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风呼啸,大雪肆虐。
    不远处白茫茫的雪地上红色血迹斑斑点点,像雪后绽放的红梅,开十里的艳。
    压抑的闷哼声似有若无,一身红衣于冰天雪地中负手而立,眼底一片漆黑,寒冽冷厉,若被他瞧了一眼,直觉得遍体生寒,心惊胆颤。
    他垂头望着腰间墨玉,眼眸深处轻缓柔和,说话的语气却冰冷刺骨,“谁准你们私自动手了?”
    跪在最前方的黑衣男子,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恭敬道:“公子,奴才们不敢。”
    红衣男子微微一动,手中折扇一展,冷冽的内力便直冲黑衣男子而去,只见得刚刚还跪地回话的男子退后数里,倒地不起,却仍然挣扎着面对红衣男子,以头俯地。
    红衣男子眯了眯眼,“昨个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们,不准再私自动手。怎的?我现在说话没用了?”
    黑衣男子压抑着身上的痛苦,道:“奴才们不敢,是夫人让奴才这么做的,夫人说公子过于仁慈,她需得出手。”
    红衣身上的气息骤然变冷,蓬勃的内力绽放而出,“所以,你们现在是听夫人的话,我的话没用了?”
    周围跪地的黑衣人,全部以头伏地,语气轻颤带着一丝恐惧,道:“奴才们不敢,奴才们错了。”
    他神色晦暗不明,手腕翻转间,折扇已旋转而出,瞬须之间,周围跪地的黑衣男子已全部倒地不起。
    他手腕轻抬,将折扇握于手中,遍地已是通红血迹,而折扇上仍然一丝未沾,干净如始。
    他一身红衣于遍地血迹中负手而立,抬头望去,天空一片深沉的黑暗。
    他静默片刻,眸中深深沉沉,让人瞧不分明。
    离去之时,他望着倒地的众人,再次出声警告,“本公子再说最后一遍,若你们再听夫人的话而私自动手,那你们便不必留在这个世上了。”
    “奴才们醒得了。”
    夏装拿着烤肉的手似乎一顿,眼神似有若无的往那个方向瞧了一瞧,眼眸漆黑如墨,表情讳莫如深。
    莫红不满了,皱着眉头望着夏装,“吾尊贵的皇啊,您干嘛呢?干嘛呢?拿着不吃很过分哦,我要吃!”
    她伸手去夺,夏装轻轻一抬,便阻挡住了她作乱的手,微微捏住她的手腕,对着她笑,眼底一片笑意盈盈,再无方才那般模样。
    望着眼前那放大的俊脸,莫红的心尖有丝颤抖,慌忙别开了脸,对着店家拍了拍桌子,红着脸道:“店家,再来四斤烤肉串,二斤烧刀子!”
    扭头对着夏装哼哼,“吃穷你!”
    “好嘞,客官稍等~”
    空气中冷冷清清,哈出的白雾在人的面前吞吞吐吐,让人瞧不分明。
    小店内四面透风,本该同样冰冷的地方,因为夏装和莫红的打打闹闹,欢声笑语而温暖如春。
    如此寒冷的冬夜里,一袭红衣目睹小店铺里,那笑的欢快,打打闹闹的吃串女子,手轻轻抚上腰间墨玉,眼眸深深沉沉又温温柔柔,静悄悄懒洋洋孤孤独独的转身离去。
    在小店烤串散发的浓郁香气,烧刀子热到胸口的辣气里,他独自迎着风雪,衣决飘飘,步履蹒跚。
    红衣飘起,遮住了落在身后的满层风雪,脚下咯吱作响的声音在寂寥的夜里清晰分明。
    短短二十几年的生涯中,他踏遍山川四海,走遍三江六岸,多年枕风宿雪,漂泊不定。
    在与虎谋皮,与狼共舞的短暂时光里,是那名巧笑嫣然的女子给他血淋淋的生活里增加了一丝阳光。
    无论何由,无论身上有着娘亲怎样的逼迫,他也想得到那一丝温暖。
    寒风冷月之间,伴随着他的心酸飘向雪花深处。
    风流回到他府中的时候,书房有灯光盈盈,他脚步一顿,便知道谁在。
    书房门口,任由等在那里,风流一至,他便行礼,道“公子,姑娘来了……”
    风流点了点头,推门而入。
    那名女子站在窗前,举头望向天空,月华如练,寒照长夜,清辉落影覆上心底,带着无尽的幽凉。
    推门声响起,那名女子扭头望去,瞧见风流便盈盈一笑,语气轻柔和缓,“回来了?”
    风流顿了顿,随手关上了房门,淡淡的“嗯”了一声。
    他走向桌前坐下,随手斟了杯茶,茶水入口,缓和了他身上些许凉意,他开口:“你怎么来了,也不怕被发现。”
    那名女子也坐到凳子上,“怎会被发现,皇上一向不问后宫之事。”
    她的手犹犹豫豫的覆在风流手上,被风流不着痕迹的避了去。
    她顿了顿,收回手,拽了拽衣角又松开,仿佛没有注意到风流的躲避似的,笑着开口,道:“我出宫是想问问你,你和皇后是怎么回事?”
    风流浑身放松的靠在凳子上,闭着眼,道:“也没什么,她救过我一命。”
    “救你一命这话我信,可你对她不仅仅是救命恩人那么简单,你对她是男女之情。”她语气肯定,让风流一惊。
    风流睁开眼,定定地瞧着她,也不说话。
    他这个模样,越发的让她肯定,她咬着唇,鼓着勇气道:“你可知道,她不适合你,夫人更不会同意,你忘了你身上的责任了吗?”
    风流重新闭上了眼,“我没忘。”
    那名女子站了起来,声音陡然拔高,“你没忘?你没忘你到现在还是这个样子?你一直不动手在等什么?昨天刺客到来,你还那么努力的帮忙捉刺客,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风流的身形一顿,声音闷闷的传来,“我会动手的。”
    “希望你记得。”那名女子扭头便往房门走去,勘勘走到门口,风流的声音传来。
    “敏儿,离开吧,不要为了我再留在皇宫,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离开的脚步一顿,她轻轻笑出了声,笑声在屋内流转,让风流微微皱起了眉头,可风流瞧不见的是,她的眉宇间皆是苦涩。
    “离不开的,所有一切皆是我所自愿,你不必不安,背负着对不起我的压力。”她推开门,门外风雪交加,冷风逼人。
    他的声音在后面传来,淡淡的又带着一丝无奈,“敏儿。”
    她没有回头,只手执灯,走进了风雪里。
    我的生命里还有两件憾事—或漂泊四方,或与你成家。
    若世间不可以随心而欲,那也让我任性一次,谁让那抹红衣就那样住进了心里,抹不掉,去不了。
    我一生心愿,不过一个你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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