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的龙河畔并不算太冷。狂风刮到此处会停下,暴雪降临此处会定格。
    随着夜幕降临,三座冰屋内亮着的莹灯纸笼,弥漫的金色光点透过红色的灯笼,映衬出了喜庆祥和的金红色泽。
    “咔嚓!”
    “咔嚓!”冰花炸裂的声音接连响起,夜色下,一道高大的人影顶风冒雪,步伐沉稳、大踏步接近着龙河畔。
    “呼......”直至走到冰河中心区域,狂风暴雪悄然停止,男子也终于松了口气。
    原本还是身体向前倾斜、逆着风前行的他,终于能够站直了。
    “什么人?”一道声音自远处传来,在双方距离30米的位置,第一时间发现了彼此。
    “荣远山。”男子沉声说着,面色稍稍有些古怪,补充了一句,“荣陶陶的父亲。”
    想不到,老子也有报儿子名号的时候?
    当然了,荣远山也可以选择报妻子的名号,报儿媳妇的名号......
    只是他思来想去,还是报儿子的名号比较合适?
    “荣先生?”
    “荣先生来了,你好你好。”易薪态度友善,扛着雪魂幡快步上前,感知着荣远山的面部轮廓,也开口道,“长官们都在等你。”
    “好的。”荣远山开口回应着,通过驭雪之界感知着青山军众将士,可惜了,没有熟悉的身影。
    青山军这一部队建立的时间点,显然是在龙河之役之后。
    尽管易薪是青山军的老兵,但双方也隔着年代呢,荣远山在雪境中奋斗的时候,甚至还没有青山军这一兵种。
    然而问题也出现了,龙河之役后,荣远山远赴帝都城生活工作近二十载。
    在帝都城的范围内,当然只能修习星野魂法,而不能修行雪境魂法。但此时的荣远山依旧会魂技·驭雪之界!
    这是什么水平!?
    要知道,驭雪之界是荣陶陶所有研发的魂技中,魂法等级需求最高的,起步就是殿堂级!
    五星魂法方可适配!
    也就是说,驻守帝都城近20载、雪境魂法停滞不前的荣远山,依旧有资格能学习儿子研发的这项雪境魂技。
    那荣远山离开雪境的时候,又强到了什么地步?
    又为何放弃了大好势头,弃雪从星?
    做出这一决定,不仅仅需要勇气,必然也发生了一些极度触动他内心的事情,让他不得不离开雪境,或者是...不愿意再待在雪境?
    “倒是很像样。”随着步步接近龙河畔中心,荣远山也看到了那三座大小不一的冰屋。
    尤其是其中那座大型冰屋,由于通体是由寒冰屏障那晶莹剔透的冰墙组成的,所以内部闪烁着的灯火,自然照到了外部。
    隐隐的,荣远山似乎听到了其中传来的欢声笑语。
    如此画面,让荣远山心中微动,也倍感唏嘘。自己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淘淘竟然一手促成了......
    青山军领袖,啧啧...不得了啊!
    与此同时,房间中。
    徐风华满眼的温柔,静静的看着杨春熙,听她讲述着这一路走来与荣阳相识相知的过程,仔细倾听之间,双眼突然看向了冰屋大门缺口处。
    “咋啦?”荣陶陶很是好奇,第一时间看向了门口。
    “他来了。”徐风华轻声着,也对杨春熙歉意的点了点头。
    杨春熙急忙摆手、连道没事,并不在意自己的话题被打断。
    “哦?”荣陶陶急忙起身,快步走向了门口,向外探头探脑的张望着,随即一惊一乍的说道,“哦呦?这是谁呀?”
    “我是你爹。”
    荣陶陶:“呃......”
    荣远山面带笑意,那宽厚的手掌按在了荣陶陶的脑袋上,使劲儿的揉了揉。
    荣陶陶被揉的一阵摇头晃脑,连连向后退去。
    冰桌前,众人纷纷站起身来。
    “爸。”
    “荣叔叔。”
    荣阳、杨春熙、高凌薇。
    除了嘴里碎碎念的荣陶陶之外,其他三人真的是有模有样,不仅态度恭敬,更是形象气质俱佳,说是万里挑一也不为过。
    相比之下,荣陶陶就很像是混进来的了......
    小伙子倒也不丑,四个大字:中上之姿。
    但你也得分跟谁比,你跟荣阳、杨春熙、高凌薇这样惊艳的人物去对比,那真是货比货的扔。
    荣远山笑着对孩子们点头示意,也看向了那端坐的妻子-徐风华。
    她穿着雪制的长衣,一头漆黑的长发披在身后,优雅,静美。
    那一双已经被霜雪浸透的寒冷眸子,此刻却带着无尽的温柔,看着屋内的孩子们。
    一时间,荣远山更觉得荣陶陶像是混进来的了!
    哎...淘淘啊淘淘,你说你像你哥一样,随你妈该有多好?
    你随我干什么啊?
    你随我倒是也行,咱长得也不丑,但是你性格倒是也随我啊!
    你这......
    “终于赶上这跨年夜了。”荣远山笑着说道,迈步走向了桌前。
    徐风华抬眼看着荣远山:“孩子们给你留了饺子,尝尝吧。”
    如此画面,倒是出乎了荣陶陶的预料,他并不认为父亲与母亲时常相聚。
    但此时此刻,两个见面的人并没有太过激动的表现。
    哪怕是多年未见的老友重逢,起码也得有个拥抱吧?
    就在荣陶陶心中疑惑之时,荣远山来到妻子身旁,俯身抱了抱端坐在冰椅上的妻子,低头在她的头发上轻轻印了印。
    徐风华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合着双眸,稍稍低垂着头,那稍稍幸福的模样,看得几个孩子们目瞪口呆。
    这一刻,魂将大人不仅仅是一个母亲了,更是一个妻子了。身份气质上的突然转变,皆因荣远山的到来。
    她轻声道:“尝尝孩子们的手艺吧。”
    “好。”荣远山一屁股坐在了荣陶陶的冰凳子上,“淘淘呢?快上菜,你妈妈这么推荐,我可得多吃点。”
    闻言,荣陶陶还没动,杨春熙却是走向了保温箱,高凌薇看着嫂子的身影,也急忙跟了上去。
    冰桌上的菜肴已经不剩啥了,当然了,即便是有剩菜,现在也吃不了了。
    然而,就在杨春熙拿着餐盒返回冰桌之时,整个人却是面色一僵,高凌薇同样脚步一停,猛地向下方望去。
    一时间,徐风华微微皱眉,那一直都没有移动过的双足,稍稍抬起了右足,再次落了下去。
    “嗡!”
    徐风华右足轻轻踏在冰面上,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是冰河下方却是传来了一阵剧烈的震动。
    一直以温柔面目对待孩子们的她,突然眉头微蹙、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威严气息,甚至让荣陶陶有点心慌。
    荣远山站起身来,低头向下方看着:“这么多年了,它还记着我的气息呢。”
    “喵!!!”践踏雪犀的背脊上,原本还在跟云云犬玩耍的雪绒猫,突然一声尖叫!
    不仅把云云犬吓了一跳,也让冰屋中的气氛愈发的紧张凝重了。
    “嗖”的一下,雪绒猫窜上了高凌薇的肩膀,毛茸茸的小脑袋探向高凌薇的衣领,努力向她怀中钻去。
    这个小可怜,真是被吓得不轻。
    事实上,这样的惊吓曾经出现过一次。
    那是荣陶陶第一次踏上龙河畔,想让雪绒猫帮帮忙,看看冰河之下到底有什么。
    也正是那一次,雪绒猫看到了一只巨大的竖瞳!
    即便是有过一次被惊吓的经历,但雪绒猫始终不能适应这样的画面。
    当一个生物体型庞大到惊人的地步时,人们本能得就会感到畏惧,这是人之常情。
    而当那未知的庞大生物并不友善,且用那凶残暴虐的眼神、肆无忌惮的紧盯着猎物时,弱小的猎物做出任何反应都不为过。
    高凌薇走到冰桌前,迅速放下餐盒,也急忙拉开了衣领,任由雪绒猫钻进怀里。
    雪绒猫已经习惯了待在这里,似乎也认为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汪~”只见云云犬的身体破碎成雾,迅速飘到高凌薇肩膀上,顺着雪绒猫的行动轨迹,钻进了高凌薇的怀里。
    “没事,没事。”高凌薇轻声安慰着,拍着怀中的两个小家伙,也重新拉上衣领拉锁,不再让雪绒猫四处乱瞄。
    主人的温暖怀抱,好友云云犬的陪伴,应该能很快治愈好这个受到惊吓的小可怜。
    此刻,屋内的孩子们也清晰的认识到,这看似团圆温馨的家庭聚餐,并没有表面上那般安宁祥和,厚厚的冰层之下,暗流汹涌!
    “相比于我来说,它似乎更恨你。”徐风华望着脚下的冰层,淡淡的开口道。
    “欺软怕硬。”荣远山的举动却是让孩子们安下心来,因为他竟然重新坐回了冰凳子上,自顾自的打开了餐盒。
    如此危险、紧张的环境中,荣远山那打开餐盒的从容模样,别提有多潇洒!
    暂且不提他实力几何,单单是这份安稳,就秒杀相当一部分所谓的“大神魂武者”了。
    世人只记得徐风华,鲜少有人知万安河,而相比于万安河来说,荣远山甚至可能还要受人忽略。
    遥想当年龙河之役,这“风与山河”三人组,哪有一个浪得虚名的?
    “不,我倒是觉得它性情如此,执拗、甚至偏执。”徐风华手肘拄着冰桌,手掌托着下巴,看着丈夫进餐,“在我们三人中,它更恨你。”
    “呵呵。”荣远山也是笑了,道,“恨我开的先手?
    它第一眼看得的确是我,但在随后的战斗中,你比我对它的伤害多太多了,而且直至现在,又囚禁了它近二十载。
    它对我的怨恨不可能高于你的,它有如此反应,不过是欺软怕硬。
    奈何不了你,火便撒到我的身上。”
    说话间,冰河之下竟然又传来了一阵震动!
    荣远山口中咀嚼着凉饺子,抬眼看向了孩子们,笑着点头:“很好吃,你们自己做的?”
    荣陶陶:???
    这么从容的嘛?
    厉害了,我的爸爸!
    如此一个简单的细节,荣陶陶仿佛看到了父母当年的风采......
    不愧是从雪境中走出去的男人,不愧是从龙河之役里活着走出去的魂武者!
    说真的,荣陶陶真心认为,父亲不适合在一片祥和的帝都城安闲度日。
    你回雪境来,咱爷俩进旋涡里一起玩命去,那多痛快呀~
    徐风华:“也许就是这样,它第一眼看到了你,眼中也再没有旁人了。”
    荣远山终于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儿,妻子的前几句话,还能认为她是在推测。但她如此坚持,也就是说,她在阐述心中相信的事实。
    荣远山好奇的询问道:“有什么证明么?”
    徐风华默默的盯着足下,好半晌,她缓缓抬起眼帘,看向了荣陶陶。
    “嗯?”荣远山不明所以,同样看向了荣陶陶。
    荣陶陶眨了眨眼睛,不太清楚母亲的意思。是她不愿意说那个姓名,还是她有意考教自己?
    荣陶陶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安河叔曾来过这里,相比于你的到来,冰河下的生物对安河叔的反应似乎没这么大?”
    闻言,徐风华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目露赞赏之色,轻轻颔首。
    荣远山则是瞪大了眼睛,颤声道:“万安河?”
    有了母亲的首肯,荣陶陶自然也就说了,也许,她也是想通过孩子的口说出这段故事吧。
    仅从这一情况来看,荣陶陶的确很适合当兵。万安河带荣陶陶回到过去、看到的哪些画面,荣陶陶甚至都没跟母亲说过。
    “是的,万安河曾出现在这里。”荣陶陶轻轻点头,“他曾...嘶......”
    话音未落,荣陶陶豁然色变!
    只见他整个人竟然身体一僵,竟倒吸了一口凉气!
    “淘淘?”
    “淘淘?”在场的可都是家人,而且都是实力一个个往天上捅的家人。
    荣陶陶这样的反应不可谓不大,谁看不到?
    “等一下!”荣陶陶急忙抬手制止,同时闭上了眼睛,面色一阵阵变幻。
    就在短短几秒钟之前......
    帝都城西-天空旋涡之中。
    残星陶突然被叶南溪召唤了出来,他当然非常不满:“我说了我不跟你过年...卧槽!?”
    残星陶下意识的抬肘抵挡,一柄武士刀瞬间剁在了他的手臂上。
    万幸,残星之躯是纯粹的能量体。
    所以残星陶并未飙血,而是被那武士刀在“夜幕繁星”身躯上开出了一个口子,向外迸溅出了点点星芒......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对手也懵了一下,斩杀的动作也有些僵滞。
    也正是这一下,让远在北方-龙河畔上的本体荣陶陶倒吸了一口凉气!
    叶南溪一把揽住了荣陶陶的腰,脚下一弹,带着他迅速向后退去。
    “妈的!过不了年了!”小姐姐口中骂着脏话,生死之间、口吐芬芳,“暗渊遇袭!”
    此时此刻,她的心中愧疚得很,倒不是因为打扰荣陶陶过年,而是因为召唤的时机不对!
    可恶,明明看着没人,才抓住时机找外援的,这个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么阴?
    她和荣陶陶曾经有过约定,真到了性命攸关之际,叶南溪可以召唤残星陶。
    而此时此刻,已经不是她自己性命攸关了,更大的问题出在“暗渊”上!
    全权归华夏管辖、治理的暗渊上!
    什么?
    你说篝火晚会?跨年夜表演节目?
    妈的!
    这群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蒙面人,是不是专挑除夕夜往华夏军驻守的暗渊里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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