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颤的人让李少怀停下温柔道:弄疼你了?
    赵宛如放下手,攒着床沿的绒毯轻轻摇头。
    李少怀自责了一下,于是更加小心温柔着。
    狂风一遍遍敲打着窗子,风吹来,窗子开起,风一走便又关上,伴着这风,窗户一开一合。
    酒馆的楼下店家夫妇心善烧了盆火给张庆他们取暖,屋外雨水湿冷,而屋内干柴烈火,暖人心神。
    阿怀!
    嗯?
    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赵宛如的手紧攒着床沿的绒毯 ,喘气道。
    李少怀微抬头,你说。
    不管我做什么,你都要信我!
    好!
    深情道:不管今后如何,我都信你,也会听你的话。
    阿怀说的可是真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赵宛如再没有继续问下去,轻喘着气,任由这个人在自己身上放肆,她不想这份欢愉被自己之后想问的话给破坏。
    天上一夜翻云覆雨,地上一响贪欢,缠绵悱恻。
    渐渐的风林静止,窗户不再开合,房内内也安静了下来,帘帐内粗喘的气也逐渐平息。
    李少怀像是被掏空了身子一般躺死在床上一动不动,赵宛如侧看着她,心道:明明被吃干抹净的是我...
    你说吧,你先前让我答应的事情,你之前突然不说了,是不想打搅我的兴致吧。
    赵宛如身子一僵,大内教她启事的嬷嬷告诉她,男人在床上的话信不得...原以为这也只是李少怀在床第之欢时随口糊弄答应的话,没有想到她记在了心上。
    暗泄一口气,还好阿怀不是男子。
    赵宛如唇起,...欲言又止,贴近了李少怀身侧,把玩着她挂在脖颈上的玉,那如果我说,想要阿怀,入仕呢?
    李少怀将身子翻转,枕着右手手臂,闷着头,你明知道我的身世,知道我厌恶大内
    手中突然一空,暖玉滑走,赵宛如的心也随之空了一般,颤道:你就当是为了我也不行吗?
    李少怀沉默不言。
    看着闷葫芦的人,你就当是为了我,就当是我贪慕虚荣,想要凤冠霞帔十里红妆,想要光明正大的做你李若君的妻子。
    这样的话听着,实在让人怨不起来,我从见你第一刻便知道,你不是那种贪慕虚荣的女子。李少怀翻转过身子,伸手手抚上赵宛如的脸庞,神情让人心疼,抱歉,我只自私的想着自己的不愿,却未考虑到你身为女子的处境艰难。
    以李少怀这般无身世可言的寒门,谁家官人会将女儿嫁她,而那些想招她做婿的,无非是看中了她的才华日后能够金榜题名。
    刚还庆幸李少怀不是薄情寡义的男子,下一刻赵宛如就紧凑了心,李少怀女扮男装入仕,犯的是欺君之罪,而且朝堂之上步步危机,她有些后悔逼之过急,阿怀若不愿意,也并非一定要
    我答应你!
    李少怀握住她的手,与她对视,肯声道:我李少怀入仕,不为家国,不为朝廷,不为官家,权当只为所爱之人。
    我李少怀入仕,不为家国,不为朝廷,不为官家,权当只为所爱之人。
    这句话又一遍的响起在赵宛如的耳边,震慑进她心里。
    第14章 白脸少年李若君
    细雨停在了天空放白之际,雨水顺着酒楼的檐角缓慢的滴落到水缸中。
    房内案桌上铜炉内的香已经燃尽。
    光从窗户斜进垂帘,李少怀睁开双眼,眼前朦胧一片,抬手的时候碰到了身旁的柔软。
    李少怀侧转身,看着身旁的人,猛然一惊。
    视线垂落盯着榻上落红愣了好久,昨夜之事,他不知道为何情难自制,隐隐觉得昨夜房内有一种独特的清香。
    散发如泼墨的人也从睡梦中醒来,侧头揉着眼睛。
    昨夜,是某唐突了。
    赵宛如睁眼侧撑着头,盯着李少怀,嗔笑一声,那阿怀,准备拿什么补偿?
    女子本就地位低下,贞洁于一个女子而言,关乎一生。
    李少怀微微闪着眸子,如卿所愿,某以入仕,凤冠霞帔,十里红妆娶卿为妻。
    赵宛如捂嘴大笑,呆子,你知道十里红妆的意思吗,知道大相公一年的俸禄才多少吗,知道十里有多远吗?那东京内城围城的墙才不过二十里,这十里便是半个内城城墙,岂是你入仕就有的,再者,这本就是女子出嫁时作陪嫁的,由娘家出。
    李少怀挠着头,似懂非懂,那依元贞的意思,我...
    傻瓜,我的意思是待阿怀来娶我之时,元贞会披着凤冠霞帔,带着良田千亩,十里红妆,嫁给你。
    李少怀又变成了闷葫芦,看着她不动的闷葫芦。
    赵宛如爬起,身上的被褥滑落,光滑雪白的身躯尽入李少怀眼,温暖的手盖上了李少怀修长的手,润着眸子道:我缺的,我真正想要的,只是你李少怀!
    赵宛如的话深深触动了李少怀的心,看她的模样,应当自幼锦衣玉食被爹娘捧在手心吧,他们如何舍得把她嫁给一无所有的自己,李少怀一定不负元贞所望,夺元而归。
    而后李少怀又低下了头,少怀自三岁时便取官府度牒出家,今为一届道士...
    罪人之子,娼妓之子,戏子之子,你李少怀占哪一个?
    李少怀摇摇头。
    自太.祖的时候就将科举下限放宽,连白丁都可以参加科举了,阿怀真是两耳不问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只不过李少怀的担忧也不无道理,前朝,道士与和尚也在不得参举之列。
    但是又有何关系,赵宛如自有办法。
    李少怀挑着眉憨笑,《励学篇》中言: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吗。我这不是一心读着圣贤书,不用良媒也能抱得娇妻嘛!
    这是赵宛如的父亲,当朝天子所作。
    你!李少怀将她说得面红耳赤,抽出手提起绣拳轻轻捶打着,不要脸,谁是你的妻。
    李少怀揣着手,轻一侧头,那我岂不是捡了便宜?
    什么?
    李少怀直勾勾的盯着这个裸露在她眼前的女子,人如雪。
    如狼似虎的眼神让赵宛如脸一红撇过头,你做什么...
    既然你都说那十里红妆并非是我入仕就能拿的起的,那你还要倒贴过来,佳人协万贯家财嫁我这个一穷二白的道士,这不是大便宜么?
    赵宛如听着她的戏言一愣,若真能等到那一天
    上一世惠宁公主出嫁晋封惠国公主,官家赐婚,停朝三日,大婚之夜整个东京城内外城墙上升起焰火,整整持续了两个时辰,
    是以太子的排场出嫁的,其场面只大不小。
    李少怀捏着光滑的下巴思索道:想来今后就不用过着给人看诊糊口的生活了。敲着自己的手心,嘿嘿,还能不被师父她老人家念叨了。
    李少怀从床上爬起,蹲到铜镜前,瞅了瞅自己的脸,朝赵宛如问道:元贞...
    我说李少怀!
    啊?对于赵宛如突然的脸色大变,李少怀木然。
    私下没人的时候,你就不能换一个称呼?
    元贞不好吗,我觉得挺好的呀,这么好听的名字,多...
    听着李少怀突然变得喋喋不休的话,赵宛如凝神注视不动,李少怀伸着脖子偷偷看着帐内,那...阿贞,贞贞?
    元贞是长辈才这么唤我。小字都是不外流的,赵宛如的也是,大内知道的人也只有几个亲近之人。
    元贞喊出来像亲情,友情,显然她想李少怀喊的,定然不止在这一层上,友情在之前,亲情嘛自然要在以后。
    好了,你刚刚唤我作甚?
    你看我,脸白不白?
    什么?赵宛如心疑的掀开帐帘,李少怀是白里透红极为健康的肤色,不仅白,还嫩,让人想咬呢。
    李少怀连忙护住自己的脸,那你可不能咬!
    哦?赵宛如趴在床沿轻浮笑道:恶鬼想食人,人还能想不让就不让的?
    李少怀摸了摸自己的脸,师父常念我,读那么多书,不经商,不考科举,治病还不收钱,迟早要饿死。但随我年岁渐长,又说我这般样貌去给人家当给白脸,入赘富贵人家,也是有大把人要的。
    赵宛如托着下颚,涂着朱红蔻丹的指尖轻轻的敲点着床沿,细细打量身材修长的李少怀,嗯,你师父这话说的倒是不错,阿怀这般祸害苍生的模样,放眼望去整个东京城怕也是难能找到第二人。
    额...李少怀抬着头,转着脑袋,心道:祸害苍生?这到底是夸我呢还是贬我啊,那你就不怕我李少怀入了大内,被某个公主什么的看中了,逼着我娶她...
    啪嗒
    谁敢!赵宛如拍着床沿双手撑起。
    同时眼眸也变得深邃,太宗子嗣不多,太.祖的女儿皆嫁,如今大内未出嫁的公主少之又少,能被人记起着的就只有赵宛如,就连赵静姝差不多都要被百姓们遗忘了,还有一个就是长公主。她的小姑姑,官家的亲妹妹。
    她与这个小姑姑年岁相当,年幼之时一同被养在太宗膝下,备受宠爱,只可惜太宗还未来得及看她们长大出嫁就撒手人寰。
    而如今官家也在替长公主物色驸马人选。
    李少怀被她这突然的怒火吓了一跳,说不出什么感觉,只不过她晓得她是在紧张自己罢了,于是走近床边,拾起她的蜀锦。
    穿上吧!不自禁的红透了脸,背对着坐下。
    这又不是第一回 见她赤.身.裸.体的样子了,李少怀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
    突然身后的衣角被人轻轻的拽了两下,喂...
    嗯?
    若你真的被什么公主看中了,官家赐婚给你,你会不会...
    不会,我就是抗旨,就是被杀头,也不会娶大宋的任何一位公主。李少怀回的果断。
    拉着她衣角的手松开,赵宛如挑着眉,心中百感交集,真的吗?
    是,当年祖父被赐死,牵机酒之毒,取马钱子而作,人食之,肌肉尽萎,人不人鬼不鬼,痛苦至极。父亲寄人篱下,因此一生谨小慎微,最后抑郁而终,我怎可能娶仇人的后嗣为妻。
    赵宛如跪坐在李少怀身后低着头,牵机酒毒之痛,她焉能不知,于是小声试探道:如果,是我呢...
    李少怀转身看着她眼里的期待,不可能,元贞是元贞。
    我是说,假如。
    李少怀低头暗下眸子沉默,又变回了那个闷葫芦。
    好了,不逗你了,看你这个样子!赵宛如伸出手,替她展眉。不喜她皱眉,也不喜欢她做一个闷葫芦。
    我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眼前的女子,对旁人冷漠,唯独对她李少怀温柔。
    阿怀总是这样笨笨的,若一个不小心,就要被人骗了去,让人心紧。
    李少怀从沉闷中一笑,谁能骗我李少怀啊,你看我,文斗不输知州府学究,武比梁上飞燕还轻,哪里好骗,哪里笨了?
    呵,你能从泌水上英雄救美,却不知道美人蚀骨,还在这儿得意?
    额...李少怀尬住,美人蚀骨?那周通给我下药,醒来之后我看到的是你
    赵宛如翻了个白眼冷笑一声,你知不知道,你救了周清漪,人家却惦记着你,惦记到床上去了!
    李少怀睁大眼睛大惊,瞅了瞅自己的身子,那她有...
    她敢碰一下试试!赵宛如凌厉道。
    李少怀松了一口气,我是女子这事,只有师父和大师姐知道,现在多了一个你。转念一想,我前日与周姑娘交谈,她不像是这种...
    赵宛如一把揪过李少怀的耳朵,交谈,怎么个交谈?你认识人家多久,知道人家多少,就念念不忘了?
    疼...疼!李少怀被拽斜了身子。
    揉了揉耳朵委屈道:你不要生气嘛,我受邀不得已才与她说了几句话。
    赵宛如的淡漠的眼神依旧,李少怀转念想了想遂往后挪了挪,好了,不提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起身下床端着手郑重的鞠躬,长春观太清真人门下虚字辈道士,李若君拜谢元贞小娘子的救命之恩。
    李少怀此举引得赵宛如捂嘴噗笑,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上,我就饶你一回,下不为例。
    刚刚的话我想到了答案。李少怀抬头,如果你是公主,我便将你从大内偷偷带跑逃走!
    卷二 东京梦华,天为谁春
    第15章 云想衣裳花想容
    赵宛如深知李少怀是个长情之人,可同时也多情这多情不是指她对别人多情。
    就是太好了,才让那么多人都喜欢着,前世赵宛如能视而不见,是因李少怀在她心里一开始并没有那么重要,所以不怕失去。
    而今生恰恰是反过来了,是她看着李少怀深爱着李少怀。
    李少怀的话让她惶恐,逃,如何逃?溥天之下,莫非王土,又逃到哪里去呢。
    呐,阿怀。
    嗯?
    不管今后我做什么,你都要信我。
    怎么又问一遍,李少怀心中思索,好,我信你。
    我要你记着,不管我做什么,我都不会害你。
    李少怀点头,嗯。
    阿贞不想说的事情,少怀不会问,等阿贞什么时候想说了,少怀都会耐心坐下来倾听。阿贞不喜欢的事情,少怀都不会去碰,不管阿贞做什么,李若君李少怀都会一直陪着,一直站在你身后,不离,不弃!李少怀说的很认真,眸子里尽是坦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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