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混乱不堪的场景
    荆白玉看的是眼睛都忘了眨,心中着实好奇的紧,这窦延亭与陆轻舟到底遭遇了什么,怎么两个人都奇奇怪怪的。
    小老虎蹲在荆白玉身边,四肢展平伸了个懒腰,还张开大嘴巴打了个哈欠,便有一搭无一搭的趴在地上瞧那几个人耍宝。
    窦兄窦兄!
    厉长生眼看着若是再不出手,恐怕误会真要闹大不说,指不定还要闹出个人命来。
    他赶忙上前,拦在窦延亭面前。
    窦延亭果然煞时便收了拳头,惊讶的看着厉长生,道:厉厉兄是你?
    窦延亭反应也是快的,并未有暴露厉长生的身份。
    厉长生上前抓住窦延亭的手腕,将他拉将过来,带到了垂首立在一面,一言不发的陆轻舟面前。
    厉长生笑着道:都是误会,你瞧,你要找的人不就在这里?
    厉兄,你这什么意思?窦延亭都被他搞糊涂了,他带着陆轻舟逃难于此,他要找的乃是陆轻舟陆詹事,怎么会是一个穿着罗裙的姑娘家?
    陆轻舟只觉得没脸见人,着实不想将头抬起来,可事到临头,真是赶鸭子上架,根本不给他另外一个选择。
    说起陆轻舟与窦延亭,这故事也是曲折。
    陆轻舟不会武功,假土匪冲杀过来,他本以为自己是死一万次也不奇怪的,哪料到竟是被窦延亭顺手救了。
    当时情况混乱,两个人亦是与大部队走散,只他们逃亡在外,比厉长生他们还要凄惨,连一匹代步的马匹也无。
    窦延亭为了戴上拖油瓶一般的陆轻舟,身上接连中了三箭。陆轻舟这人从小打到大就未有哭过,便是被父亲谩骂毒打,也是一滴眼泪也未落,然而那时竟急得他不知错所,险些就哭了出来。
    窦延亭全不当一回事,带着陆轻舟藏身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然后开始掏出匕首,划开自己的皮肉,将箭头从伤口取出。
    陆轻舟未有做过这样的事情,着实没有经验,窦延亭也不为难他,一言也不开口,直接自己动手拔箭。
    这三支长箭,有两只射得不深,取出只是疼痛罢了,并无什么困难,但第三只则不同寻常,若是稍有不慎,取箭之时一口气没吊足,恐怕便要一命呜呼。
    就在这关键时刻,长箭拔出,窦延亭虚弱的随时都要晕倒,却又有一伙人厮打着出现在了窦延亭与陆轻舟的面前。
    正是大哥陈均年带领的一伙土匪,与一伙假冒他们的土匪士兵打了起来。
    那些个土匪士兵被陈均年带人追赶,两拨人打得是难解难分。结果正巧了,陈均年一回头,便看到了穿着一身铠甲的窦延亭。
    窦延亭一辈子都是军人,那眼神那打扮,还有浑身上下透露出的煞气,是决计偏不得人的。
    陈均年煞时误会,以为窦延亭与赵梁王派来的假土匪是一伙的,当即大喊一声,叫小弟们将窦延亭陆轻舟一并抓起来。
    窦延亭连忙掩护陆轻舟逃跑,两个人顺利突围,甩掉了陈均年和他的土匪小弟。
    只是窦延亭伤势更重,逃出不多时,一个趔趄倒在地上,便昏死了过去,可把陆轻舟给吓坏了,还以为他便这般死了过去,再也睁不开眼。
    陆轻舟艰难的背起窦延亭,死拖活拽的,将山一般的窦延亭带到了一户农舍。
    只可惜那农舍主人已然搬走,农舍之中无有食物可果腹,倒是有些个破旧衣物。
    陆轻舟瞧了一眼那顿破旧衣物,又瞧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窦延亭,干脆想到了个
    不算好办的办法。
    陆轻舟当下也顾不得太多,竟是换了一身女子的罗裙,将头发也重新梳理一番,俨然还真是个年轻少妇模样。
    陆轻舟又弄了些灰土,将窦延亭的脸抹花,叫旁人瞧不出他的样子。
    如此一来,陆轻舟心里思忖着,就算那些个土匪追来,瞧见他们一男一女,乃是夫妻打扮,应该一时也不会发现端倪,便可多一份逃走胜算。
    陆轻舟打算妥当,便准备带着窦延亭继续上路,哪里知道便是这么巧,和刚刚分开的陈均年又碰了个正着,简直冤家路窄。
    陆轻舟本以为死定了,却万万也无料到,陈均年并未认出他来,只当他是个俏丽害羞的小娘子,竟还对陆轻舟一见钟情,喜欢得头晕脑胀。
    至于后来的事情
    陆轻舟为了骗过陈均年,说自己乃是窦延亭的妻子。
    陈均年一听,自己头一次一见钟情,可这小娘子已然婚配,自己也不好做强抢良家妇女的强盗,本是心中落寞。但转头仔细一瞧,那小娘子口中的夫君,不正是假土匪一伙的贼头子,方才一身铠甲的将军!
    如此一来,陈均年立刻叫人将昏迷的窦延亭给绑了。
    窦延亭一直都在昏迷,根本不知这其中发生了什么,更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多出个媳妇儿来。他向来孑然一身,因着总要在沙场上舔刀口,便不想祸害了旁人家的姑娘,免得姑娘哪一天便守了活寡,也是可怜见的。
    这会儿厉长生这么一说,窦延亭再仔细一看,简直晴天霹雳,瞬间愣在当场,难得的眼睛都睁大了许多。
    陆轻舟也是破罐子破摔,怒目瞪着窦延亭,道:怎么的?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陆轻舟的气场还从未这般强大过,窦延亭被他吓了一跳,嘴唇抖了抖,声音显得有些弱,道:没其实我没什么想说的。
    那面陈均年一瞧,立刻拉着他二弟萧拓道:二弟你瞧!我就说了,这小娘子定然不是心甘情愿跟着这贼头子的,我这是做了好事,救她
    陈均年话不曾说完,已然被他二弟萧拓瞪了一眼,顿时没了底气,蔫头耷拉的不敢再言语。
    厉长生一看,误会解除,笑得仿佛什么事儿也未有,道:这其中都是误会。这位乃是厉某人的兄弟,姓窦。
    厉长生说着,又瞧了一眼还在羞耻难当的陆轻舟,说:这位则是厉某人的弟妹。其实我们都是被那假土匪所害的,弟妹,你说是也不是?
    啊?陆轻舟有些个反应不过来。
    厉长生给他打了个颜色,还稍微推了他一把,在他耳边低声说:陆大人,这回可要看你的本事了。
    陆轻舟被推的莫名其妙,上前走了两步,差点撞上目光光灼灼的土匪头子陈均年。
    他被瞧得浑身一阵鸡皮疙瘩,赶忙又退了回来。
    荆白玉抬头瞧了一眼陈均年,又瞧一眼陆轻舟,然后拽了拽厉长生的衣摆,小声道:厉长生,你这是甚么计划?
    厉长生微微一笑,同样低声道:侄儿还小,叔叔教你,这叫美人计,屡试不爽。
    第45章 银印青绶
    美美人计?
    荆白玉纳罕着的看着厉长生, 这
    厉长生这是要叫陆轻舟上演一出美人计?陆轻舟真的没问题?
    荆白玉已然为陆轻舟捏了一把冷汗。
    陆轻舟这般羞耻模样,是绝不想上前与土匪头子陈均年说什么话的, 赶忙垂着头要往后躲去。
    厉长生哪里能这般轻易的放了他去, 笑得一派亲和, 道:我这弟妹有些个害羞,各位英雄莫要介意。他肯定是被那些个假土匪给吓坏了, 是也不是?
    陈均年一听,果然说道:是啊, 那些个假扮我们的人,着实太过可恶!竟是将这么漂亮的佳人也给吓着了,岂有此理。
    咳咳旁边的萧拓使劲儿咳嗽了一声。
    陈均年期期艾艾的看了他一眼,低声说:我又没说错什么再者说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小娘子有丈夫了,我不叫他做我的压寨夫人便罢了,还不能说两句话了?
    大哥萧拓颇为无奈。
    他知道与陈均年说不通, 只好上前一步抱拳行礼,道:真是对不住,我大哥这人就是这般, 有的时候做事孩子气了一些,没想那般太多, 还请各位不要见怪。
    谁孩子气?陈均年不服气的嘟囔一句。
    这会儿作为受害者,小娘子的夫君窦延亭已然傻了眼,哪里还有刚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场, 呆若木鸡的立在当地,时不时的瞟一眼旁边的陆轻舟,表情着实有些个僵硬。
    陆轻舟是个机警的人,哪里能没发现窦延亭总看自己,却也无有办法,他现在真是后悔的想要一头撞死算了,没想到这一切如此之巧,不该遇上的熟人都遇上了。
    这恐怕将是陆轻舟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儿。
    嗬
    窦延亭突然轻轻的抽了口冷气,高大的身体摇晃了两下。
    陆轻舟本在心中咒骂窦延亭祖宗十八代,听他突然闷哼,就知道是他伤势未愈,方才又力战群雄,指不定哪一处便撕裂开来。
    陆轻舟心中一急,赶紧上去扶住窦延亭,道:你你你没事罢?哪里疼?
    我
    就
    其实
    窦延亭被陆轻舟扶着,一时间结结巴巴的,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而且还闹了个大红脸,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而此时此刻,荆白玉和趴在地上的小老虎,同时用鄙夷的眼光去去瞧厉长生。
    其实窦延亭伤口是有些疼,但在他看来不打紧的,并不会因为这点小伤就发出痛呼,这实在也太无男子气概。
    可
    可就在方才,旁边的厉长生突然出手如电,竟是一下子在他后腰箭伤上按着碾了一记。
    窦延亭无有准备,疼得一个激灵,便下意识的倒抽一口冷气。
    这小动作旁人无有瞧见,荆白玉和小老虎是看的一清二楚。
    厉长生趁机说道:哎,窦兄弟,你没事罢?可是伤势太重?要挺不住了?
    不会罢?陆轻舟吓得眼睛都瞪大了,说:你,我说你可别吓唬我啊。
    那面二当家萧拓一瞧,道:大哥你看,这夫妻两人恩爱有加,果真是大哥你误会了,差点酿成大祸。
    陈均年这人好酒贪杯,还最喜欢美人,如今对女装的陆轻舟一见钟情,却也不是个蛮横霸道不讲理之人。
    陈均年心中酸溜溜的,还被二弟给口头教训了,整个人更是酸溜溜的,站在一面不言语。
    厉长生趁机说道:窦兄弟伤势太重,不知道能否让我先扶他回房间休息片刻。至于那些个假土匪的事情,咱们稍后再做打算,各位英雄好汉你们看,可行?
    自然
    陈均年来不及开口,萧拓已然说道:可以可以!请随我来,房间在那面。
    陈均年被晾在一边,剩下的人已然小心翼翼扶着窦延亭往落脚的房间而去。
    二当家萧拓亲自将他们引到了屋里,一阵赔礼道歉,这才关门退出来,先叫他们好生休息一会儿。
    荆白玉小大人一般跟进来,抱着小老虎,抬头去瞧厉长生,说道:厉长生,你打的什么主意,现在可以说了?
    厉长生莞尔一笑,说道:小心隔墙有耳,所以
    所以还不能说啊?荆白玉问道。
    厉长生又是一笑,道:所以,你应该喊我叔叔。
    叔荆白玉眼睛瞪得老大,原来厉长生不是要说正经事,而是要戏弄人!这都什么时候了,他全不紧张的样子。
    嗷呜嗷呜!
    小老虎冲着厉长生叫唤了好几声,似乎在恐吓他,不要占小主人的便宜。
    厉长生开了个顽笑,请众人入席坐下,这才说道:只是想与大家从长计议一番,所以才出此下策,希望窦将军莫要介意。
    没什么的。窦延亭对厉长生一向很是钦佩,说道:还是厉大人想的周到,略施小计便可脱身,窦某人配合一下罢了,也无有关系。
    荆白玉在旁边一听,好一个窦将军厉大人的,方才还让自己叫他叔叔,现在就不怕隔墙有耳了,厉长生果然坏得很,就是要占自己便宜啊!
    陆轻舟已然坐不住了,道:我们快离开这里!我实在是
    陆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窦延亭瞧陆轻舟一边说话一边动作,下意识的抬起手来,用袖子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什么做什么?陆轻舟原是在豪爽的退外衫,道:这女人的衣服,我是一刻也穿不下去了!必须退下来!
    陆轻舟如今一身女装,头发还一派凌乱模样,若是此时再宽衣解带的,看着着实太也奇怪。
    荆白玉都要看不过去,咳嗽一声垂头抱着小老虎不瞧他们耍宝。
    厉长生开口说道:陆大人稍安勿躁,眼下还不是离开的时候。
    什么?不离开?陆轻舟说:难道我们不趁着现在这大好机会,赶紧翻墙离开?厉大人恐怕还不知道,那群假土匪,其实是赵梁王的人!如今皇上已然入了三游城,恐怕是被赵梁王给控制住了,这样下去,决计大事不好!咱们需要赶紧离开这匪寨子,然后请窦将军点兵冲入三游城去,这才好救出皇上啊。
    陆大人说得有理。厉长生不急不缓的道:我们坐在这里,便是为了想办法救出陛下,所以还请陆大人莫要着急离开。
    陆轻舟有些个不解,满头雾水的模样。如今他们已然碰头,为何不赶紧行动,还要窝在一群真土匪之间。
    荆白玉瞧了陆轻舟一眼,摇了摇头,道:唉,本太子给你解释解释。窦将军虽然手握重兵,不过想要叫窦将军点兵冲入三游城去,全不现实啊!
    这陆轻舟还是不解,道:依轻舟之见,旁边小镇外便有个常驻军营,那面士兵不少,若是请窦将军立刻动身调兵遣将,指不定能与三游城内军队抗衡!
    不可。窦延亭言简意赅的说。
    厉长生还是不急不缓,道:陆大人乃是文官,又没遇见过这样的事儿,不知是正常的。
    荆白玉道:陆轻舟,你难道不知,这调兵谴将是需要虎符的吗?调遣五十人以上,便要出示虎符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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