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此,兰斯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顿时水涨船高。人老了年纪大了,就是坏人,也会偶尔追求一丝温情,皇帝颇为倚重地放了许多权利交给兰斯办事。
    时周跟老僧入定一般站在最角落仿佛在发呆,但皇帝开口之前特意瞟了他好几眼替自己做足心理准备,免得被气得病发,然后朝顶替司凛位置的格林说话:元帅,星网上对军方的负面议论太多,需要皇室帮忙吗?
    格林没有多少情绪的回答:帝国动荡,本来就同为一体。
    时周没说话。
    皇帝惊慌地又撇了撇,捂住自己紧张的心脏,笑道:那是,我会让太子发声。
    讲完话又下意识看了看时周,好像在等待他的评定。兰斯瞧了暗自发笑,趁此机会一起借机看了看时周,但他今天有些心不在焉,全程发呆目光集中于空气中的某一个点。
    等人群陆续散开,皇帝长长舒出今天第一口大气儿,时周才茫然地发现原来议事已经结束。
    正准备顺着人流往外走,到门口再和军方汇合时,珀西走过他的身边:我有话和你说。
    时周虽然疑惑,但珀西是认识的渣男里目前在他心中印象最好的一位,冷静不作妖,至少没有掉过链子,时周决定跟上去瞧一瞧。
    两个人走出皇宫,寻了宫墙外的一小处角落,几年前熟悉的景象重新浮现,他和珀西一同进了这儿,开始各自就此不同的人生道路。
    不会又要弄回忆杀吧?
    时周有点头疼。
    谁知道珀西却微微弯身放齐两人之间的视线,开口径直询问:
    阿周,你喜欢司凛?
    他的眼睛里充满绝望,他对着时周冰冷又参杂着微弱的幸福与温柔的脸庞,内心的不甘心快要满溢出来。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几经观察后发现,时周偶尔望向司凛的目光是和平时完全不同的,蕴藏着不绝的笑意和轻松,好像要开花了似的。他偶然窥见镜中的自己,发现时周的眼神和自己一模一样,只不过自己更加嫉妒与扭曲。
    是吗?时周被问得一愣,脑子中飞快闪过了很多的想法和念头,但终于只定格在了司凛温柔又坚定的眼眸上。
    只是司凛而已。
    是吧。他小声承认自己的心意。
    珀西一把将时周揽进怀里,发了狠的力道好像就能填补他和时周的鸿沟一般。
    时周轻轻一推,皱着眉冷漠无比:珀西,你发什么疯?
    小说看太多了吧瞎学霸道总裁那一套,但他可不是什么柔软灰姑娘。
    珀西踉跄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望着时周的脸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从来他尚且可以安慰自己,时周不喜欢他但也没有喜欢别人,所以他只要慢慢等,一定能够等到时周愿意再回到他身边的那一天。不是没有想过强取豪夺的手段,可是时周已经受过了那么多苦,自己再相互折磨,不过是让他伤上加伤。
    可是现在,连机会都没有了。
    时周有了喜欢的人了,他太清楚他的性格。一旦有了喜欢的人,满心满眼就都会是那个人,再也不可能容下别人的存在。
    珀西的浑身都在抖,克制不住的颤抖使他狼狈又不堪。
    当年救下自己的时周和现在的时周面容重合。
    为什么没有重来的机会?人生为什么不可以有后悔补救的机会呢?
    时周。等待时周散会的司凛寻到他们这儿,远远地喊着他的名字,足够绅士地留足了距离。
    嗯?时周轻轻哼了一声,看都没有看珀西,转身毫不犹豫跑向声音发出的方向。
    珀西呆立在原地,司凛看向他的一眼暗含警告,他却早早失去了对峙的力气。
    嗓子眼有千万只蚂蚁爬动,痒得他难受,他捂住嘴巴,哗啦吐出一口鲜血,直直栽倒于墙角。
    第61章 真相
    经过珀西的逼问,时周才终于有了正视自己感情的想法。
    他没有说过爱也不是很懂爱,可是和司凛在一起的轻松愉快以及难以抑制的开心是自己心知肚明的。
    那他应该就是喜欢司凛了。
    系统忍不住吐槽:【你的心理过程怎么这么草率。】
    草率吗?时周回应,我觉得还好吧,应该是很早以前就喜欢上了。
    不然怎么会愿意司凛约束自己,怎么会想着尽可能改变剧情守护他,怎么会愿意去麻烦别人和他多一点联系呢?
    原来他是喜欢司凛的。
    确定了自己的心意,时周把目光转到司凛的身上 眼睛亮亮的。
    司凛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瞩目,无奈回头对着他纵容的笑。
    【你怎么都不纠结司凛喜不喜欢你呢。】系统觉得自家宿主的行为有些难以理解,连喜欢人都不走寻常路。正常人认清自己的心意之后不是会纠结要不要表白什么的吗?
    我喜欢他,为什么他要知道。时周奇怪。
    系统没有力气回应时周的疑惑了,这已经不是恋爱傻瓜而是恋爱智障的程度,默默甩了几本缠绵悱恻小说的过去,假装深沉道:【看完了再来和我聊天。】
    谁乐意和你聊天了。
    时周无语地不想理他,思索片刻默默保存了下来。
    万一有用呢?那他可就赚到了。
    走在前边的司凛驻足等待他上前和他并肩,揉了揉他的头发:你今天怎么了?太累了吗,一直走神。
    时周不知道说什么,于是对着他露出自己洁白又整洁的牙齿,瞧着难得有些傻气。
    你去忙之前记得上药。
    司凛一会儿有事回到元帅府之后呆不了多久,时周担心他忘记换药故而提醒。
    司凛微笑:现在反而轮到你来提醒我了。
    时周不做声地把药酒推到他的面前一言不发展现自己的高傲,然后转身打量元帅府的装潢,落到客厅的钢琴上礼貌避开视线。
    元帅府他们也呆不了多久了,元帅的名头都被卸下,独属于元帅的府邸当然不能让司凛继续住下去。
    时周开始盘算去哪儿买房子,钱够不够以及如何把钢琴等等大家伙带走,不知不觉已经自觉地把司凛纳入了同居者的范围之内。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药味。
    系统正在时周的脑袋里疯狂鸡叫:【啊啊啊啊你快看!我又可以了!】
    你怎么又可以了?
    时周顺势一扫,司凛的背脊线条流畅,筋骨有力。
    他忽然冒出一句:要不要我帮忙?
    司凛手一抖,药酒顿时泼洒出来一小片:不用了,谢谢。
    既然拒绝了,时周耸肩,趁机打量了几眼,司凛左肩下竟然有若隐若现的光,如同纹身一样的一团不知名的图案,有着尖锐的角。
    时周眯眼,稍微挪近一些距离想要看清那个图案,但一切仿佛只是他花了眼,那一块皮肤并没有什么异样。
    倒是视线往上稍微移一些,司凛白皙透明的耳垂越来越红,像凝了一滴血。
    时周轻咳一声匆忙移开视线,不知为何竟感到慌张。
    不好意思,看错了。
    没事。司凛继续涂好药酒,有些慌乱地穿好衣服,拿起桌上的药瓶送下温水吞服,急忙逃之夭夭,我出门了。
    时周点头和他道别,继续在脑袋里空想究竟该如何打理新家,觉得安定又平和,好像日子这么过下去就足够幸福。
    【我家崽就这么没了。】系统颇为感慨。
    时周冷笑:什么没不没,说话吉利一点。
    【哦。】系统认错,沉默地去消化他家崽甚至正处于单相思的状况。
    光脑忽然跳出来。
    时周抬头扫空思绪默默接起。
    埃里克着急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时周,你有空吗?我有事要和你说。
    埃里克一向稳重老成,能让他如此惊慌的一定是大事。
    时周有些奇怪,电话已经被挂断,他皱着眉穿上外套上往外走。
    埃里克发送的地址定位在了他的大学,循着地址找到实验室里,埃里克坐在实验器材前的背影坐立不安。
    听见时周推开门的声音,埃里克站起来,脸上满是凝重,见到时周之后急忙上前一把握住他的手,冰凉的感觉使得时周下意识想抽出自己的手,他惊慌道:时周,你的药是谁给你的,你到底生了什么病?
    帝国的一个很有名的医生,叫克雷尔,怎么了?时周不解,暗生不好的预感。
    上回闻了你的药片觉得味道不对劲,所以捎走了一些带回家观察,又求证了学校的老师。这个东西不是什么治疗躁郁的,而是在每次补充能源让你们的精神力迅速恢复的东西。可它的药效太霸道了,世界上哪里那么便宜的买卖,它分明透支着未来的生命力补充当前的精力和体力。埃里克把时周的手越攥越紧,而且不知道这个东西有没有瘾,你赶紧戒了它。
    哪里有人会有无穷无尽的精力和时间连轴转,肯定得需要一些东西的依靠和依赖才能坚持。
    埃里克为好友的处境急的直跺脚。
    可是顷刻间,时周的脸好像枯萎的百合花,眼神有些直愣愣的。
    埃里克感到害怕,用力晃了晃时周:时周
    这药我不怎么吃。时周喃喃自语,他吃的比我多多了。
    谁?
    埃里克还想说什么,手却被时周以不管不顾的力道甩开,转身之前他瞧见时周眼中密布的红血丝,如同地狱中爬出的恶鬼,他飞速召唤来凤凰头也不回地离去,不知奔向了什么目的地。
    要冷静。
    时周不断告诫自己。
    他坐上机甲,跳跃在地面上高高跃起后落下希望自己能在极限的高度之中找回冷静,将纷杂的观念抛之脑后。
    随便找了一处地方坐下,他询问系统:你告诉我,你究竟知道多少?
    系统焦急:【我真的不知道,关于司凛的信息和他后面战役的胜利我比你清楚不了什么。】
    那他是胜还是败了?时周反问。
    系统沉沉吐出一个字:【胜。】
    但是以不要命的打法赢来的胜,现在想一想到底是不要命还是知道没有命了想要快点挥霍生命。
    最后帝国胜了,可是司凛活下来了吗?时周竟然玩起文字游戏。
    系统不再说话,沉默的瞬间有一道白光闪过时周眼前。
    【我不知道。】系统的话难辨真假。
    克雷尔现在在哪里?时周好像冷静下来,出声询问系统。
    也许司凛只是身体有些不好,也许只是这瓶药刚好和自己的药单重合,也许司凛不会有事。
    他要去找克雷尔问清楚。
    系统第一次使用自己定位人身的功能,平时时周都封锁着不让它用:【在他的医院实验室。】
    所谓的实验室位于重重掩映的森林之下,抛了机甲,时周徒步走进了房间。
    门有密码锁,他心平气和地敲开,门上似乎飘过一瞬间窥伺的目光,那是门里的人在查看究竟是谁来了。
    一开门,克雷尔仍然慈爱的微笑着的脸:孩子,你怎么会来这儿?
    有些人天生就擅长隐藏伪装,时周从来没有怀疑过眼前的笑脸,甚至说实话,如果没有此刻内心的怀疑,他只会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
    我的药吃完了,觉得心慌,所以来找你。时周耸肩,装作轻松的模样。
    克雷尔一笑,面上的皱纹更多了:让司凛来不就好了吗?算算时间,他也该拿药了。
    之前征战太多,他病倒了。时周睫毛眨了一下,轻轻扬眉, 你都能算出他来拿药的时间了?
    克雷尔背对着他,忙于配药:司凛当上元帅之后就身体不好,一直在我这儿就医。
    克雷尔。时周打断他的话,我有说过他精神力不好吗?小伤小病那么多?为什么你只抓住了他精神力不好吗?
    克雷尔不慌不忙:因为每一次他征战归来都会这样。
    哦。时周乖巧地点头,转移到别的话题上,我也不舒服,感觉精神力根本抽干了一样,全身特别渴的感觉。
    克雷尔像模像样地叹了一口气:你们的状况竟然这么严重。
    时周小声惊呼:啊?司凛也出现过这种情况吗?
    克雷尔下意识嘴快:那当然没有了。
    那么克雷尔。时周又问,话语中生了森凉的冷意,你们是谁?
    不是司凛,还会是谁?
    那就是实验室里同一批出来的残次品才有的情况。
    克雷尔沉默了,半晌后诡异地笑开,没有再反驳什么:你知道啦。
    事到如今,时周没有了震撼,反而有揭露真相的了然:你一早就知道我是六芒星计划的试验品了吧。
    安达曾经和他聊天的过程中无意间透露过还有年纪更大的人知道六芒星计划的存在。
    他绷起一脚踢断克雷尔悄悄摸向口袋想要求救的手,骨头断裂的清脆声响被寂静放大得可怕。
    克雷尔终于失去一直以来高高在上的修养和平静,慌乱退后好几步搜寻房间内可以防身的工具。
    时周直面对着自己的黑漆漆的枪口,对待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人,他连提起精神应对的动力都没有。
    在克雷尔颤抖扣动扳机之前,他出现在他的面前,将他抡进墙中,附近装满试剂的架子倒塌,五颜六色的颜色如同破败的花染在克雷尔的白色衣服上。
    眼前一片清明,他机械性地挥拳,冷静地发泄出身上所有的力气,并且控制着用不让对方死掉的力道。一拳又一拳,克雷尔的脸上出现了内脏器官破裂而产生的红色血丝,密密麻麻仿佛面具的裂痕一般。
    时周停下来了,杀不杀他暂时不重要,他需要听克雷尔说出更多的内幕。
    密闭的空间里全是克雷尔如同丧家之狗一样的喘息声,他眼睛里的瞳孔开始涣散,等到喘上气来之后,吃吃的笑:你得留着我的命,说不定我就制作出能救你们命的解药了呢?
    这回的你们,时周懂得了指的是司凛。
    从什么时候开始,克雷尔永远都在说着你们这个词,说明司凛和自己被绑定在了一起,一个医生会把两个得了不同病的病人放在一起相提并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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