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怎么胡吃海塞,都没有面前这碗馄饨解馋。
    这碗馄饨,是小妇人怕他来得太早,怕他饿,专门给他煮的。
    廖三红了眼睛,不好意思拿手擦,假装逗月月玩,埋头在月月肩膀上蹭了一下,月月果然被他逗的直笑。
    “别玩啦。”小妇人在厨房里唤道:“好好吃,慢点吃。”
    “哎!”
    廖三吸了吸鼻子,捏起那小瓷勺,往嘴里送了颗馄饨,一口咬破,烫的呲牙咧嘴。
    阿准默不作声的递过来一杯水,转身走进厨房:“娘,我烘吧。”
    小妇人轻声说:“不用,就快干了。”
    廖三看着那杯水,又在月月身上蹭了一下,他想起楚熹的大嫂是绸缎庄的千金,决定待会厚着脸皮再去求求楚熹,阿准老不出门,长得又快,就那么一件体面的衣裳,这不行,在祝宜年跟前当差,得多备几身行头。
    吃饱喝足,廖三领着阿准去安阳府,路上嘱咐阿准:“见了那祝大人,管他叫先生就行,头一天当差,少说话,少做事,多学多看。”
    阿准点点头,很听话的答应:“我记下了。”
    廖三还不放心,婆婆妈妈道:“他们这阵子给常州的官员上课,院里人来人往的,你不用害怕,有事只管和少城主说,少城主你认得不,对,待会就能见着她了,她和常人不一样,短头发,到脖子这,虽然看着怪,但心眼还挺好,你也不用怕她,她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同我说!”
    阿准仰起头,对廖三笑:“我不怕,我一定好好当差,好好学。”
    廖三摸摸他的脸,觉得自己这大儿子真懂事,将来准比薛进有出息。
    楚熹让薛进那胎梦搅和的,压根没睡好觉,这觉睡不好,就容易臭脸,到廖三跟前也没几分笑模样:“这就是阿准?”
    废话!阿准哪不好!还不给老子笑!
    廖三客客气气的把阿准往前推了推:“孩子小,没怎么见过世面,劳烦少城主多多照顾。”
    阿准虽腼腆,但该有的礼节一点不少,也算落落大方:“曹准见过少城主。”
    楚熹让阿准到府里做书童,原本就是给廖三个顺水人情,对阿准没抱有太大希望,这会见了阿准,格外满意,更得意自己眼光好,凭婉娘的条件,能把阿准教导成这样,实在不容易。
    “小孩是不错,放心,我会照顾他的。”
    “多谢,多谢少城主!”
    “……”
    “……”
    “你还杵在这做什么?”
    廖三到底是放心不下:“那个,祝大人不是在给常州官员授课吗,我廖三大小也算个官员了……少城主能不能……”
    楚熹暗道,廖三这没名没分的后爹当的可比亲爹还尽职尽责,可见薛进说的不对,寡妇就该改嫁,何苦独自拉扯一对儿女呢。
    “哎,是我上辈子欠你的。”
    “不不不,是我这辈子欠少城主的,下辈子当牛做马报答少城主。”
    “谁稀罕你的下辈子。”
    “这辈子!这辈子给少城主当牛做马!”
    义士廖三的话,楚熹深信不疑,觉得自己这笔买卖做的极为划算。
    楚熹领着廖三和阿准来到祝宜年的住处,踏过门槛的瞬间,原本不冷不热的一张脸,洋溢起灿烂的笑容:“先生!”
    廖三:“……”是他不配了。
    祝宜年正在院中用早膳,看到楚熹只是笑笑,并未说什么。
    廖三深知这祝宜年就连薛进都要敬重三分,不敢放肆,走到跟前拱手施礼:“末将廖三见过祝大人。”
    祝宜年搁下汤勺,朝他颔首:“久仰将军大名。”
    “先生。”
    楚熹一开口,祝宜年的目光立时挪过去。
    “这是阿准,婉娘的儿子,能不能让他在你这做个小书童呀?”
    “嗯。”
    这就完了???
    祝宜年答应的实在太爽快,让廖三目瞪口呆。
    不过……楚熹怎么用“婉娘的儿子”向祝宜年介绍阿准,祝宜年认得婉娘?
    廖三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祝宜年。
    三十岁,和婉娘同龄,也和婉娘一样瞧着很年轻,光看这张脸,不过二十六七。
    祝宜年是个鳏夫,婉娘是个寡妇。
    难不成!楚熹在给他和婉娘保媒之前!给祝宜年和婉娘保过媒!啊啊!祝宜年为什么答应的这般爽快!是看在楚熹的面子上,还是看在婉娘的面子上!
    廖三心中警铃大作,看祝宜年的眼神就有些不善了,透着一股看家狼狗的戒备。
    祝宜年毫无所察,只温声问阿准:“几岁了?”
    “回先生的话,刚满十二。”
    “识字吗?”
    “学过千字文,就是写的不太好。”
    祝宜年闻言,抬眸看向楚熹:“比文竹强一些。”
    楚熹咬了咬舌尖,一双大眼睛流光溢彩,情态颇为俏皮:“可别叫文竹听见了。”
    文竹在不远处道:“少城主叫我吗?”
    “是呀!我看你太辛苦,给你找了个帮手,来!给你认识一下!”楚熹嘴上喊文竹过来,却带着阿准朝文竹走去。
    文竹是小孩脾气,阿准年少老成,凑到一块就相当于同龄人了,文竹以为自己有了玩伴,十分欣喜,一个劲的向楚熹道谢。
    祝宜年看着他们,无奈的笑笑,偏过头,正对上廖三的视线。
    廖三露出标志性的憨厚笑容:“阿准年纪小,不经事,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还望祝大人多担待。”
    “自然,廖将军不必担心。”
    廖三是不担心阿准,也不担心婉娘了。
    他现在……比较担心薛进。
    祝宜年看楚熹的眼神,未免太柔情似水。
    可别说祝宜年天生就是这种温柔的好性儿,当初薛军帝军在舟凤城外交战,他离祝宜年不过十步之遥,祝宜年冷若寒冰的神情他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
    作者有话说:
    我要评论呜呜呜呜
    第85章
    安阳府“干部培训班”开在楚家私塾,祝宜年充当学究,而各地官员皆是他的学生,虽然师生之期短暂,但官员们各个引以为豪,早早便来私塾占位置,等候祝宜年的大驾。
    廖三旁听,本是想给初来乍到的阿准增添一点底气,但此时此刻,他认为自己有了更艰巨的任务。
    他和楚熹坐在一处,一双小眼睛闪烁着贼兮兮的精光,和那些求知若渴的常州官员全然是两个模样。
    不过无人在意他,就连守在窗外等着侍候茶水的阿准,也目不转睛的盯着祝宜年。
    祝宜年今日讲的是“以孝为先,以礼御民,以仁为本,以法治民”,那涵盖极广的通俗大道理,到他口中便成了一条条非常实用的为官之道,官员们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一句金玉良言。
    当然,错过也不妨事,楚家五少爷就坐在祝宜年的书案旁,一支笔动的比廖三吃饭的筷子还要快,将祝宜年的话精简整理,娴熟的记录在册,待今日课毕,官员们自会向他借来范本誊写。
    廖三假装认真听讲,偶尔一扭头,必定见那惯会揣歪捏怪的楚熹满脸崇拜敬仰的盯着堂上。
    至于祝宜年,面对满座官员,神情总是淡漠,唯有目光触及后方的楚熹,才会展露出一丝柔软的笑意。
    这俩人!胆敢说是清白的!廖三就敢做一辈子老跑腿!
    可……此事若告诉薛进,岂不得罪楚熹?
    楚熹为了他能娶媳妇,实在煞费苦心,当真没少帮他的忙,他转头就把楚熹出卖了,还算哪门子英雄好汉。
    廖三纠结着,始终拿不定主意,傍晚送阿准回家,都是愁眉不展的。
    婉娘见状便问他:“将军可有烦心事?”
    小秘密藏在心里,很不好受,廖三愿意和婉娘倾吐,然而不便点名道姓的直说,犹豫片刻道:“我们军中有一位小将,是常德人,新婚不久,这阵子战事频频,他没法子老往家跑,他这新媳妇呢,就和另一个男子眉来眼去,瞧着很是情投意合,小将被蒙在鼓里,怪可怜的……”
    “小将自己被蒙在鼓里,将军怎知此事?”
    “我在认识那小将之前,就认识他媳妇了,他媳妇同我关系还不错,我也了解那女子的为人,肯定有这档子事。”话至此处,廖三长叹了口气:“我该不该提醒那小将?”
    婉娘道:“夫妻新婚,必然感情正好,将军无凭无据,贸贸然说出口,人家不信,不是两头得罪人?”
    廖三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又道:“如今或许还没什么,毕竟小将在安阳,媳妇在常德,离得近,总能回去看看,他媳妇不敢太出格,等小将走了,剩下那俩人朝夕相处,就难保……”
    “此事的确为难。”婉娘想了想道:“将军不妨去找那小将旁推侧引一番,只给他提个醒,让他多多顾家,将军都能察觉的事,小将怎会一无所觉,经将军一提点,他大抵就能反应过来,为了保全自己的颜面,便是心里明白了,嘴上也不会说破,这样不管他媳妇有没有红杏出墙,将军都不得罪人。”
    “反之,若将军直言不讳,一来无凭无据,那小将的媳妇还要说将军诋毁她清誉,二来让小将失了颜面,不记将军好,恐还要记将军仇,再有,旁人的家事,将军到底是个外人,不便掺和进去。”
    “对!你说的对!”
    婉娘一席话让廖三拿定了主意,眼看天色还早,薛进准还在大营,便迫不及待的起身告辞。
    婉娘跟到门口,小声嘱咐:“路上当心。”
    廖三心思全在楚熹和薛进这件事上,压根没意识到婉娘态度的转变,傻呵呵的咧嘴朝她一笑,纵身上马,飞扬而去。
    回到大营,已过戌时,薛进正在营中操练铁骑卫。
    自从薛军在安阳屡屡吃亏,薛进就意识到一支尖锐的队伍有多么重要,任凭敌军防守严密,也能从中突破,撕开一道口子。
    这铁骑卫是由三十万兵士之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勇猛之士,各个能以一当十,不过操练月余,已有虎师气概,刀剑挥舞,喊杀声震慑天际。
    廖三走上前,弱弱唤了一声:“薛帅,可否借一步说话。”
    薛进面无表情的看他:“簪子在营帐里,自己去取。”
    “属下不是为了簪子的事……嗯……属下今日在安阳府,见祝宜年祝大人给常州官员授课,有所领悟,亦有所困惑,想请教请教薛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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