了花怀仁夫妇面前,猛然提起精神,两边将触未触,忽有一道杀气骤起骤隐,若不是他这句提醒,她必定无法察觉,已经中了招。花寄情迅速后退几步,横剑当胸,严阵以待。
    就连魔隐也没想到她竟能中途惊觉,在座上站起身来,想了一想,便是冷笑一声:“帝孤鸿果然对你情深意重,不但在衣服上做了手脚,还在你识海里埋了一股神念?但是,花寄情,本座不妨告诉你,我这地下宫殿结界稳固,更胜魔域,别说只是一股薄弱神念,就算是认主的法器法宝,也绝对无法以此为媒介进入我地宫!”
    花寄情一声不吭,识海中帝孤鸿的神念亦是一声不吭,良久,她才道:“我爹娘究竟在哪!”神情已经抑不住的焦燥。其实她当然明白,魔极擅长把握人的弱点,她愈是在意,对方愈是会抓住这一点不放……可是为人儿女,想到父母身陷敌手,生死未卜,她无论如何都忍不住,咬牙道:“你想怎样?爽爽快快说出来!”
    魔隐呵呵一笑。他要的就是这一句……他立了魔契不能伤她,这于他,是一生都难以摆脱的紧箍咒,可是她若主动奉上,就简单多了……于是淡淡的道:“很简单,你把妖丹还我。我便放了你父母……但若要我放你,除非帝孤鸿把东西双手奉上。”
    花寄情闭了闭眼睛,一字一句,“我可以把妖丹还你,你也明白,这种选择对我来说,完全不必考虑……但是,你连狐族言咒都这般轻易背弃,我真的没办法相信你。”
    魔隐丝毫没有惭愧之色,冷冷道:“你已经是我的阶下囚,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妖丹,本座要定了!”
    花寄情冷笑一声:“到现在你还在耍花招?真当帝孤鸿永远找不到你这破宫么?他亦曾进过魔宫,就算不能倚仗神念进入,发现这缕神念自人间失踪之后也必定会察觉不对……以他的聪明,你以为他想不到么?”魔隐一怔,一时竟咬牙切齿,花寄情看他神情,冷冷续道:“而且,我现在固然一时出不去,可是一来,你有魔契限制不能亲自动手,二来,这妖丹已经被我吸纳,就算有人抓住我,杀我容易,取丹却难……只有我自己心甘情愿,自行取丹,才能保证妖丹的完整……我说的可对?”
    魔隐空自切齿,却说不出话来。其实,花寄情一眼就识穿他的身份,的确是在他意料之外,逼得他不得不放弃狐容陶……之后两人言辞交锋,句句试探,句句算计,花寄情关心则乱,可偏生还有帝孤鸿一股神念支持……而魔本来就不擅长这种口舌交辩,一旦花寄情恢复冷静,他就没办法再趁虚而入……
    所以魔隐切齿许久,只能恨恨的道:“你想怎样?”
    花寄情道:“很简单,你先送我父母出去。我反正是在魔宫中,逃不掉,你只要放了我父母,我就取妖丹给你。”
    魔隐皱眉想了一下:“我有你父母辖制,你还不老实,若是我放了你父母,你必定会趁机大闹,企图惊动帝孤鸿……我说的可对?”
    她的神情愈来愈是沉静:“不然你想怎样,不论谁先做第一步,另一个都不会放心……我可以盼望帝孤鸿来救,你也可以盼你们的真神解救。我们就比比谁的神来的更快罢!”
    “少耍花样!”魔隐冷冷的道:“不如这样……且不管七炼天魔罩,且先说妖丹。你也立个誓,我若放了你爹娘,你就答应还我妖丹……之后,你先将帝孤鸿神念请出,然后,容我的一缕魔魂进入你的身体,我已经立下魔契,不能伤你,所以你也可以放心……然后我就带你去放了你爹娘,我会让你亲手放了他们,亲眼看着他们进入神殿……然后你便由我取丹,可好?”
    花寄情想了一下:“好,嗯……你叫甚么名字?”
    魔隐无语:“隐。魔隐……”
    “原来你真的叫隐。”她点点头,举起小手,极郑重的道:“如果魔隐好生放了我的爹娘,保证他们安全到达神殿,且今后绝不再对我爹娘有半分伤害……我将放手任他取妖丹,从头到尾不会干涉。”
    她又加了许多条件,魔隐反而放心,遥遥抬手道:“宸王爷,请出来罢。”
    一道人影自花寄情识海中逸出,已经极虚渺,淡淡的道:“魔隐,你最好不要伤他,否则本王……”一句话还未说完,魔隐已经抬手击出,一道青郁郁的风刃劈了过来,轻易的毁去了这缕神念,那风刃犹在室中转了几转,将残余的神念也清的干干净净。
    随即,他呵呵一笑,一缕魔魂自身体中逸出,一团浑浊的云雾,向她走近几步:“本座要进了。”
    花寄情定了定神,长吸了一口气:“好。”
    魔隐嘴角勾出了一股阴谋得逞的邪笑,只可惜他此时是魔魂状态,花寄情竟也不曾察觉,在她无抵抗之下,魔隐顺顺当当滑入她的身体中,潜入她的灵脉之中。花寄情道:“放我爹娘。”
    魔隐道:“放心。”他在前引领,原来花怀仁夫妇原本就被他关在殿后,犹昏迷不醒,但幸好没有受甚么伤。花寄情一喜,便要扑上,早被魔王隐一把抓住,冷笑道:“别急,将来有聚的时候。”
    花寄情也怕吵醒了父母,反而叫他们害怕,忍泪强抑了,魔隐一手一个拎起,带着她走了几步,进入一间静室,听了一听,便抬手打开了房顶机关,将两人掷了出去,花寄情怒道:“你……”
    魔隐已经松手退回,房顶亦随之合拢:“好了。”
    花寄情怒极:“我怎知他们到了哪儿?我怎知他们安全?你这样就想取回妖丹,那是休想!”
    魔隐耐心几乎用尽,咬了咬牙,终于还是向上画出一个弧,那房顶好像一下子成了透明的,花寄情可以眼睁睁的看到花怀仁夫妇摇摇晃晃的醒来,而周围也的确是神殿。只要回到神殿,帝孤鸿必有所觉,花寄情略略放心,轻轻吁出一口气,魔隐随即逼上一步:“很好,本座可要来取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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