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宝峰山避暑的事情。”
    “卫凌为何要与母后说这个?”
    “皇兄若是真想知道可直接去问卫凌。”沈娥有些不耐烦。
    沈谢晋叹一声,在她旁边坐下来,自己思考了一会才说:“阿娥,皇兄有事需要你帮忙。”
    “什么忙?”
    沈谢晋示意她靠近,随后俩人低语几句,沈娥渐渐露出笑意,最后说道:“可以,皇兄应承我了就莫要食言。”
    “绝不食言。”
    --
    卫凌与宋奾一起出了含光宫,宋奾走快一步,头也没回。
    快到内宫门口,卫凌几步上前,将人扯入旁边的圆形拱门后。
    “卫凌,你做什么?!”宋奾急急挣开,左右看了几眼。
    “阿奾,我有话与你说。”
    “我没有话跟你说。”宋奾说完就要离开,又被他拉下,遂狠了声道:“松开!”
    卫凌没松,“你听我说完。”
    这样僵持下去不是没有办法,等会要是有人经过看见她和他在这里拉拉扯扯,她说不清,“你说。”
    卫凌见她同意,放开她的手,问:“你的脸怎么了?”
    他一进含光宫就看见了她微微露出的侧脸,红点遍布。
    “卫大人这么偷偷摸摸的就是为了说这个?”宋奾看过去,“若是没别的话我可以走了吗?”
    “阿奾,我们现在连好好说句话都不行了吗?”
    他突然沉了声,宋奾默了,开始反思自己,从早上开始她心里就堵着一团气,她的淡然是基于与他没有瓜葛,而不是像如今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大半天里她整个人都是悬着的,落不到实处,体内的燥气一直压着,偏偏他还要撞上来。
    宋奾缓了几口气,渐渐冷静下来。
    应该是当初分开得太突然,他没能想清楚,没关系,再说一遍就好了。
    宋奾看向他,又像在看他身后那一簇竹子,语气和方才的激动大相径庭:“卫凌,我们已经和离了。”
    “阿奾......”卫凌心里一惊。
    宋奾打断他,“我知道你今日是为了我才去的含光宫,无论如何我都应当道声谢。”
    “只是,我们已经和离了。”宋奾重复一遍,“你总是这样,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以前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从不会回头看我一眼,现在又自以为我需要那些,搬到我家附近,如今又这样。”
    “可是卫凌,我不需要了,我现在过得很好,今天我也能自己处理。”宋奾终于望进他眼睛里,“就这样吧,以前的日子过去就过去了,三年,我们都成长了许多,我很感激,但是回不去了。”
    “二郎,放过我,我们不要再见了。”
    宋奾太过平静,饶是一墙之隔外有人群经过她也没见慌乱,依旧是看着他,仿佛在等一个答案。
    卫凌的心随着她的话一点一点下沉,那一声“二郎”更像是淬了毒一样扎进去,剩下那丝仅存的希望全部被涌出来的鲜血淹没。
    他从未觉得如此难受,比小时候被关在禁室里要难受上百万分,心脏一抽一抽地疼。
    以前竟轩老说他胆子小,他一点不信,还做了许多幼稚的事来证明自己胆子大,后来长大,这世间真的没了再让他害怕的事情。
    直到现在,他终于找着一件了,他害怕宋奾再说一句,他害怕她的离开,害怕她眼里没有自己。
    甚至没有勇气与她讨论这件事,卫凌不敢再看她,避开她的眼睛,低低说:“皇后是不是让你进宫?阿奾,进宫不是件好事,里面水很深,不是你能承受的。不过,你要是实在想,我可以护着你。”
    宋奾笑了,“卫凌,你是没听见我说的话吗?你真是一点没变。”
    卫凌好像没听见,“还有,宁国公主不简单,能避就避。”
    宋奾想起当时宁国公主看着卫凌的眼神,“呵”一声,“没有你,我什么事都没有。”
    她说完就转身走了,这一回,卫凌没再留。
    --
    卫凌傍晚回家之后就一直待在屋子里没出来,白亦端着饭菜敲门,“郎君,该用饭了。”
    过了好久才有回应:“进来。”
    卫凌正坐在临时搭起来的书桌前,手里拿着个不知什么什么东西摩挲,望向窗外,白亦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只看到一堵高高的墙,对面正是夫人家。
    白亦暗自摇摇头,将饭菜摆放好后说:“郎君,用饭吧。”
    没人答他,白亦便打算悄悄退出去,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他问:“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很多?”
    “啊?”白亦一愣。
    “她才会那样想要离开,那样不想见到我。”卫凌自言自语,“我到底要怎么做?”
    “郎君......”
    卫凌瞬间回神,看向他,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你把这个拿过去,她现在说不想看见我。”
    白亦脑子转了一圈才明白他说的是谁,“噢,好。”
    约莫亥时时分,挽翠听见有人敲门,起身下床,为防着万一还叫上了龙泰。
    打开门来一开,却是白亦。
    挽翠一见他就生气,“你来干什么!”在他还没开口说话前立即将门关上。
    白亦眼疾手快,伸了手去挡在门中间,下一刻就喊出声:“疼疼疼疼。”
    挽翠见状,狠狠瞪他一眼:“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怎么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凶。”白亦低声嘟囔一句,抬头瞧见她身边同样凶狠的龙泰,顿时不说话了,忍着痛拿出个小白瓷瓶,“这是郎君给夫人的药,专治疹子的。”
    白亦见她没接,直接递到她怀里,“你快收着。”
    挽翠最后还是收了下来,她知道二娘可能会不喜,但是她不能现在替她拒绝。
    不过临关门前挽翠还是斥了一句,“二娘早已离开将军府,也不是你们的夫人,莫要叫错人!”
    大门“嘭”一声,白亦怔在门外,撇了撇嘴,不叫夫人叫什么,再说郎君都没说不行......
    挽翠见宋奾房里的灯还亮着,摸了摸手里冰凉的小瓷瓶,最终还是提步走了过去。
    桌上点着灯,宋奾手里握着笔,不知在写什么,挽翠进来也只是抬了抬头,“什么事?怎么还没睡?”
    “那个,二娘......”
    “嗯?”
    挽翠将那瓷瓶放在桌上,小心道:“这是白亦送过来的药,说是卫小郎君给的,专治疹子。”
    宋奾手一顿,笔下的字瞬间歪了一笔,她轻轻转头看过去,一点没犹豫就说:“扔了。”
    第37章 “你在护着他?”……
    挽翠出了门, 不久后就响起一声清脆的瓷瓶碰撞声,在万籁俱静的夏夜中显得格外清晰。
    宋奾忍不住轻笑,这个小丫头也不知怎么扔的, 发出这么大动静。
    笑过一会,宋奾想起今日发生的事, 唇角渐渐下拉。
    尤四娘知道她被宣召是因皇后的招揽之意后大大松了一口气,可她却一点不觉轻松。
    宋奾本就打算隐在这盛京城里,谁都不能发现她最好,但她也明白, 生意越做越好、口碑越传越广, 总有一天什么都藏不住。
    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 若皇后多个心思、强硬一些,那她毫无抵抗之力。
    这大半天里她早已想清楚, 她好不容易逃出一个牢笼, 又怎么能再跨入一个用金子做的笼子, 都是束缚人的地方罢了。
    皇宫, 不能进,女官,不能做。
    想着想着那精致的眉头皱了起来,后日她还得亲自去一趟含光宫,但愿皇后心慈不责怪才好。
    直到后半夜宋奾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头有些晕晕,脸色也不大好。
    尤四娘关心了两句,宋奾打个哈哈囫囵过去, 提前去了绣坊。
    早间太阳刚刚爬到半空,绣坊将将开门营业,张叔见到宋奾十分惊奇, “二娘怎么来得这么早?”
    “有些事情,张叔不用管我。”
    宋奾先是到了展示柜前,将自己的绣品都挑了出来,选了几个寓意好的细细装好。
    这样还不够,世间都讲求独一无二,献给宫里贵人的不只要唯此一件,更要别出心裁。
    宋奾又上了二楼,想着一日赶出两条帕子应当不成问题。
    她既然要拒了皇后,那总不能两手空空的去,让皇后顺心了,自己说不定能少些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宋奾一坐便是一整日,直到日头西斜,没了客人,小二门走了,曹娘子等人也走了,铺子里逐渐昏暗下来,唯余二楼两盏烛光。
    萧珩壹进门来就看到这样一幅场面,挽翠坐在柜台后,手撑着脸打瞌睡,二楼火光里倒映出一抹倩影,专心致志地做着手里的活。
    萧珩壹在楼下站了一会后轻手轻脚上了二楼,走到宋奾身旁,她依旧没注意到身后来了人。
    “阿奾。”
    “啊!”宋奾被身后突然的声音吓一跳,绣针一下扎进手指里,一滴鲜血滴在绣绷上。
    她来不及去管受伤的指头,也没转头看来人是谁,立马找出不用的棉布去吸那滴血,用力按了按,血还是在帕子上留下了痕迹,异常刺眼。
    萧珩壹知道自己做错事了,连忙绕到她跟前,拿过她受伤的那只手看,“阿奾,你没事吧?”
    她又是一阵惊慌,急急抽出自己的手,放到唇边吸吮,含糊不清地说:“你怎么来了?”
    柔软无骨的触觉仿佛还在手心,萧珩壹没来得及收回动作,怔怔看着那白皙的小手放在鲜艳欲滴的红唇上,眸色不自觉暗了暗。
    不过片刻,萧珩壹恢复清醒,“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无妨。”宋奾低头看了看快要绣完的帕子,她绣的是缩小版的含光宫,红砖绿瓦的格外逼真,好在那滴血滴在了墙角,再补几株花草便可掩盖过去。
    宋奾望了望窗外,这才发现外面已经全部黑了下来,眼下她一时是回不去了,朝下面喊一声,“挽翠?”
    挽翠一下惊醒,揉了揉双眼后噔噔跑上来,见到萧珩壹后整个吓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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