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之滨,沧浪崖,有一位鹤发童颜的老仙在跟一群人族孩童讲古。
    从九漓灭世,玄清陨落开始一直讲到后来仙帝救世,重演乾坤。
    下面孩童们听得如痴如醉,这些上古往事对他们而言无异于神话传说,只是零星听族中长老们谈及。
    比如,曾经发生的玄清天之争,比如九州界曾经的大乱等等。
    “说起来,我等也都是九州之民,据说是北海玄冥娘娘从九州所化的重光洞天迁入北海的。”
    一个孩童兴致勃勃和边上几个同伴比划,然后对老仙说:“大仙,能不能再说说当年太昊帝的事情?比如太昊帝到底喜欢谁?”
    “这……”老仙连连摆手:“仙帝昔年自九州崛起,老夫当年可没关注过九州界,不晓得仙帝那些故事。”敢说么?在北海啊,被路过仙人听到,一句非议仙帝就把他揍了。北海,可一向是那位仙帝的固有势力。
    “切!说的你好像经历过那个时代似得。”另一个瘦小白发的孩童不屑道:“自仙帝治世以来已有八万年,算上仙帝崛起的那些年,已经快十万年。区区一个天仙能够活那么久?虽说天仙之寿有一元之数,但若你成仙之时天定寿元有那么久,必然是仙中俊杰,早就应该和同辈人一样证道不朽了吧?少明,我们回家了。自己努力修行,到时候亲眼去仙宫看看仙帝长什么样子。”
    “修行?”老仙打量这个孩童,失笑道:“若老夫没看错,你身上百脉不通,应该是受蛮荒元气打压之故吧?此生若无意外,根本没有成仙之望。”
    八万年过去,整个世界随着生灵繁衍。从最低下线的真人开始慢慢退化。
    目前,人族在一出生时仅仅具备金丹体魄,比起原先退化许多。这是随着仙人数量越来越多,天道冥冥有了自己的限制。
    整体退化,伴随着不少症状的出现,比如元气混淆。将不少生灵经脉堵塞,断绝他们修行的指望。可即便如此,这些没有修行的生灵寿命也很漫长,足以安生度过一世精彩人生。
    一般来说,普通人中能够修行的人百中有一,而这些修行之人能够成仙者亦是寥寥。
    “所以说你欺世盗名,见识浅薄,根本不可能是古仙之流。”白发孩童轻哼道:“我百脉不开,难以修行元炁道。但观想星辰有何不可?若是星辰道不行。不是还可以神寄天网,专门参悟大道?实在不行,走道行仙也成!”
    老仙一愣,不由打量这个孩童:“我记得人族即便是不修行,仗着先天体魄也有八百载之寿,你不修行仙法,安心度过一生难道不好?”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孩童似乎还想说什么,被旁边叫做少明的孩子拉住。那个男孩说:“子扬哥在我们这些人中修行最刻苦。长老也说过。天道酬勤,相信未来有成仙的一日。”
    瞧见两个孩童认真倔强的眼神。老仙心中一动:“没错,天道酬勤,若是肯努力,的确有一丝渺茫希望。不过你们靠着北海,何不去找玄冥娘娘?老夫和玄冥娘娘还有几面之缘,或许可给你们讨一个人情?”
    此话一出。两个男孩警惕起来:“你该不会就是族里面说的那种,专门骗小孩有仙缘,然后将他们带走杀死炼宝的魔修吧?”一群孩子闻言,立刻一起下手,风咒火咒冲向老仙。
    老仙苦笑:“老夫毕竟是上古存留之辈。岂会如那些魔修一般?而且在仙帝陛下的打压下,哪里还有魔修的活路?”竹杖一敲,攻击消散于无形。
    “骗人!难道你是仙君吗?不然跟玄冥娘娘一辈的人物,哪个不是仙君大能?”孩童们慢慢退开,子扬暗中和族内传音。
    “老夫名叫苦竹,修的是地仙一脉,曾蒙师尊赐下长生果延年益寿。加之修行长元仙翁的养生法,故而活得久些,有何不可?”
    “地仙一脉?越说越离谱了。谁不知道地仙一脉就是陛下压入仙庭臣服的,若真是地仙一脉能不恨陛下吗?”叫做子扬的少年冷笑,突然大喊一声:“跑!”
    一群人撒丫子往城里跑去。
    “你们这些小童,听别人说了几句就自己脑补想象。我地仙一脉虽不忿陛下当年手段低劣,但也不至于跟他彻底闹翻。而且,对那位的手段老夫还颇有几分佩服。”苦竹老仙手中竹杖伸长,拿着竹杖对子扬脑门一敲,将他们这些孩童又拉了回来。
    “是吗?那我倒很好奇,地仙一脉对我们家辰王陛下的感观了。”一位青年从远处走来,天仙气势外放,打破苦竹老仙的气场。
    子扬见了他心中一松,大叫着:“张叔!快救我们!”
    张羽心中警惕,眼前这老仙看上去可不好对付。
    “没什么感观可讲,只是这是一位真正的陛下。比起自己的颜面,更在意整个仙道的利益得失。故而被众生尊奉为陛下,是元历以来最有希望证道大罗的存在。”苦竹仙人笑道:“老夫曾在昆仑听陛下**,昔年在上古时还曾跟七杀星君在虚空游历,跟长元仙翁和玄冥娘娘都是点头之交。”
    张羽目光幽邃:长元仙翁,指的是周元。而玄冥娘娘指的是沈静荷。至于七杀星君,更是仙帝陛下的故友。
    “跟他们有旧?”心中嘀咕起来,边上子扬赶紧说:“张叔,他说自己被师尊赐下长生果,还修行了长元仙翁的长生术。”
    面色大变:“地祖嫡传?”
    “不错。”苦竹老仙笑道:“老夫的确师承万灵洞天,是师尊的记名弟子之一。”
    张羽脸色忽青忽白,只听老仙道:“若我没看错,你们这一支人族是从九州迁过来的?我对九州那边不了解,但能够从你身上看到,你并非九州血统。而是来自昆仑太羲国?”
    提及太羲国,张羽脸色不好看。他是在外流浪许久,加入北海人族的散修。
    “张叔?”子扬拉扯张羽衣袖,张羽不吭声,只是疑惑看着苦竹。
    “当年陛下发怒的时候我也在昆仑。”
    张羽黑着脸,拉着几个孩童:“走。我们回家!”
    见张羽反怒,一群人不敢多问,跟着他离开。
    说到张羽的血统,就不得不得及人族当初一件丑事。昔年太昊帝五千年大寿在昆仑设宴时,有几个人族擅闯神女峰惹怒慈灵圣母,使得整个太羲国族人受到牵连被赶出昆仑。这几个人族天仙后来被整个太羲国族人迁怒,身上被设下诅咒赶出太羲一族,只能在外流浪。张羽便是其中一位天仙的后裔。自然不敢让苦竹继续说下去。
    就在一群人即将回城的时候,突地。一道赤光从天际划过,后面有一股强大威势蔓延,整个海面浮动,潮水汹涌。
    “仙君!”苦竹老仙面色一变,只见赤光背后有一只大手对着赤光狠狠拍下。“小辈去死!”
    金圈演化苍云,赤光四壁封锁,被迫显出真身,一个虎头少年赶忙捏碎玉符:“师尊救我。”玉符消散。一股法力将他裹住,空中传来一声幽叹:“仙君何必呢。以大欺小,跟一个新晋天仙计较,生生追杀我这徒儿亿万里,在仙帝那边如何分说?”
    “分说?”云岚仙君怒气冲冲:“你这门徒不知好歹,打伤我的弟子灵兽,坏了我的仙草灵苑。还让我不跟他计较?廉彪,你是不是想的太美了。”
    云岚仙君在北海上空现身,而随后有一道宏大赤光显现,将虎头少年救下。同样是一位仙君,他是近些年来证道的太乙天仙。并无师承,仅仅是借助玉京等人编纂的道典,在昆仑听了几次讲道,便感悟风灵之法证道。在新世界证道的几位仙君中也算是顶尖。
    “是廉彪仙君?”苦竹面色一惊:“这可是先天风灵得道的仙君啊。是琼天门三大仙君之一。”
    “琼天门?”张羽这时候又回来了。抱着一群孩童,躲在苦竹的结界中。
    老者摇头道:“琼天门是宇宙晋升后新生代仙人建立的几个门派之一,有三位新生代的仙君坐镇。”
    随即一叹:“陛下垂拱而治八万年,如今已经有三十三位仙君出世,其中新生代占据十二人,皆是宇宙孕育的大运之子。”
    张羽等北海人消息不灵通但也并非傻子,隐约明白过来。随着新人上位,老人们占据仙庭核心力量,必然有着权力争斗。
    似瞧出廉彪的战意,云岚轻哼一声,负手立在云端:“廉彪,你这门人受我座下几个弟子邀请,前去我的灵苑做客。但他不知好歹,打伤我的灵兽,毁了我的仙园。将他交给我处置也就罢了,若是你一味包庇,本君将你拿下带去仙帝座下发落。看看你们要怎么分说!”
    “仙帝?陛下这些年正在参悟大罗之道,道友何必去打扰仙帝的清净?”廉彪笑道:“区区几只灵兽罢了,回头我赔给你了事。”
    “赔?慈灵圣母送我几株仙药,是那么容易赔偿的?”云岚恼火,她不善培养仙药,但前些年去元清那边做客,元清索性点了几头守药灵兽给云岚,让那些灵兽鼓弄仙药,云岚的灵苑总算有点仙君气象。
    可如今,元清赐下的灵兽都被廉彪的弟子烤了吃,这件事要不追问个究竟,她日后有何颜面和诸位同道相见?
    廉彪语塞,他本以为依照云岚的习性,身边根本不可能有什么高品质的仙草,到时候赔上两株也就算了。但涉及到昆仑慈灵圣母,那灵药的品质……
    “那位精通造化道的圣母,她的灵药在我手中也只有一棵啊。”廉彪暗自询问自家门人,虎头少年晃着脑袋:“师尊,我看那几棵仙草味道不错,就跟那几头灵兽一起炖了。我这还有点,要不你也尝尝?”
    廉彪嘴角一抽,瞧见对面云岚越来越强的气势,暗骂自家弟子混蛋,但还是将他护住:“道友,这件事我回头必然给你个交代。”说着,就要带人溜走。
    “走?”云岚火了:“今天你们师徒谁也别想走!我们去找仙帝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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