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大娘子客气客气,大娘子屋里请。”
    吴经济很有机灵劲,虽然明知道,跟前自己喝酒的粟经济不认识这位贵客,可为了以防万一,怕对方跟自己抢生意,吴经济还是暗自不动声色的就把于梵梵往经纪行内引领。
    一边热情的招呼带路,一边还笑着打问,“不知大娘子今日上我们经纪行来所谓何事呀?”
    外头的粟经济见状,心里虽然诧异老吴这莫名的反常,却根本没往心里头去,只道说这刚过完年就是不一样,以往怠懒的人,如今这般勤快起来让人讶异罢了。
    大家同一个经纪行,老粟还是挺会做人的,看到同伴接待客人了,他就没动,也没打算动手抢人,只自顾自的坐在方桌跟前,继续捏着他的花生米,优哉游哉的看着青石板街面上的人来人往去。
    而经纪行里头,于梵梵走进来后,也没跟看着热情过头的这位,额,好像是自我介绍姓吴的经济多废话,于梵梵开门见山道。
    “这位吴经济是吧?不知贺经济今日可在经纪行?”
    自己都这般热情了,怎么这位客人就是不开眼呢?找什么贺经济,找他吴经济难道不香吗?枉费自己热情客气到现在,刚刚明明都岔开了话题,结果她还问!
    心里恼火,面上却带着依旧不变的热切笑容,“大娘子是来找贺经济的啊,哟,那可不巧,贺经济不在呢。”
    “不在呀?那请问一下,贺经济大概什么时候才会来复工呀?”,人嘛,都有惯性思维,做生不如做熟,跟贺老头打过交道后,自己买地,她自然是想要先找熟人贺老头。
    结果跟前这位吴经济居然跟她说不在?
    于梵梵皱眉,对方见状却越发殷勤,“大娘子是有什么急事一定要找贺经济吗?实在是不巧啊,贺经济估计这一两个月都不得回呢。”
    身为一个合格的经济,那么聪明的他立刻有了决断,明明人家贺老头就耽搁半月的事情,这货也非要往大了说。
    果不其然,于梵梵眉头越发的紧。
    等一两个月那不是耽搁事吗?稻子二三月份就要育秧了,自己要是没有地,还怎么育秧怎么种地?
    而且买地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可不是像房子这样简单,如果光等人就花上一两个月,再加上看买所需的时间?那今年,自己的稻子,她计划的小目标稻田养鱼可就白费了。
    这样绝对不行!
    于梵梵便试着打问道:“这位吴经济,您知道贺经济是去了哪里吗?您知不知道他家在哪里?”,实在不行,自己找上门去也成呀?
    吴经济一听,心头一跳,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碰到笔大生意了,于是赶紧道:“哎呦,我知道是知道,可是大娘子啊,便是您找上门去,也找不到贺经济的人呀!”
    “这是为何?”
    “嗨,说来贺经济也可怜,膝下就一独女还远嫁了,隔着咱们三江县两个县呢,年前的时候,他女儿那边就传信来说,女儿给贺经济生了个大胖外孙,这不,老两口好不容易熬到了过年,便包袱款款的去邻县探亲看女儿外孙去了。
    这么远的路,又是大喜事,人家贺经济自然要多呆一阵子,而且说句不好听的,兴许贺经济一高兴了,跟着女儿在那边安家落户,就近照看女儿跟大外孙子也不一定呢,毕竟就这么个女儿……”
    吴经济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大堆,听的于梵梵是越来越皱眉,可还能怎么办呢,人家那可是好事,是大事,心里虽然有点遗憾,嘴上却道:“那还得先恭喜老人家了,这是喜事。”
    “哎,可不是喜事么!”,吴经济跟着附和感慨了一句,见差不多了,他忙又接着小心的打问,“大娘子是有什么急事吗?可是一定要找贺经济?您要是不急,倒是可以等等看。
    要是着急的话,这样,大娘子可以跟我老吴说说,这三江城里,我老吴这个经济不敢说是最好的吧,却也是城里数得上号的人,做这经济也很多年了。”
    见吴经济努力推销着自己,又等不来信任的贺经济,于梵梵觉得既然都要找经济,找谁其实也没差,想了想便点头回答。
    “也没什么大事,这不是我初来乍到,也不知做点什么营生么,便准备买块地种一种,一年里哪怕收点子粮食吃,也总不至于让一家子饿肚子。”
    于梵梵此话一出,吴经济一双小眼睛瞬间就亮了。
    若不是怕自己此刻哈哈大笑会吓走客人,他都想叉腰仰头,朝天大笑三声了都。
    这叫什么?这就叫瞌睡有人送枕头啊!
    天可怜见的,自己手上可正正好有块老大难的地,那都压在手里多长时间啦?去年、前年、大前年,这地自打入手就再没有卖出去过啊!
    三江城里再是有人买地,只要是知道内情的,都对那里摇头再摇头,全都避之不及,眼前这大娘子是个新来的外来户,还不知内情,嗯,他可以的!
    吴经济笑的越发的殷勤,“不知大娘子对地有什么要求?田地大小?距离县城的远近?是旱地还是沙地?还是水田?田地的肥厚程度有没有要求等等?大娘子可否说上一说?”
    “我倒是没什么别的要求,不过最好是地大一点,连在一起,方便耕种就好,至于水田、旱地、沙地,要是有合适的我都要。”
    “噢,噢,噢,那感情好啊,不瞒大娘子说,也是您运气好,小的手里正巧了,就有这么一块上等的地!不知大娘子今日可有时间?要是有的话,小的这就带您去瞧一瞧去?”
    自己也不算骗人,明明是她没多少要求,只要求田地连城一片的不是?
    他给介绍的那一大片的地,地肥沃极了,啥都好,只是除了……
    于梵梵也高兴自己来得巧,反正无事,见对方热情的要带自己去看地,于梵梵想也不想的点头应承了下来。
    “可以是可以,吴经济我们是现在就要出发去吗?地方远不远?晌午能赶得回得来吗?”
    “那怕是不成哎。”,这话,正要去经纪行后院套车的吴经济回答的有些忐忑,那是生怕自己这么一说,面前的肥羊,阿不,是贵客就要反悔一样。
    丝毫不知于梵梵买地心切的吴经济,心里暗暗祈祷于梵梵千万别打退堂鼓,好在,于梵梵并没有,她只顿了顿,随后便道:“既然晌午回不来,那吴经济,待会走的时候,能不能劳烦您先跟我回去一趟,我得交代好家里才能走。”
    自己今个出来,先前也没准备说,今日马上就要出城看地的,眼下突然要走,她得交代好弟弟,安顿好俩小家伙才成。
    再一个,从乌跟贵那里就知道,这三江城的地界并不安稳,自己再仗着有把子力气,可该防身的东西却不能落下,最起码的,匕首要准备一把,袖箭得悄摸的备上一份不是?
    吴经济见于梵梵没说不去,只是半道转个弯去趟城东而已,那还有什么说的,吴经济立刻点头。
    “成,大娘子放心,小的这就去后头赶车,您稍等一会,小的马上先送您回去,然后我们再出城。”
    安抚好了于梵梵,想着自己要去套车的话,前头经纪行就只剩下老粟了,就这会子为了怕抢生意,吴经济还留了个心眼子。
    只把于梵梵留在经纪行内喝茶等候,自己快速去到后院,套好他们经纪行的骡车,等赶着车子到了大门口了,他先把客人于梵梵招呼上了车,这才迟迟的跟大门口继续剥花生米吃伙伴打招呼,足可见这人小心眼,连熟人都防备到了一定的份上。
    “老粟,客人要买地,我得带着客人出城去一趟,经纪行交给你守着了昂。”
    “买地?”,老粟诧异,不是说好来找贺老头的吗?怎么老吴这老小子……等等!莫不是此刻车上的这位客人,就是他们刚刚嘴里谈论的,年前给老贺头大挣一笔的那位贵客?
    若是这样的话?该死的!
    老粟一拍桌子,只把桌面上剩下的花生米、花生壳拍的胡乱起舞,嘴里却暗骂一声:“吴必达你个老小子蔫精坏得很!”
    难怪的这般反应异常!难怪的人都上车了,这老小子才来跟自己打招呼,感情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只可惜啊,老粟再如何恨的牙痒痒,丢下一句话早就驾车远走的吴经济却是再也听不到了。
    此刻的吴必达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他甚至在心里发誓,一定要把自己砸手里的那地,这回给它出出去!
    直等车子带着人走远了,兀自生气的粟经济忽的回神,蓦地皱眉,嘴里下意识的念叨了句“咦?不对呀!最近我们经纪行可没入手什么地呀?客人便是想买也买不着,老小子这是带着人家看的哪门子的地?除非是西……嘶!”
    突然想到了什么,粟经济忍不住嘶了一声,而后看向车子远去的背影,粟经济心里暗骂吴经济的不靠谱,心肝黑。
    不过这样也好,若是那老小子真带着人家客人去看西边那块地的话,呵呵,这贵客的生意啊,指不定最后是谁做成呢!
    不知内情的于梵梵坐在车上,被吴经济一路送到了城东。
    自己一孤身女人,带着俩孩子,为了自己的名声,为了不被邻里指指点点,她可不会让吴经济进门。
    下了车,只让他等在外头,自己赶紧进门,先跟东升交代好自己要去看地的事,因为不知道外头的情况,也不知道距离的远近,于梵梵强势镇压了俩小蹦跶着表示要跟随的愿望。
    至于东升让自己带着四眼一起去的坚持,于梵梵也一并强势镇压。
    开玩笑,就两个小的在家里她还不放心呢,四眼是必须留下的。
    领着孩子们进了自己住的房间,当着东升跟崽儿的面全幅武装好自己,想了想又把俩小家伙也一样的全副武装了,彼此安了心后,于梵梵打开装平日家用零钱的箱子,取了两吊钱交代东升。
    “东升这些钱你拿着,虽然家里有吃的,但是我不放心你生火,若是饿了,糕点不想吃的话,你就拿着钱儿去巷子口,买你们喜欢吃的米粉、米豆腐都可以,记着让店家送来家里吃,你们在家一定要乖乖的别乱跑知道不?至于四眼,你把碗架上陶盆里剩下的那些给它吃就好。”,于梵梵耐心的逐一交代。
    “姐姐,我还有钱,上次你给我的钱我都还没花完,我还有压岁钱,我……”
    “行了行了,小孩子家家的,还有嫌弃钱多的?你姐姐我小时候可爱钱啦!那些是给你的跑路费,你自己收着当零花钱呗,至于压岁钱?压岁压岁,那就是给你存起来的,好了,别废话,姐还赶时间呢,快拿着,烨儿姐姐就交给你了。”
    手里强势的又被塞了两百文,东升好无奈的说,不过想到小外甥先前过年就磨着自己要那个响一下,东升也没矫情了,心说大不了自己都存起来给小外甥花。
    “好的姐姐,我知道了,你放心去吧,我会带好烨儿的。”
    安顿好了两小的,于梵梵在自己身上装了点碎银子,想了想把户籍鱼符给带上,这才出了门,一出来便上了吴经济的车,“吴经济,我们是顺道从东门出城吗?”
    手里扬着鞭子赶车的吴经济一听,手蓦地顿了顿,随后这货脸上堆叠起热切的笑容,回头对于梵梵道:“呵呵,大娘子,我们要看的地在城西,如果从城东出城的话,城外的路不大好走,绕着耽搁时间,所以咱们得转头走城西,从西门出去后直奔西郊外。”
    “哦。”,于梵梵点点头表示明白,随即又问,“那路程远吗?我们大概多久能到?”
    为了以防万一,对方嫌弃远了事后不肯买,吴经济忙摇头。
    “其实也不算远,主要是县城郊外的田地,要么就是零散的不成块,要么就都是有主的,像大娘子您说的要成片的买,就只有那地方有。
    不过您放心,那地是真的肥沃,且无论旱地、水田、沙地都靠在一起不说,而且那地还有两个绝佳的好处。”
    “什么好处?”,于梵梵听着也来了劲,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只听这位吴经济摇头晃脑的开腔道:“一来,那地地势高,都在山脚连城一片,发大水都淹不着,绝对不会像咱们这边城里一样,大多的田地都靠着江河,三江三江,咱们三江城的名头可不是白叫的,实打实的三条江呢!一旦发大水,那田地可就是颗粒无收了;
    这二来嘛,就是那边虽然没有江,却在山涧有条山溪瀑布,水量充足,那是既不怕干旱,也不怕洪涝,当然了,水量最大的时候也绝淹不着田地,真真是绝佳的好地方;
    再一个,大娘子您想呀,无论这田地离着县城是远还是近,秋收的时候,您总得叫车把粮食拉回城的,所以既然都是叫车,既然都要拉,也不讲究这个远近的问题了不是?只要地肥,收成多,这点车费也就补上来了还绰绰有余。”
    一路上都在听这位吴经济,把那地吹嘘的天上有地上无的,当然,于梵梵也不是个傻子,更不会是听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
    “吴经济,既然你说的这地这么好,怎么没人买呀?你可别跟我说,这地是今年开过年,人家卖家才挂到你们经纪行来的。”,这话自己可是不信的。
    果然,于梵梵这么一说,吴经济的脸色僵了僵,他扬了扬手里的鞭子,把骡子赶的越发急,嘴上却是避重就轻。
    “哎呦大娘子啊,我这个人嘴笨不大会说话,至于那个地,您还是自己先去看,您看好了,我们再说那地好不好行不?
    至于为何没卖出去,那不是您都说了,要连成片的大块地么?
    既然是连成片的不单卖,那价格可不便宜,也就是您今日说了要求,小的才敢带您去看,要不然,一般客人我都不会跑着一趟!
    大娘子,别看我们三江县地理位置好,也时有跑商的商队来,更是有六品的县太老爷,跟五品的都司将军坐镇,可是吧,我们三江县却是穷县!这里是崇山峻岭,又没什么特色出产,啥好东西都得靠外头运进来,我们这地界啊,可不是谁都跟大娘子一样,有底气买大块土地的。”
    见对方这么一说,于梵梵心里首先一个激灵,暗道自己还是大意了,有点财力露白了,可怎么办呢?
    地是必须要买的,不然等着以后坐吃山空,没有任何进项,自己还依旧有钱花的话,那岂不是更加招人眼?
    商户她绝对不能沾染,一来,儿子是军户,根本不能经商;二来,士农工商,她图不上士,起码也不能混个商呀!
    由此可见,做回老本行的农,才是最安稳,最便捷,也是最适合自己的路。
    如此,暂时暴露两分就暴露两分吧,这个地主,自己还是必须要做的。
    于梵梵心里暗暗惊醒,接下来跟这位吴经济闲聊的时候,她就有心给自己找借口描补一二不说,还很注意着自己不要透露过多,更是有心眼不动声色的从吴经济嘴里了解情况。
    当吴经济从自己嘴里,再次听到了上次自己忽悠贺经济的说词时,果然的,前头赶着的吴经济给她推销这块地就没那么的热切了,这让于梵梵越发觉得,这地可能还真有点问题。
    不过既然已经来了,又从对方口中探听汇总得知,除了这块地面积大,三江城再无其他大面积的地后,于梵梵便决定,还是先去看过再说。
    兴许这地有什么忌讳让人不敢动,自己却不在意的呢?
    君不见,多少小说里,主角都是靠着这个捡便宜了的,兴许老天爸爸也疼自己一回,在这上头等着她呢?
    第65章 穷无裤却想当人
    吴经济见身后这位精明无比的军眷夫人, 心里可能已经猜出自己手里这地可能有问题后居然没有生气?也没有打道回府?吴经济心里当下一喜,对着于梵梵越发侃侃而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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