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在这里浑说咒你哥。说话这么阴阳怪气的做什么。”
    宝儿说道:“我阴阳怪气?妈你该瞧瞧他在外头做了什么,我不知道,你才学了两年的功夫,就这么能耐起来,还跟人家在外头打群架了?
    我今儿才听说芳哥儿在外头做的好事儿。寻苌他们跟哥哥一起出去的,身上都挂了彩,寻芳昨儿回来还是一副狼狈模样呢。要不是我听了外头有人传话进来说,都不知道你闹了这么一出好戏呢?”
    “怎么?我不来问你,就能当这事儿都没发生过了?”
    王氏见女儿语气不好,皱眉说道:“你哥在外头差点儿叫人打坏了,你怎么不心疼心疼他,反而一过来就质问他?”
    宝儿说道:“他好端端站在这里,我心疼他什么?不质问他又去问谁?咱们家跟金家早有过节,他是跟金家的人打起来了,事情起因,就在他跟那个金昊,难不成,我还找到金昊那里问他?”
    “他这是存心不叫咱们好过呢,妈你真该好好管管他。凡是打群架的,都不是什么好的。一两个人打起来还好说,不是哥哥带头,一群人又怎么打起来的?听说还是在酒楼里闹起来的,这事儿说出去也是丢人!”
    寻芳说道:“金昊先要打我的,我们后来才闹起来。这次我们已经说好了,你放心吧,打架的事儿,再不会有下次的。他也不是那么傻,两次在我手上吃瘪,下次还不涨记性?就是狗都知道被打了疼。”
    “我告诉你,这次已经发生也就算了,下次你要跟人家闹,也得看着些。这么多人,打起来该多可怕,等都闹大了你再拦,拦得住吗?家里这些哥儿,都是血气方刚的,要有个万一,别说他们金家,就我们自己亲戚也不好交代。”
    宝儿自然相信寻芳不会主动挑衅,她只怪寻芳没有在一开始将场面控制住。
    因为就算金昊不对,大家打群架也是因为金昊跟寻芳而起。寻芳自己有本事,稍稍教训一下金昊,然后控制住场面也就好了。
    叶宝儿跟寻芳相处这么久,对寻芳的本事还是有些了解的。
    当时闹这么大,不是因为寻芳没有本事控制住,一定是寻芳也放任了他们闹的。
    “金昊那边儿就有七八分不对,你也总有个二三分不是的。”
    寻芳见宝儿这么凌厉,说的都在道理上。只得让这她些,说了两句自己的不是。
    之后又请了母亲妹子坐下吃茶,说了一下午的闲话,这才将他们哄走了。
    亲朋都聚过,寻芳为了避免再发生什么事儿,就安安静静在家里待了几日。
    正好这会儿秋天大丰收,寻芳下面田地收上来东西。平时这些事情都是宝儿料理的,寻芳觉得她身子弱,事情多,反正闲着也是看书。
    就将收东西当做娱乐里好了,于是这两日都在统计收上来的粮食。
    寻芳是无需动手的,只用站在那里看人家作业就好。
    他看着一袋一袋粮食运进来,有些感慨地说道:“今年不是发了洪涝么?听说收成比往年都不好。”
    总管他田地的人躬着身在寻芳身边说道:“我们这儿还算好的,后面挽救回了许多,损失没有太大。再往南一点儿的地方,听说今年是很惨的。”
    “他们那边儿,今年不好过吧?”寻芳问道。
    总管田地的人说道:“这两年不太平,今年更是雪上加霜,但是听说朝廷好歹还是分了粮食下来的,死肯定是要死一批人的,今年勉强过下去,希望明年能好一些吧。否则就真是很难过下去了。”
    “听说难民都往北逃过来了,你那边儿会有难民跑过去吗?”
    那人说道:“我们那里还好,最近晚上已经有人开始巡逻了,一旦发现,抓住了就会去送官。听说有些地方的人,抓住偷粮食的难民就会直接打死,想想他们也是可怜,我们这里就只是送官。”
    “要是直接放了,过两日还会再回来的,就只得将他们交给官府处理。一般就是打几个板子,有挨不过的就死了。这时候大家都清楚粮食重要。”
    寻芳见这么说,心里也很是感慨,可惜上辈子他不是学农业的。
    这辈子就是重头学,也得先从挖土种地开始。这会儿倒有些后悔,要是当初选了农业,来到这里好歹能帮着些人。
    现代的人吃饱了撑的自己玩作死,有为钱愁的有为房愁的,就是没吃不饱过。
    放到这个时代,竟然有人因为吃不饱饿死。
    等东西全都送进去了,寻芳检查了几袋,看着没什么问题就让搬进去了。
    这些来送粮食的人,都是仰仗着他的土地才能吃饭,没事儿是不敢乱得罪寻芳的。所以送来的粮食一定是好的,寻芳倒不怕这些粮食的质量不好。
    等一总结算过后,寻芳留了他们一日在家里休息,然后这些人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就离开了。
    来护送粮食的都是男人,这会儿田地里看着的人少,要是庄里人少,到时候有个意外就不好了,所以他们回去的也急。
    等那些送粮食的人走后,寻芳过两日就要回去上学了,总是休闲不了几日。
    这日跟王氏聊天,王氏也有些感慨。
    “这人死的一年比一年多,真是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南方怎么连年都是灾年,不是天灾,就是人祸。”
    寻芳在一旁端着茶,说道:“今年明明都秋收了,但是买粮食的人反而变多了,卖粮食的反而不敢买,粮食价格不跌反涨,更叫那些难民没活路了。”
    “哦,说道这事儿。”王氏见寻芳这么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你爹今年好像说,年底的时候我们这里要开粮仓施粥。我就听了一耳朵,当时说的时候,离这时候还远呢。过年的事情,谁还想到那儿去?”
    “爹真这么说?”这就叫寻芳觉得诧异了。
    毕竟叶镐也没给寻芳一种,会施舍粮食给难民的形象。
    “他是这么说的。”王氏点了点头,随即又说道:“不过你爹这个人,肯定没那么好心。就是几大乡绅聚在一起说过话。如今你锦叔叔在京都,家里一应大小事儿,还是我们家最大头。
    你爹那时候被人请过去,应该是全县大户人家今年都会弄这个,轮流着来。你爹不过是不想丢人罢了,反正咱们家的粮食,算上如今收上来的,还够吃一年的,今年放一些出去,不妨碍我们过日子。”
    感慨归感慨,王氏一辈子没受过挨饿的感觉,同情一阵儿之后,还是照常。
    “大过年的,好歹叫难民一顿饱饭,也算我们的功德。”
    这事儿讨论完毕后,接下来依旧是打包行李去上学。
    直到过年,都没有什么新鲜事情发生,就年底的时候,丹城果然各家乡绅轮流施粥。
    好在他们这里难民也不多,时间一长,少许一些人还在丹城找到了工作。
    王亨有些人脉,还帮几个人找到了活儿做。
    之后一年,还算是风调雨顺,南方依旧不那么太平,但第二年春日过去,粮食好歹补给上了,寻芳寻思着,这两年要是都是丰年的话,估计事情很快就能平下去。
    过着过着,转眼之间又到了丹桂飘香的季节。
    今年乡试,寻芳打点了行礼,要直接从府学到省城内的贡院考试。
    虽然科举是从隋唐开始的,但贡院却是宋朝才设立的,在宋朝之前没有贡院。
    明代的时候,才又在各省城都设立了贡院,县城跟府城设立考棚跟试舍供他们考县试府试跟院试。
    寻芳他们是带着仆人一起去的省城,当天下着小雨,寻芳他们租了一阵艘船,八月份赶考的人许多,路上常见到带方巾的书生。
    寻芳他们是坐的一艘防水的穿,有些船是耐不住雨水敲打的,一般大雨天不出船。
    寻芳他们上船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在后头呼叫:“等等!等等!这儿还有人要上船!”
    撑船的车夫听到那人的声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这位客人坐别的船吧,我这船已经叫别的客人包下了。”
    “敢问船家,今天还有船要开吗?”那书生身上背着包裹行囊,看着十八九岁的模样,身边没有帮衬的人。
    他头上戴着方巾,细白的面皮,寻芳坐在船上朝外看,并不能看清对方的脸,只能看到他瘦的像一根竹竿。
    那船家也好心回答:“今儿估计是没有了,我是最后一波。客人能明天早来吧,或许还能搭上别的船。”
    原本这时候交通不便,一艘船就是叫别人包了,船家就是偶尔搭上一两个人,也没有什么。
    但是寻芳早在这之前就已经料到这个,所以当初包船的时候,就已经叫元庆再三嘱咐过,不许让船家搭别人。
    这时候为了安全起见,还是不要随便搭人。寻芳这里,也就是那么几个人。
    一共是寻芳自己、杨雪松、叶寻芝、还有梁佩恩,另外还有三个仆人,除了杨雪松外。
    其他人都是另外带了一个小厮,统共七个人,大家是凑钱,算人头份额平分了这船费,小厮们的钱,自然由主人来算。
    就是这样,穿也差不多住满了人了,就是要睡,也没什么休息的地方,若再搭一个人,只能随便找船尾一处打铺盖睡下。这也是常有的,不过寻芳他们不同意多搭载别人。
    就连这看着面善又黑瘦的船家,寻芳还担心他是个坏人呢,更别说再搭一个人上来。
    那书生听说要再等一天才能有船,面上特别为难道:“船家,我是今年要去省城赶考的学生,你就行个方便,搭我一程行不行?路费,我自然也会出的,不赖你!”
    “我不是在府学里的,到了这府城,多一日就多一日的费用。去了省城还要提早找下处住着,又要费许多力气。你就行我个方便吧!”
    那船家笑道:“书生,不是我不想行你的方便,我这船是客人包了的,你跟我说是没用的,我还得听客人的吩咐。”
    “那烦你去问一问你那客人吧,可否载上我一程?不需要什么特别好的地方,在船上,只要有个能吃饭睡觉的地儿就足够了。”那书生说道。
    船家见他这样恳切,不好推了,不过递上一句话,况且到时候自己还另有一份赚头,他也乐得赚这一份儿。
    “那行吧,我去问问客人。”那船家回了那书生。
    其实寻芳在船里头坐着,早已经将二人的对话听了。那船家到他跟前,也不过是重新复述了一遍。
    这时候寻芳他们都坐在一起,那船家说了这话之后,大家都是有意想让那书生上来的。
    那边叶寻芝坐在寻芳对面,听了船家的话后,说道:“都是读书人,路上帮他一个忙,也算多交一个朋友,况且多他一个,船家能找个地方叫他吃住,不妨碍到我们便好。”
    第112章
    寻芳对于放人上船这一点, 还是有些不赞同的,但是问过了众人意见,大家都觉得应该让那人上来。
    “这人是不是骗子, 只要到时候等他上船了之后再问就能够清楚了。问过之后,若还是有怀疑他的地方,等下次停船,叫船家赶他下去便是。”梁佩恩见寻芳有些不同意, 便说了一句。
    大家都同意了, 就是多数赞成少数反对, 寻芳觉得反对反而显得不合群了。仆人们又都跟着主人走, 不能在这方面有什么意见。
    至少梁佩恩的提议还不错, 加上那书生形象确实像个秀才,瘦弱的模样至少看上去不像坏人。
    “那行吧, 先让他上船再说吧。”寻芳说道。
    那船家得了寻芳的话, 便高高兴兴出了船舱, 将摘下的帽子重新戴上,撑船回到了出发的地方, 要拉那书生上船。
    那书生原以为自己要再等一日了,心情沮丧的站在岸边。
    这会儿已经是下午,河边没有多少人过来了, 安安静静的,只有流水声、树叶作响声、还有鸟叫声。
    结果船家摇了船回岸边,那书生见状,眼神又亮了起来。
    等船家靠近, 便对那书生说道:“小相公,上来吧。”
    那书生见他这么说,作揖感谢, 然后背着行囊,大步夸到了船上。
    他上船后,又谢了一回船家,那船家叫他到里头坐去,书生才走进了船舱内,正式走到寻芳他们面前。
    都是文人,见面的时候得有礼貌,寻芳他们也从船上站起来,跟他作揖。
    几人互相报了自己的名字,寻芳才知道这书生是叫陈礼。
    大家行过礼,寻芳他们叫下人上茶,大家坐下来闲谈两句。
    寻芳的声音这会儿已经变得正常了,声音里带着几分清冷,听着并不浑厚,也不阴柔,跟他本人外貌很相配,给人一种温润的感觉。
    他们船上众人,就是不看衣着,光从气质上看,都能让人辨别出是读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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