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默默翻了个白眼,他和媳妇都是本地的,一辈子就没离开过这里。这老道士被二公子一忽悠,什么都敢说。
    就算是放眼天下,能比秦王还要位高的,总共就那几个。
    那就托道长吉言了。祝斯宁非常爽快地给了银子,隔天让边城府尹派市场督查官抄了老道士的摊子罚去做半个月徭役。
    这道士整天神神叨叨的,老借着摸骨占姑娘家的便宜,他早就看不顺眼了。
    收拾了老道士,祝斯宁将目光放到敢下油锅的壮士身上。
    搜查了老道士的摊子,那锭银子又回到祝斯宁手中。抛着银子到壮士摊上,祝斯宁先是表达了一番对壮士的仰慕之情,而后直接说想要拜师学艺,最好还是速成的,好在老爹生日那天露一手打压一下嫡兄的气焰。
    银子到哪里,壮士的眼睛就往哪里走,听到祝斯宁这么说,连忙答应下来,保证半个月就能成。
    半个月太长了,七天后就是我爹的生辰了,能不能缩短一半,银子不是问题!
    壮士拍着胸脯保证只要祝斯宁的银子翻倍,缩短一半的时间不是问题。
    于是当天祝斯宁就站在油锅面前,掀了油锅倒出里面的醋来。
    晚上闭市,府尹带队,在市场督查官的带领下,将人以诈骗罪审了送入牢。
    没了两个这两个摊子,菜市口依旧热闹不减,只是不少摊贩都不太敢去偷瞄祝斯宁了。
    这小公子走哪个摊子,哪个摊子就砸了,第一次还能说是巧合,第二次就是必然了。
    眼见祝斯宁直直往自己这边走,杂耍艺人都要给祝斯宁跪了。
    这小公子长得好,可跟府尹关系似乎不错,谁惹了他第二天就要进大牢,杂耍艺人吓得嘴皮子都不利索了:公公子,您有何事?
    我看你这年龄,好像到服兵役的年龄了吧,怎么没去?
    想起最近的征兵,杂耍艺人抖了抖:嗐,公子您看我这样,能去做啥啊。还是官府老爷好,看我这样就干脆免了我的兵役。不信小人可以拿证明给您,我真没逃,家里一家老小全靠我养,离不得人。
    祝斯宁颔首:也是,我看你这身子骨,还是别去了,免得给人做了垫脚。
    杂耍艺人连连附和:是是是,公子说得是,小人上有老下有小,没力气种田,做买卖脑子也不灵光,一家老小就指着小人吃饭,只好耍几个把戏过活,还请公子放过小人别来了,快走吧!
    祝斯宁将银子放到杂耍艺人收取银钱的铁盆里:我想问一下,之前你表演的几个戏法,能教我吗?钱不够我可以多给。
    这和上次与壮士说的话有什么分别?!
    杂耍艺人怕死了:教教教,不收钱都教。
    唉,那怎么行,你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一家人都要靠你过活,也是不容易。
    没关系的,只要公子你觉得容易就行。
    你这是看不起秦王府?既然要学你吃饭的手艺,我就不会让你过不下去,反正我是学着玩的打发时间,你不用担心。
    秦秦王?是是那个秦吗?
    这儿还有另一个秦王吗?祝斯宁背后传来一声朗笑。
    一回头,祝修永换了身便装,就跟在他后头。
    祝修永瞪他一眼:就知道折腾人,府尹都找到我这儿来了,问你是不是要和市场督查抢饭碗。
    祝斯宁笑嘻嘻道:没,我哪儿能啊,就是弘扬一下正义。
    祝修永敲了敲祝斯宁的脑袋:三天砸了两个摊子,也就你做得出来。
    游手好闲不说,还编什么大家族庶子受嫡母兄长欺压的荒唐事,转头砸了人家的生意,将人送入大牢。
    就算是目的是好的,旁人传开也不见得懂祝斯宁这么做的最初用意,只会留下一个嚣张跋扈的名声。
    祝修永比祝斯宁的知名度更广,时常骑马带兵穿过城中大道归来,不少人都认得他。
    原来是二公子。杂耍艺人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公子若是想学,说一声就是了,何必这么麻烦,还给钱
    祝修永道:他要给,你就收着吧,不白学。
    祝斯宁闲得发慌,每日花样不断,搞出一个纸牌就让府中不少人暗暗开始赌起来,祝修永真是怕了。
    戏法杂耍也算是传统艺能项目,祝斯宁应该搞不出更多的花样了。
    祝斯宁到底没好意思把人家的看家本事都学尽了,就学了半吊子戏法,偶尔也能拿出来充场面逗乐打发时间。
    殿下还学过戏法,真是令人意外。萧逸明听祝斯宁说完,感慨道,秦王与世子又忙于公务,秦王妃又那时殿下尚且还能在市井里找到些许乐趣,现在入了宫,就什么都没了。
    好像是这样吧。
    祝斯宁随口应了一句,他不爱回忆受伤一事,是觉得自己是在秦王妃死后才穿来,原主早已在乱箭中死去。
    之前的事他没有亲身经历过,无法讲述,只好淡化不提。
    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再要求一双完好的腿未免太贪心,已经造成的事实无法更改,他既然接替了这个身体,就要好好活下去。
    边城多战事,也不知何时才能安宁。萧逸明抽出一本书低头翻阅,转头道,我听说上过战场的老兵退下来,时常会遗留暗伤,而朝廷的抚恤金往往只够支持饱腹,抓药看病是不够的。我想着,如果这些人多少都是有经验的,能不能好好地利用起来
    安置老兵,让他们有所养有所用可不是易事,若是没有战争,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受伤死去。祝斯宁跟着感叹。
    殿下也是希望边城能安定下来?
    当然
    祝斯宁忽而一顿,如果按照原剧情,这个时候萧逸明应该准备和谈才是。
    难怪要查这么多资料。虽然现在系统没有发布任务,但他还是要为促进剧情而努力。
    当然是这样,我的心愿是世界和平!
    萧逸明收了书,笑道:看书总觉得还欠缺些东西,不知道殿下能不能给我讲讲,自己印象比较深刻的战争场面?
    印象比较深刻
    祝斯宁脑中迅速回想过几个画面,最后是漫天的箭雨中一个清丽女人的面庞。
    她开了城门冲在最前面,吸引了敌军的注意,视线的终点却远远落在远方的一个小点上,嘴巴无声开合。
    快走
    这是秦王妃。
    抱抱歉祝斯宁忽然觉得小腿又开始隐隐作痛,陛下那边好像差不多要结束了,我该回去了,有机会再给萧大人讲讲吧。
    明明他没有经历过,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上次和祝修永说起此事,也没有太多的障碍,仿佛自己亲身经历过。
    萧逸明目送祝斯宁收了东西,急匆匆出了藏书楼,出了门还平地摔了一下,然后迅速爬起来,拍拍衣摆继续往前走。
    取出一个铁制镂空书签,上面是懒猫卧在梅花树下的图案,萧逸明小心翼翼地夹在书页内做标记。
    做好这一切,他忽地想到一个问题
    那老道士指的方向,别是京城的方向吧。
    若论权势,还有谁能比得过坐拥江山的帝王呢?
    只有天下最尊贵之人,有无数的珍宝才能供养起这么一个宝贝,看他眉眼弯弯笑着站在自己面前,就不想再让他受一点委屈,只想让他随心所欲,没有拘束。
    收好最后一本书,萧逸明点了点书签上懒猫的鼻尖:是叫阿宁,对吗?
    第44章
    翰林院内, 几位阁老并户部兵部两位尚书争论不休。
    与外敌决战这个想法在他们看来太过冒进,还是暂时先和谈给予国内休养的时间较为稳妥。
    宗启颢:朕没有现在就要开战的意思,只是若是秦王那边得了机会, 肯定是不能放过的。
    顶着户部尚书杀人的目光,兵部尚书权衡了一下利弊:不会有机会的,还是休养比较重要。反正现在也是防御为主,战场那么遥远, 宗启颢也就说说而已。
    离秦王深入敌军确实还有段时间,眼见诸位都不太支持他的决定, 宗启颢也不着急, 只是要求先做好备战。有备无患, 在场的几位臣子都没意见。
    章程大约定下来后,才能聊一些相对轻松的话题。
    户部尚书对萧逸明印象极好, 每次记录详略得当, 对他这种事务繁忙的人及其友好,现在发现在旁做记录的不是萧逸明, 觉得有些可惜。
    今天这一场,若能在侧旁听记录,对新人来说受益无穷, 特别还是这种长远计划的军国大事, 不是经常能有的。
    户部尚书问学士:今天怎么没看到小萧大人,莫不是给学士大人藏了去, 这才没能赶上?
    没藏, 他在藏书楼呢。学士抚了抚胡须, 暗暗叹气。
    萧逸明不能来,是宗启颢吩咐的,损失这么个机会,学士也觉得可惜。
    兵部尚书打趣道:皇后是在那边看书吧,萧大人是去做书童了?
    学士有苦不能言,只能打哈哈道:这不是想着有可能要和谈么,我让他去找些相关书册做做功课,以后怎么也能用得上。
    这功课又不着急,什么时候不能做?
    来这边就是干坐着也好,这安排不行啊。
    在场的几位臣子摇头,学士这安排本末倒置,祝斯宁什么名声暂且不去提,他去藏书楼,萧逸明肯定不敢怠慢,这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状元向来都是重点培养的对象,非翰林不入内阁,萧逸明得在这里攒够经验,才有进一步升迁的可能。
    就目前而言,大家都很看好这个年轻人。
    学士还想着帮萧逸明说些好话:因为想着皇后在藏书楼那边,也许疑惑需要人讲解,萧大人就主动请缨去了。
    宗启颢只让学士另外给萧逸明找事做,别让他参与记录,没想到萧逸明竟然主动去了藏书楼。
    他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陛下?几位官员皆有心慌之感。
    远远看祝斯宁从门外一步一步慢吞吞地走近,宗启颢起身:今天先到这里吧,后续还请几位大人做个章程交上来。朕再说一遍,和谈是不可能的,要尽全力做好备战,别想着糊弄。
    还好祝斯宁先回来了,要不然他就得冲过去接人了。
    祝斯宁唇色发白,额头满是虚汗,整个人摇摇欲坠。
    翰林院内不留杂人,祝斯宁身边一个宫人都没有,没有人帮忙通报,宗启颢不知道他这样走了多久,连忙伸手扶住他。
    手拿开,不要你碰。祝斯宁躲开他的手,之前有好几次他没注意,让宗启颢的手与他接触,现在红血条已经降到百分之六十八,紫色任务条才走到百分之五十三。
    宗启颢只当祝斯宁是不舒服,温声应下:好,不碰你。
    祝斯宁倚在墙上大喘气歇息,宗启颢担忧不已:阿宁?你还好吗?
    没事。祝斯宁狠狠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相关的剧情和一些似乎不属于他的记忆杂沓而至,腿伤又在这时莫名发作,让祝斯宁感到焦躁。
    屋内还有不少朝廷重臣,纵然他们不是那些市井长舌妇,可一直在这里耽搁,难免让他们看了笑话。
    宗启颢侧过身,挡住祝斯宁的身形,朝一直在外等候的姜伟瞟了眼,姜伟立刻会意,转身进了屋。
    随即,里面的窗户都关上,姜伟从里面走出来,带上最后一扇门,扬了扬拂尘,一派从容。
    祝斯宁眨了眨眼:你们做什么?
    他看向宗启颢,姜伟是按照宗启颢的意思做的,这位才是始作俑者。
    宗启颢非常镇定:等你好些了我们再走,不着急。
    那里面的人呢?祝斯宁看着密不透风的屋子,突然有点想笑。
    当然是跟着等。
    祝斯宁没再能憋住笑意:算了吧,这样反而变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他们反而更想知道是怎么了。
    替祝斯宁擦了擦头上的细汗,宗启颢不经意扫过祝斯宁的腿。
    祝斯宁警告道:再看的话,你最好礼节性地问一下原因。
    可以问吗?
    当然可以,但是我也可以拒绝回答。
    那还是不要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拒绝的话,多丢人。
    宗启颢原本就是随口问问,没想着祝斯宁能那么快放下,被拒绝了也不见失落。
    祝斯宁指了指宗启颢背后紧闭的门窗:那么多人被你关在里面估计还纳闷为什么呢。
    宗启颢微微摇头,笑问道:那你的腿好些了吗?
    祝斯宁稍稍试着挪了下:还是疼。
    那怎么办呢?宗启颢拖长语调问道,你是想接着等感觉好点了再走吗?
    再等大人们就要被闷死了吧,我可不想落个用好奇心憋死朝廷官员的罪名。祝斯宁不满道,你是不是觉得很好玩,想看好戏啊?
    这些门窗没有锁死,从里面也可以推开。但是到目前为止,里面一点声音都没透出来。
    果然是国之栋梁,就是沉得住气。
    祝斯宁不想再待了,半弯腰揉了揉膝盖:我觉得还是快点走比较好。
    说得对。
    宗启颢说完,忽地一把抱住祝斯宁的腰,一只手往下做支撑,另一只手托住祝斯宁的脖子,让他趴在自己的肩头上,抬脚大迈步出门。
    祝斯宁懵了一下,连拍几下宗启颢的背部:你抱小孩呢!
    轻点轻点,要掉的。宗启颢胸腔震动,带着笑音,也就这个姿势方便了,你忍着点,椒房殿很快就到了。
    好丢人,我不想见人了。祝斯宁低下头,抵着宗启颢的肩膀,眼角余光是飞快倒退的鲜红宫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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