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现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也就懒得去驯服这小毛孩儿了。
    叶寻芳所想重要之事有二,一是赚钱,二是学习。没办法,都穿越到古代了,他还是这么个劳碌命。
    叶寻芳边这么想着,边顺着记忆来到了自己的座位前。
    这座位是两人一桌的,一张长桌,左右两边各一张椅子,桌下有抽屉用来放书本纸笔等物件。
    既然是两个人的座位,那自然都有同桌。叶寻芳顺着桌子,朝自己对面一看。
    果然瞧见了一个穿着深色衣衫的小哥儿,那小孩看着跟他一般大。娃娃脸,样貌长得挺好,小小年纪生得唇红齿白,清秀俊雅,就是脸臭了些。
    叶寻芳有原主的记忆,知道对方是他的一个远房堂哥名叫叶寻芝,这堂哥比叶寻苌兄弟俩还要远一些。
    往上数,他们对方的太爷爷原是兄弟。所以他们之间算是堂兄弟,虽然血缘上隔了好几代,早不那么亲了。但是由于住的近,打小一起学习,所以互相知根知底。
    但互相了解并不代表大家就关系好。
    这叶寻芝小小年纪没有小孩儿的模样,浑身上下都是大人的派头。他好学向上,除他外,学里的小孩儿几乎都爱玩。
    家里富贵了几代,现在的孩子们对学习都不那么积极,所以基本都皮。
    上课先生严格还好说,一到下课全成了野猴子,连叶寻蕙这样安静的都属难得。
    这些玩的不过分的,叶寻芝对他们还算有礼貌。至于原主跟他那两个常混在一起的堂兄弟么,是成日就知道玩乐的主儿。
    因此,叶寻芝很看不上叶寻芳他们。
    原主这时候的年纪,其实是非观念之类的还没有被完全建立起来,很多事情因为好玩就去做了,不会考虑后果。
    而叶寻芝看起来是个很严于律己的人,可能这也跟他的家教有关。他这样的人会对原主有偏见,不喜欢原主,叶寻芳都能够理解。
    理解归理解,但是叶寻芳一走到自己的桌边,看到个挺可爱的小孩儿,冷着脸对着自己的时候,心里还是有那么些许不爽的。
    这小孩儿怎么年纪这么小,脸就这么臭。要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性格,将来走上社会只怕会吃些亏。
    不爽归不爽,他倒不会跟个小孩儿过不去。连叶寻蕙他都忍了,还忍不了叶寻芝么?
    这么想着,叶寻芳走到桌边坐下,将书本纸笔放到抽屉里,他要放宽些心态,从此以后跟叶寻芝好好相处。
    他虽然不是原主,但要让别人彻底对这具身体改观,还是得花些时间的。
    刚放好书本,就见几个族兄弟从外头狂跑进来,想必快要上课了,他们怕要迟到。
    家里的先生是叶寻芳的一个叔叔,叫叶锦。
    这叔叔正是如今叶寻芳的同桌叶寻芝的亲爹,原主的印象里,他们父子二人平时都是顶着同款严肃脸。
    叶锦是亲戚又是长辈,所以打手板的时候会下狠手。学里几乎没人不怕先生。
    这时候老师体罚学生是不犯法的,学生觉得委屈也没有办法,若是回到家里跟父母说自己被打了,只怕父母还要夸先生打得好。
    这要放在现代,只怕这先生局子都不知道进几回了。
    叶寻芳大一那会儿,放假的时候就出去找兼职做补习班老师,一个月也有那么些赚头。尤其寒暑假赚得会比平时更多。
    当时在补习班里也是教小孩儿,那些小孩儿可没有叶家的孩子这般怕老师,一个个儿都跟祖宗似的,成天在班里嚷嚷吵得不行。
    他们吵嚷,叶寻芳的工作效率便低了,有时候还得重新加班个十几分钟才能把课上完。
    叶寻芳有的时候拍桌子吓他们,希望学生安静一些。甚至作势要打小孩儿,这都是惯用伎俩,当然不会真打。
    不过每次都会被人拆穿。叶寻芳作势吓他们,他们反而会说“你要是不怕被告,你就打吧”。
    想他当学生那会儿,老师多少还是会打学生的。
    叶寻芳那个时候很皮,没少挨打。所以就特别恨老师,每天早上起床就要先跟老天爷祈祷一遍,希望老师摔断腿今天不能来上课。
    明明是诚心祈祷的,但却没有一次管用。可见老师这职业,真是比老天爷还玄乎。
    后来叶寻芳在补习班做老师的时候,不能打小孩了。
    他那会儿还是挺感慨的,终究是因为时代变化快,而没能让自己成为小时候最讨厌的那种人。
    叶寻芳脑内正做着回忆,双手稍微趴开了些。结果就听同桌发出了“啧”的一声,将他的思绪拽了回来。
    疑惑地朝叶寻芝看了过去,却见人家正皱着眉头,有些不愉快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
    叶寻芳开口问叶寻芝,结果对方却只是赌气似地坐在那里,并不跟他说话,只不满地盯着他的手肘看。
    叶寻芳没怎么跟小孩儿相处过,他倒是有异母的兄弟,但他们关系不亲。他每次去他爸家的时候脸色都不太好看,也不太爱说话。
    叶寻芳自己有感觉到,他弟弟是有些怕自己的。
    加上他继母就不太喜欢自己,不让弟弟跟自己玩。
    所以他对小孩儿是没有多少了解的,一开始还真没明白叶寻芝这么看着自己的手究竟是为什么。
    为了搞清楚状况,叶寻芳也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半天,实在搞不懂原因。
    后来朝着手臂周围一看,才发现了蹊跷。
    好么,原来这时候也兴三八线!
    三八线的具体由来,可能是跟早些时候的朝国政治有关,朝国用三八这个北纬线分了国。消息传到华夏,三八线就成了分界线的说法。
    叶寻芳小学那会儿是两人坐一桌。为了能够公平地拥有自己的座位空间,大家一般都会用涂改液或者黑铅笔在课桌中间画一条长长的线,这线便被亲切地称呼为“三八线”。
    在画三八线之前,得一厘米一厘米地用尺子精准地量过才行,讲究一些的,那尺子的头朝那边儿开始画都要先做好说明。
    你多少多少厘米,我多少多少厘米,必须得一分不差。有时候为争这一厘米,两个同桌能互相掐起架来。
    叶寻芳现在回想起这件事儿的时候,很搞不明白,自己跟曾经的同桌们,在那时候为什么会抠成那副德行。
    当时如果一个男孩儿跟女同桌起争执,那下场往往不会太好看。
    众所周知,女孩子在小学那会儿发育是比男孩儿快的,男孩儿长个子都在初中高中甚至大学那个阶段。
    男生的力量优势基本是在小学之后才发挥出来的。这就导致那时候打架,男生总是打不赢女生。
    有时候被女孩欺负哭了,找老师打小报告还得被老师笑话,说你一个男孩儿被女孩子欺负哭了,还好意思哭。
    这或许是一个男人,最早被性别歧视的时候。
    这会儿虽然还没有三八线这样的说法,但叶寻芳觉着,自从有了“同桌”等类似的词之后,这条线也就随之产生了吧。
    叶寻芳看着此刻桌上被他压住了的墨水画出的一条长线,将伸出去的手缩了些回来,一边在脑内感叹着,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而一旁坐着的叶寻芝,在见到叶寻芳的手撤回去之后,脸上原本严肃的神情也淡了不少。
    二人之间的矛盾暂时解决,这时,先生也从堂屋外进来了。学生们于是全都端正做好,说话的声音也都没了。
    先生从外面进来后,先是在各个桌子上扫视了一圈。
    当看到座位上的叶寻芳的时候,他的视线停留了两秒,随即又移开了。
    这大概是在确认,叶寻芳的病已经好了,他多看两秒估计是在脑内做着销假处理。
    先生来后,还有没到的学生。等先生落座,外头匆忙跑进了一个小孩儿。
    那小孩儿喘着气站在门边儿,忽见到先生坐在前头,吓了一跳。站在那里动也不敢动。
    “又是你。”先生坐在原地斜眼看了过去,他手上拿着戒尺,脸色不是特别好看。
    学堂里立过规矩,辰正二刻也就是现代时间八点半,先生来上课。
    叶锦向来很守时,在上课规定时间前后不差一刻,十五分钟内必定到学堂。
    若是过了辰正二刻,学生还未到,那迟到的学生就要受十下戒尺。
    学里除了叶寻芝,只怕没有人没被打过。打得疼了,记住教训,一般人有过那么几回经验,下次便不敢迟到了。
    第12章 舅妈
    “这月还没到月底,你已经是第二次迟到了。你做错了事儿就要自省,上次罚了你,你就合该记住教训下次勿犯才是!这已经是你再犯,所以要多打你五下,你过来。”叶锦坐在位子上,对下面那迟到的学生挥着戒尺说道。
    那族兄弟听到这个,吓得腿都软了,脸上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求饶道:“先、先生饶了我这一次吧。”
    但是叶锦哪里肯这样轻易饶过,他将手上的戒尺重重拍在桌案上。
    “啪”的一声,吓得在场人士,包括叶寻芳都抖了一下。
    “这次饶你只怕还有下次!还不快过来受罚!”叶锦发怒道。
    这还没有开打,那小孩儿已经被叶锦吓哭了,磨磨蹭蹭走到叶锦面前,哭得十分可怜。
    叶寻芳也不敢开口替人求饶,一来他跟那孩子之间关系寻常,没有亲到连这么点事儿叶寻芳都要为他出头的地步。
    二来学堂里有先生定好的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做错了就得认罚。
    学堂里一时安安静静的,没人敢说一句话。这真是叶寻芳上学那会儿老师讲的“掉下来一根针都能听见”的安静了。
    那小孩哭着走到先生身边,摊出手来,先生将他的手拽到面前放平,戒尺就这么一下又一下地挥下来了。
    先生每打一下,叶寻芳就跟着抖一下。说到底,这是体罚,他小时候老师虽然也罚,但现在基本已经没有老师还打小孩儿了。所以他很不习惯,光是看着都不习惯。
    任由那小孩儿怎么哭喊求饶,先生坐在位置上拿着戒尺冷着脸,就这么机械地挥打着,一下又一下,眼皮都不带眨一眨的。
    那小孩儿挨完了十五下戒尺,红着手,才哭着回到自己的座位去了。
    叶寻芳有些关心地看了那小孩几眼,留意到他手上的伤,只怕这两日内这位族兄弟都别想好好拿筷子了。
    随即他又转过身来,朝着身边的叶寻芝看了一眼。这小子,成天跟着他爹在一起,心理真的没问题吗?
    打完了小孩儿,先生就开始叫大家翻开书本,要正式上课了。
    叶锦先带着学生们读一遍之前学过的内容。读完之后便开始抽查背诵。
    学里统共十几二十个人,每人按照顺序,背上五句也就罢了,从哪一排先背起是先生自己随意指的。
    叶寻芳之前在原主的脑子里搜寻过回家的课业,但可惜的是,原主基本从来不背课本,有时候就背前头五句,侥幸能背出来就能免一顿责罚。
    原主不记回家的课业。因此不管叶寻芳怎么回忆,都没回忆起原主回家的课业是什么。
    往日里,背不出来课文是原主跟他两个堂兄弟的常态,在这方面先生倒不会加量地打。
    想想也对,要是原主每天都背不出来课本就被多打几下,那他的手能被先生打到残废。
    除非哪天先生的心情特别不好,会多打他们几下,平时都是打那么五六下就算完了的。
    自然先生偶尔多打了那么一两下,学生也不敢主动问先生,为啥你多打了我一戒尺?这要是问出来,估计就不止是多被打那么一两下的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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