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沈浩如今职衔不低,从五品,而且又在封日城这样的枢纽大城中任黑旗营百户,身份地位至少在当地是无人小觑的。
    不过毕竟沈浩在这个世界时间也才十一个年头,而且从一开始就在玄清卫里厮混,对于地方上接触得极少,更谈不上有多了解那些和他少有打交道的文官了。
    之前的计划也是他自己想出来的,却不曾想到会被庞斑批为“太嫩”,换个说法的话就是在说他“想法天真”。
    沈浩不解,但又不好问。
    还是姜成解释道:“文官们不喜军伍,乃是担心军伍起势之后威胁到他们如今独霸朝野的上风位置。更何况如今蛮族不安分,兵峰将起,可以预见一旦军伍重新振作起来文官集团必将受到疯狂的打击报复。所他们最近正在向陛下谏言说要以“温和的方式”解决蛮族问题,而不是靠打仗。
    不过文官不喜欢军伍,同样也不会喜欢咱们玄清卫,他们就像狗,喂不饱的,就想挤掉周围所有和他们不同的声音。
    所以,一旦被这些文官找到合理的介入借口,他们不但会把军伍往死里摁,更会借题发挥把我们玄清卫也拉进泥潭。不说远了,就一个“办事不利”的帽子扣在咱们头上你说你怎么办?他们可是有刑部的,就此把案子主办权抢走也不无可能。
    这下你懂了吧?”
    沈浩连连点头。他之前确实没有想到庙堂上的派系斗争居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更奇葩的是那些文官居然还想着和蛮族来温柔的?世仇啊!你来温柔别人就要拿你的命,这是怎样的脑回路才能有这种想法?
    可如果不能朝文官集团借势的话,沈浩心里的把握更少。至少目前他想不出什么切实的办法来打开下一个突破口。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庞斑并没有苛责,而是说:“记住,案子继续往前推,你继续保持小心谨慎全力追查。但不要擅自做主的接触玄清卫以外的人和势力,遇到不能决断的事情及时和姜大人沟通。明白吗?”
    “属下明白。”
    “查抄的手令等上差之后我会办好,等你的人来皇城之后再给交给你。那就这样吧,抓紧时间办差。”
    “是大人,属下告退。”
    沈浩匆匆离去,他要回去组织人手,天一亮就要来皇城准备查抄徐家。
    而姜成却留在庞斑府上没走。
    “大人,万一沈浩那边断了线索推不动了怎么办?”姜成不得不这么想。之前如那周庆之流尚且可以做到硬抗酷刑而不招供,徐宏怕是骨头更硬,一旦掩饰了所有痕迹,案子极可能就断在徐宏手里。想要继续追查也就无从谈起了。
    “怎么办?这你得等你那位门生给你答案了。我之前就说过,杨延嗣不是易于之辈,想查到他的头上很难很难。甚至沈浩能够另辟蹊径的把徐宏坐实就已经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
    姜成不解。按理说这件案子已经算是满城风雨了,连陛下都下场帮忙做了掩护,如果不了了之或者半途而废那对于庞斑来说绝对是名誉上的巨大打击。
    皇帝可不是好说话的人,你敢让他帮了忙却没有让他满意的成绩,那结果可就不好说了。撤掉一个军伍上的将军或者文官里的尚书,或许还有人出来求情,让皇帝不好下手。可撤掉一个玄清卫的指挥使......旁人只会鼓掌相庆绝对不会求情半句。
    这就是玄清卫身为孤臣的弊端:没势力,生死皇帝一言可决。
    “怎么想不明白?”庞斑指了指边上的茶壶,姜成连忙起来给庞斑掺了一杯。
    “大人,属下不明白。这个案子要是砸在咱们手里的话那可就......”
    “呵呵,砸?怎么砸?”
    “啊?大人,如果沈浩那边推不动的话案子就断在徐宏身上了,可不就是砸了吗?”
    庞斑抿了一口新添的热茶,却突然另起了一个话头,说:“你知道你那门生之前差点被人用幻杀弄死在街头吗?”
    “属下知道,目前封日城千户匡盛元在抓那起案子。”
    “有人想要沈浩死。是谁呢?”庞斑顿了顿了,不等姜成回答,自顾自的接着道:“如果是私仇的话,时间上就太巧了,我一般不喜欢用巧合来解释事情,所以那就猜测是有人不得不在这个节骨眼上想要弄死沈浩。你觉得沈浩要是死了,谁最开心?”
    姜成顺着庞斑的话说:“杨延嗣?徐宏?”
    “不,最开心的应该是看戏的人。”
    “看戏的人?您是说,那些文官?”
    “不止是文官。陛下突然游兴起了约满朝文武大员游猎,还是选在这么一个时节,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事情不简单。
    况且我为陛下亲兵尚且没去,这就更会惹人思索了。
    而后沈浩在靖西军和边军的动静这么大,包括兵部也被文铭举弄得怨气冲天,这些事情瞒不住的。那些被陛下带去游猎的人虽然回不来,可哪个身上没有千里音符?得到消息还是很简单的。
    所以,看热闹的不止有文官,还有那些最近躁动的皇室宗亲们,以及各路的大商贾们。
    你说说,要是沈浩死了,嫌疑最大的岂不是军伍?或者直接就是杨延嗣和徐宏?到时候不论是为了帮沈浩报仇还是为了玄清卫的颜面我们和军伍都将形同水火,到时候庙堂上可就更乱了。岂不热闹?”
    姜成越听越迷糊,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但有一点他是听明白了的,按照庞斑的说法,那就是现在有人在旁边煽风点火,目的似乎是想借这起案子来把庙堂的格局搅得更乱?
    可这和案子本身有关系吗?
    见姜成不做声,庞斑笑了笑,继续道:“有人想要我们乱起来,而我们偏偏就乱不得。如今大战在即,稳定自然最重要。庙堂上乱不得,甚至军伍里也不能乱。所以从一开始,这个案子想要把杨延嗣拿下就不现实。即便是陛下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动军伍第一人。
    所以案子落在徐宏身上就是极限了。
    不过不能动并不代表就会揭过去。我们要实证才能拿人、下狱、查办,可陛下不需要。你懂我的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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