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药方可以看出,朱兴德的祖父当时病症严重,口不能言,身不能动。
    属下特意打听过朱兴德性情。
    虽说偶尔会对有同样身世的人抱有同情之心,但多数常以牙还牙。
    赌场闫老六提过,他之所以看重朱兴德,就是因为朱兴德在十四岁那年就敢不慌不忙,在路边一人和五人对打。
    可见,其祖父被王赖子寻上门气倒后,此人并不是会隐忍的性情。
    但在王赖子这里,以前小打小闹不对付时没忍,这次发生这样的事情却忍了,过后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这很不像他平日里的做派。
    属下也是通过这点才认为,王赖子因男女事被打、被杀,除明面上的仇人哑巴、和那些被污妇人的男人外,暗下里应还有一人在趁机寻仇,那就是朱兴德。
    其二认为他不对劲的地方。
    有人证实,王赖子这次被杀的起因,在和被污妇人的男人们大打出手当日,朱兴德曾路过王家所在大王村村头。大打出手的地方就是在村头。”
    梁主簿有点儿没听懂:“什么意思,他参与了?”
    如若参与当日斗殴,按理眼下应在县衙关着,这怎么还漏掉一个。
    徐三摇头道:
    “老爷,他并未参与。这就是奇怪的地方。
    以他和王赖子如此不对付的关系,路过时看到这一幕,按常理即使没上去参与打几拳,也会站在人堆里看王赖子的热闹吧?
    要知道当时正在秋收,挨着大王村两面的村民,有许多人都扔下锄头会特意跑来瞧热闹,唯独他,明明有路过,和王赖子也很有渊源的人却没露面。
    可以说,他如若露面,能趁乱打几拳报复,属下还不怀疑他,他没露面,才很反常。
    因为有人能证实,朱兴德当时应会路过大王村,确定朱兴德应目睹过大王村发生的一幕,却除证实之人恰好发现外,再没有其他人看见过他。
    属下过后也有问过其他人。
    当时站在大王村看热闹的其他村村民说,有见过朱兴德岳父岳母赶车从大王村那面离开,唯独没有看到他。
    朱兴德所在的杏林村村民,也有人说,那日确实是朱兴德的岳父岳母先赶回杏林村的,朱兴德及其妻妹和小妹夫是晚了差不多大半个时辰才回到杏林村。
    之所以记得那么清楚,是那日朱家打架了,好些村民都在找朱兴德,认为只有他回去,朱家才不会吃亏。
    属下又使银钱问过青柳村的闲汉,那日朱兴德是和他岳父岳母一起走的吗?对方答,是。
    走,一起走。
    回,没有一起回。
    那大半个时辰中,朱兴德去了哪,又干了什么。”
    梁主簿听得当即眯起眼:“还有吗?”
    徐三道:
    “也是在打架那日,大王村发生过一件很怪异的事儿。
    整个村里,凡是没拴住关住的鸡鸭鹅狗猫等诸多家禽,齐齐跑出家门、奔向村头,犹如认识王赖子一般,只攻击以王赖子为首的王家人。
    王家人敌不过,王赖子被家禽叨的,直到临死前还全身带伤,因被村里的大黄狗咬过一口爬不起身。
    而大王村当时的现状,自然是全村男女老少出动,为追赶争抢自家家禽,怕王家人给打杀,也是怕王家人报复,都在忙着这个。
    又因为是奇景,还有许多挨着大王村田地的外村人赶来看热闹,整个村里陷入乱糟糟的状态。”
    梁主簿的心腹管家郭顶追问道:“你确定,真有那么邪乎?”
    整个村的鸡鸭鹅狗猫,不是人为的训练某家的牲畜攻击人?
    徐三叹口气。
    说实话,这点才是最让他想不通的,最不符合常理。
    他点头:“是事实,每一家都有参与。眼下整个大王村,家家都在供五畜娘娘。”
    郭顶和梁主簿先对视一眼,才点着徐三道:“你接着说。”
    “然后就是在那个时候,王赖子家曾被偷过。趁乱被偷的。那是谁偷窃的呢,路过大王村却没露面的朱兴德有很大嫌疑。”
    徐三说到这,特意停顿一下,才继续将左家邻居吴婆子的话,又总结一番,学了一遍。
    他总结道:
    朱兴德连同左家人,以前没听说敢猎野猪的人,现在敢猎野猪了。
    野猪还曾进过左家院子,并未伤人。
    那个吴婆子提起,游寒村左里正家,就是朱兴德连同左家人所在的村庄,也曾发生过家禽大乱的情况。
    朱兴德及其岳父一家人从早忙到晚,天不亮就走,天黑后回来洗衣服洗出一盆盆血水。
    徐三说:
    经查,朱兴德和其岳父一家,名义上对外说早出晚归在忙着陪读书,可他去镇上唯一的书肆问过,由于朱兴德的小妹夫是名人,书肆掌柜认识,记得格外清楚只见过两次朱兴德的小妹夫,并没有天天见。
    那这些人,身上从哪里沾的血?白日里天天又去哪了呢。尤其是那个野猪情况,也是那么的奇怪。
    更何况,经左家邻居吴婆子告知,左家以前并不是什么殷实农户,却在最近频频发迹。养猪又酿酒,就像是在外面发了一笔外财一般起势。
    左家三位女婿,以前关系也并不是那么好,现在却抱成团儿。
    郭顶建议道:“老爷,这家人不能留了。听来听去,怎么听都是朱兴德那日趁乱偷了银钱,还顺手拿走舆图。那舆图就在他手中。”
    其实为以防万一,无论朱兴德偷没偷舆图,咱为图个省心,朱兴德只要沾点儿这个边,也不能留那一家子活命了。
    第一百六十章 决定
    梁主簿斜睨郭顶,反问道:
    “是啊,按理如此做,才最省心省力,不留祸根。
    可你是不是忘了,咱们这里要变天了。”
    新知县即将上任。
    铺一上任就遇上死好几口人的恶**件,新知县不可能不查的。别再本来没什么大事,这一查,烧到自个身上。
    听说那位新知县是位不学无术的性子,却脾气极大,爱管闲事儿。
    京里来的嘛,理解,有点儿傲气。屁大点儿的事都容易管来管去。给自己没事找事。
    郭顶听到梁主簿自嘲,知晓老爷这次没有如愿升上去,打击不可谓不大。
    想安慰梁主簿几句:
    新知县来了又如何,他一个小青瓜蛋子,怎可能和老爷您这种在此地经营几十年的人脉比。老爷,您要是真想难为他,他三两年内施展不开的,干什么不得束手束脚?想使唤个人,都没有人能听他的。然后等三两年后,这种京里来的,又该滚蛋了,陈大人不是已经答应老爷您了。让您放宽心。
    却不想,徐三在郭顶没安慰前,先抢话道:
    “属下就是考虑到新知县这面,所以此次前往,手段很是中规中矩。老爷,还有一点,也是让属下有顾虑的原因。”
    “哪点?”
    “朱兴德的小妹夫,正是今年的童生榜首,名为罗峻熙。”
    而这个名字,梁主簿白天才刚听说过。
    ……
    新知县还没到位。
    梁主簿虽为本县主簿,但实际上目前掌控整个县。
    科举在即,他于情于理,即使很不情愿也要装装样子,关心本县科举情况。
    所以,他白天特意问过主抓科举文教的官员,今年咱们县参加科举有几人,有没有格外出息的。
    还开玩笑说,将来要是能考上去的,是不是家乡也能借点力。
    而主抓这方面的官员,第一个提起的名字就是罗峻熙。
    说此人很有天赋。
    也是,那能没有天赋吗?
    别的方面,要啥没啥,连提供点儿近便的优势都没有,却能在一众人里脱颖而出,可不就剩下天赋过人。
    梁主簿当时还真就留意多听了两耳朵罗峻熙的情况,心想:可惜。不过是个没爹的、普通农户家的穷小子。
    按这份天资,哪怕是咱县里某个员外家的小子,到举人再考不上去时,使些银两,家里能助力,谋一县父母官也是极好的。
    这穷小子吧,就不行了,他太懂这里面的事儿。
    那你就得等了,基本上考下举人也无望。
    毕竟家境殷实的举人老爷还在排队等着官位,一个萝卜一个坑。
    而他白天很关心科举方面的情况,也有很羡慕靠科举上来父母官的心理。
    毕竟自己算计这么多年,你看看,这次新知县上面宁可外派,也不用他。这说明啥?不就吃亏在起步方面。名不正。
    此时,梁主簿隔了几个时辰后,再一次听到罗峻熙的名字,他忽然站起身,来回踱起步。
    说实话,他白天那阵,压根没联想过罗峻熙今生最大的出息,考下举人,还能再考上进士。
    毕竟进士哪里是那么好考的。
    放眼天下,三年一次的科举,一次才选中三百位上下进士。
    但奇怪的是,他现在开始联想了。
    准确地说,是联想罗峻熙或考上进士,或考中举人还能被安排官位的可能性。
    他不允许罗峻熙有这种一丝一毫的可能性。
    因为一旦做官,罗峻熙就能接触舆图,就会知道那舆图画的是哪里。
    郭顶也想到了:
    “老爷,刚徐三可是说了,王家失窃时,朱兴德及其妻妹和这位小妹夫罗峻熙曾路过,却没人看见他们。
    他们还比父母晚归村大半个时辰。
    这大半个时辰里,他们去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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