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落,惊醒了初遇尘旧。
    莫红记得她初见风流的模样,风流也记得他初见莫红的模样。
    那时的他,一身狼狈,被追了许久都不得脱身,何曾让女子见过自己那般模样,偏偏让她瞧了去,又偏偏是她救了他。
    风流记得她笑的狡诈的像一个狐狸,对杀他的人说:“阁下,我和他并不相识,把他给您,我这就走。”
    他告诉她,“我是好人。”
    她说了什么呢?
    她说:“随便,和我没关系。”
    那般的不近人情,不愿多管闲事,毫无女子的怜悯之心。
    一心只想把他撇了去,好赶紧脱离不明的漩涡之中。
    南来北往,西走东奔的人生,数十载都由不得自己的风流,那一瞬起了自己的心思。
    来一场美救英雄,然后至此纠缠一生不休吧。
    像多数的话本子里所描写的那样,不是英雄救美,就是美救英雄。若是被救的一方爱上,就羞羞答答的说一声:舍君子(美人)得救,无法报答,唯有以身相许。若是没有爱上,就冷冷静静地说上一句:得君子(美人)得救,这辈子无法报答,唯有下辈子当牛为马。
    那般生命有忧的时刻,风流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觉得这个情景甚好。
    后来,他略施小计,果然成了被救的一方,他喊那个女子娘子,却被嫌弃的彻彻底底,想他那般模样,何曾被如此嫌弃,她越是嫌弃,他越是往她面前凑。
    儿时的情感,多是如此,你越是在意一个人,越是要得她注意,调戏她,笑的欢乐而自在。
    她问他,“为何有人要杀你?”
    他回答,“因我长的太好。”
    她又问,“若那一人,不至于伤你如此。”
    他幽幽叹,“因太多人觉得我长得好。”
    她又是惯常的嗤他,却再没多问。
    他不知她有没有信,她一贯如此,不多说,不多问。
    他也趁养伤偷得了休闲的几日时光,莫红每天来给他换药,他就只用躺在床上,听她絮絮囔囔,看她给他换药的时候嘲讽他不爱惜身体,骂他整日勾搭人家有夫之妇,被打死了才好。
    他曾想,若是一辈子都可以这样,他愿意啊,原意用本来就一无所有的自己,去换这样的平淡日子,清清静静,自由自在。
    想终是想,梦终是梦。
    他的人还是找了来,他的伤也养的差不多了,他可以下床走路,可以再次做他命中注定要去做的事情。
    再没了每日在她面前晃悠的时间,只得每日早晨,去她房间折腾折腾,然后一日不得见。
    如果,那样的日子能够一直过下去,风流觉得是很美好的,哪怕事情多的只够每日和她见一面,但是见一面说说话,听她嘟囔他,看她嫌弃他,也总好过孑然一身,一无所有。
    但分离的那一天,终是来临。
    那日,他随往常一样要外出,大早上还跑到莫红房间嘻嘻哈哈,被她打了出来,然后满心欢喜的出去做事,还想着今日给她做的暖玉要好了,晚上回来就可以给她,她整日身体太寒了,需要一个无价暖玉温润身体等等。
    等晚上,他风尘仆仆赶回来,房间里昏昏暗暗,冷冷清清。
    他双眸中有一瞬间的滞然,脚步顿了顿,手颤颤巍巍的推开了门,没人,去床上看,没人,去镜子前,没人,方圆几里的房间里,空空荡荡,就像风流现在的心般空空落落。
    她不在了,房间还是原来的样子,什么都是原来的样子,只是她不在了,没有告别。
    记忆里的场景翻然而飞。
    她对镜而坐,气闷的问他,“我一个女子为什么没有你好看?这不合理啊啊啊!!”
    他笑着告诉她,“你只用吃喝玩乐,好看什么的都归我就好了。”
    她对着他恨铁不成钢的扯着嘴角,“你再勾搭有夫之妇,小心被打死,我可不会再救你哦~”
    他笑着回她,“娘子就是口是心非呢。”
    他说追着她喊,“娘子、娘子、娘子……”
    她逃着喊,“滚滚滚,离我远点啊喂!”
    那晚,他在她的房间里待了一夜,红色衣服上有湿湿嗒嗒的红,那是他的血。
    那天,他再次被追杀,奋力的逃走,为了把暖玉挂在她胸口。
    那晚,他捂着怀里暖玉所在的地方,轻柔和缓的从怀里掏出,爱惜的握在手里,轻轻拂过,玲珑暖玉上一片血红。
    自此,再也没有相见。
    雪还在飘飘洒洒而下,寒冷的冬夜里,街上热闹非凡,红灯高挂,纸罪迷离。
    天际绽出赤橙黄绿各色烟花,快照亮半边天空,青楼里灯火通明如昼,满眼衣香鬓影,金冠银饰。
    笑声,唱声,谈话声,嬉笑怒骂声,一声盖过一声,在这个寂寥的冬夜里,随着飘飘扬扬的万千雪花,落于地下,掩于泥土。
    一袭纱裙的女子身姿袅袅婷婷,在寒冷的冬夜里挥着绣帕拉客,木然的脸上扯出比哭还要难看的笑意。
    “大爷,进来喝一口吧~”
    有多少不愿归家的人,拿着今日才赚来的几两银子,揽住人就往里走,还忘不了把手往那袅袅婷婷的屁股上揩一把。
    又是谁在如此奢靡腐败的高楼中,唱着那首,“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一袭纱绢自上而下。
    一个白衣女子自高楼望下,笑的娇羞,“公子,进来坐吧。大冷天的,喝点热酒,让奴家伺候伺候您~”声音如黄鹂般动听。
    风流斜靠在青楼的柱子旁,拿起绣绢轻轻地嗅了嗅,笑的芳华绝代,眨眨眼道:“美人之邀,不得不从啊。”
    话落,懒懒散散的就往青楼里走去,他脚步虚浮,飘飘渺渺,身子挺拔却又凸显寂寥。
    莫红和夏装遥遥地立于不远的一颗树旁,望着风流走了进去,莫红抬脚便要追过去把他给弄出来,她见不惯他这个模样,颓败孤寂。
    方才,俩人已要回宫,莫红觉得好不容易出宫,一定要买好多好多东西,便扯着夏装陪她购物,嘻嘻哈哈地花了他好大一笔银子,堆了一马车,正要回去,便看到了风流。
    夏装拍了拍手,今日死,明日亡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夏装吩咐他把莫红一马车的东西都带回宫,便和莫红一起往青楼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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