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都拍下来了。需要我现在就传到微博上吗?”
    裴慕之眼皮抽动,他现在听见“微博”两个字都害怕。
    他眼神受伤地看了沈长思一眼,“我这就走……”
    沈长思神情冷漠。
    裴慕之转身离开,他听见身后,沈长思对保镖吩咐道:“把花扔了。”
    裴慕之双手紧紧握成拳。
    …
    听见关门的声音,裴慕之这才有回头的勇气。他刚好看见余别恨、陆远涉他们也随着一起进了老爷子的病房。
    曾经,他才是除了老爷子以为,跟长思最为亲近的人,可是现在,只有他一个人,被拒之在了门外。
    裴慕之心里很不是滋味。
    裴慕之并没有如他所说的那样马上离开,而是在走廊上又站了很长一段时间。
    走廊上的温度很低,裴慕之站得脚都有些发僵,可是紧闭的病房房门始终没有打开过。
    裴慕之握拳的手用力至泛白。
    长思对他,难道真的一点感情也没有了吗?
    “对。就是他,这个奇怪的人,戴着黑色的棒球帽,还戴着口罩,在沈老先生的病房外已经站了很长时间了,也不进去。总之,奇奇怪怪的,你们,你们过去问问吧。”
    有护士带着两名穿着制服的保安过来,指着裴慕之的方向,让保镖过去问清楚裴慕之的身份,如果不是过来探病的,就想办法让对方离开。
    裴慕之现在对他们的目光十分敏感,在看见护士带着两名保安过后来,为了避免自己被认出,他压低棒球帽,疾步离开。
    裴慕之没有见到保安就加快脚步还好,他这么一疾走,等于明摆着告诉人他有问题。
    两名保镖立马就追上去了,在他的身后喊,“站住,那位先生,麻烦您出示一下您的身份证件。”
    …
    病房内。
    除了沈家的几个长辈,沈家的晚辈,包括沈长乐,都已经先回去了。
    见到余别恨跟沈长思一起进来,多少也听说了两人的事情的沈家众人,也就难免多看了余别恨一眼。
    那天手术,余别恨是戴着口罩的,因此,除了沈越跟谢云微,其实沈家其他人都没见过余别恨的长相。这次余别恨过来,身上只穿着便服,白色的毛衣,外面也穿的是白色的羽绒服,长身玉立,像是冬日松山上的一捧雪。
    因为沈长思结过婚,因此沈宜楠、沈超他们几个人也就在心底难免拿余别恨跟裴慕之做比较。
    发现这位余医生不但相貌上比当明星的裴慕之还要出众,就是他身上那股子沉稳干净的气质,也是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多年的裴慕之不可能有的。
    不得不说,长思这回的眼光……大有长进。
    余别恨自然感觉到了沈家人打量的目光,也多少猜到了沈家人为什么会打量他的原因。
    尽可能忽视那些打量他的目光,余别恨自若地走到沈老爷子的床头,温和地跟沈如筠打招呼,“沈老先生,晚上好。认得出我吗?”
    沈如筠缓缓地点点头。
    余别恨又温声问道:“我叫什么名字?”
    “余,余,%*#”
    哪怕余别恨把耳朵凑近沈老爷子的嘴边,还是只能听见那个余字。
    沈如筠自然也听出了自己的口齿不甚清楚,他有点着急,面色也变得不大好看起来。
    对于病人而言,手术往往已经遭受了巨大的折磨,然而很多时候术后的康复乃至痊愈,才是最磨人的。
    特别是当一个人手术前生活自如,醒来却只能躺在床上,就连想要说清楚一句话都发现办不到的时候,难免会心浮气躁,尤其是对于像是沈老爷子这样叱咤风云惯了的老人而言,自然更加难以适应。
    余别恨接触过太多这类病人,他温声安抚道:“没关系的,您别着急,您才刚醒不久,语言功能还没有完全恢复这是完全有可能的事情。说不清楚,我们稍微放慢速度,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如果还是不清楚,我们就稍微休息一下,慢慢来。”
    “听见了吗?爷爷,你的小余都要您别着急呢。”
    要安抚像是沈如筠这样叱咤风云了大半辈子的老爷子并不容易,余别恨的语气不疾不徐,加上他是医生,这个职业天然就给人以信任感,何况,沈如筠一贯欣赏跟喜欢余别恨,加上有沈长思在边上,也就当真没刚才那么急。
    他试着放缓了速度,又把余别恨的名字给说了一遍。
    这一回,发音依然很含糊,可到底是让人听懂了。
    沈长思立马表扬道:“您看,您现在不说得挺好么?您啊,别着急。慢慢养身体,会好的。”
    沈长思鲜少哄人,他只哄过母后,还有惹阿元生气时,哄过阿元。眼下又多了一个人,便是沈老爷子。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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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章 我吹笛子给你听
    都说老小孩儿,老小孩儿,沈长思这一通哄,还真起了作用。
    沈如筠不再满眼的着急,他缓缓眨了眨眼。他现在身体还很虚弱,开口说几个字,对他来说并不是轻松的事情,脸上开始出几分倦意。
    见状,沈长思出声问道:“您是不是累了?那我就先不打扰您,您先好好休息?”
    沈如筠握住了沈长思的手,他现在说不了话,只是用一双疲倦的眼睛依恋地注视着沈长思。
    满屋子都是人,可是老爷子是依赖长思一个。
    沈长思想起了自己的母后。母后去世时,他得到消息太晚,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着。
    沈长思眨了眨眼,眨去眼底泛起的潮红,他朝老爷子笑了笑,“好,我不走。我哪儿也不走。您放心地休息,我保证,等您醒来,我就在这里陪您。”
    沈如筠费劲地摇了摇头,又吃力地断断续续地说出两个字,“不,不用。”
    分明是想要孙子留下,又恐患有怪病的长思身子会熬不住。
    长思哪里会不懂这位老人的心思。
    都说可怜天下父母亲,他自己是从未感受过被父皇疼着、宠着,是怎样的体味,就是母后对他的宠爱,也往往需要顾及很多,不能像是民间寻常百姓那样,能够对他恣意疼爱。托沈公子的福,倒是让他切切实实地感受了一回来自长者的怜惜。
    沈长思弯下腰,抱了抱老爷子,“我就在这里陪您。”
    沈如筠最终还是因为太累,疲倦地阖上眼,睡着了。
    沈长思给掖了掖被角,也就当真信守承诺,寸步不离地守着。
    照顾病人是一件繁琐且累人的事情,尤其是就这么坐在床头陪着。
    余别恨去搬了一张椅子过来,“坐在椅子上,回舒服一点。”
    人坐在病床上时后背是悬空的,没有东西受力,坐着就比较累,坐在椅子上,就有椅背可以靠一靠。按理说,病房里都是沈家的长辈,应该会想到长思要长时间就这么坐在病床边上守着,肯定会不舒服,结果最后,还是余别恨想起要给沈长思搬来椅子这件事,不得不说是一件极为讽刺的事情。
    “再给取个腰垫过来。”
    沈长思过往同人说话,从来都是用的命令的口吻。现在改了许多,可还是没有在前面加上像是“麻烦”、“烦请”,或者和面加个“可不可以”,或者是“谢谢”这样的礼貌用语。
    沈长思完全是习惯使然,可听在其他人的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包括沈越跟谢云微夫妻两人在内,在沈家长辈眼里,沈长思跟余别恨两个人俨然已经走在了一起,要不然对任何人都客客气气的沈长思,不会唯独对余别恨这么不见外。
    一时间,沈家人看向余别恨的眼神又是一变,多了几分探究的意味在里头。
    …
    余别恨去外间客厅的沙发上给拿了一个腰垫,垫在沈长思的腰后。
    余别恨对沈长思道:“现阶段沈老爷子还处于手术恢复期,他一旦入睡,往往会睡上较长的时间。你可以等老爷子睡得深了,自己站起来走走,活动活动身体。最好不要一直坐着,不利于人体血液的流通。”
    沈长思点了点头。
    “那我先走了。”
    沈长思忽然出声问道:“余医生,您晚上有值夜班或者是安排手术么?”
    余别恨下意识地回答,“没有。我晚上没有排班。”
    沈长思仰起脸,缓缓勾了勾唇,笑睨着余别恨:“那为什么你现在还在医院?是临时有别的事情么?”
    余别恨这个时候也听出了沈长思是在明知故问,也很快猜到了多半是周还说漏了嘴,或者是沈长思无意间听护士说了什么。
    这位明祐帝,本就很聪明。
    史书上形容这位明祐帝其中一句评价就是,少聪颖,慧极。
    “嗯。”
    余别恨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意思,他清楚沈长思听明白了。
    沈长思也确实听懂了。
    从他人口中得知,跟亲耳听到余别恨承认到底是不一样。
    “余医生喜欢听笛子吹奏的曲子么?”
    长思现在心情甚好,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龙心大悦。
    “待爷爷出院后,你来我家,我吹笛子给你听!”
    语气是少有的带着些许的兴奋。
    余别恨:“……好。”
    史书记载,金凉的民乐跟歌舞都十分昌盛,也许,在明祐帝跟大将军晏扶风分开,被俘金凉的那几年,吹笛子的功夫也有了一点点的进步?
    …
    沈家长辈见这小两口就这么当着他们一众长辈的面聊开了,都自觉地去到了客厅。就是沈越跟谢云微,也因为不耐烦见到长思跟余别恨走得太近,也跟着其他人一起出去了。
    只是门毕竟开着,沈长思跟余别恨两人的对话还是清楚地飘进每个人的耳里。
    是人多少都会有点好奇心。听余别恨说今天晚上没有排班,又听沈长思追问,既然没有排班,那为什么现在人还在医院,是不是临有别的事情,也都有点好奇余别恨究竟会怎么回答。
    结果对方只回了一句“嗯”,而且好像也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意思。
    沈家人对余别恨的这一句“嗯”听得是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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