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回来的路上,他买的。
    戚秋看着这放在跟前,用牛皮纸包裹起来的糕点,再看看谢殊垂着的眸子,心里对谢殊的想法一清二楚。
    只是此时她什么都没说,默默地拆开这包糕点,捏了一块放在谢殊手中。
    手指的温度触碰在一起,一冰一热,像极了被融化的雪花在手中慢慢流淌。
    谢殊看着手心的那块糕点,抬起眸子就见戚秋安静地看着她,轻声说:“这是我最爱吃的牛乳糕,表哥也尝尝吧。”
    看着戚秋恬静温和的神色,谢殊不知为何心下紧绷着的心顿时松了一下,他乖乖地点了点头,将那块糕点送进了嘴里。
    谢夫人亲自去厨房盯着,厨房自然麻利,不一会儿就将饭菜准备了下来。
    谢殊已经有好几日没好好用过膳了,但此时面对着眼前的精致可口的菜肴却也是没什么胃口,草草地吃了两口便放下了筷子。
    见谢殊实在是没有什么胃口,谢夫人只好叹了一口气让人把菜给撤了下去。
    她想问关于戚家的事,又怕戚秋听了难受,顿了顿,见坐在一起却不怎么说话的两人又有些担心,便让谢殊送戚秋回院子,也好让两人好好说说话。
    清和的晚风静静地吹着,最近京城多大雨,如今顺着晚风还能嗅到淡淡的雨水腥味。
    谢殊和戚秋并肩走在廊下。
    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静静地走在这浓浓的夜色之中。
    晚春的夜晚非常安静,花枝在微风中无声地摇曳,淡淡的香气扑鼻而来,金黄的明月挂在屋檐之上,与檐下的灯笼相得益彰。
    快到戚秋院子的时候,谢殊突然停下脚步。
    戚秋也跟着停了下来。
    谢殊转身看着戚秋,薄唇紧张地抿起来,他像是有什么话想说,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谢殊很想告诉戚秋别怕,他会一直保护着她,又怕此时说这个戚秋并不会信,他想告诉戚秋,戚家一定会没事的,又怕勾起戚秋伤心,他想告诉戚秋我很想你,又怕戚秋问他为何不来找她……
    他有太多话想说,却又变得优柔寡断起来,唯恐自己说多错多,反而让戚秋不高兴。
    他也不知何时,自己竟变得这般小心翼翼。
    转过身,就在谢殊无措之时,软香却是扑怀。
    戚秋走到他身前,伸手紧紧地抱着谢殊,将脸贴在谢殊的心口,听着谢殊急促又有力的心跳声,闷声说:“表哥,你什么都不用说,我都明白。”
    我都明白。
    我明白你的忐忑不安,我明白你的愧疚,我明白你的急切和思念,你什么都不用说,我都明白。
    谢殊攥紧的手缓缓松开,顿了顿,他深吸一口气,抱紧戚秋,一只手覆上戚秋的发丝。
    戚秋抬起眸子,万千月色糅粹其中,她眼角挂着泪,却没有落下来。
    踮起脚尖,戚秋轻轻地吻了吻谢殊的唇,虔诚地说:“表哥,在我心里你永远至高无上。”
    他从未胆怯退缩过。
    他的爱永远炽烈真诚,从未给自己留过退路,在爱她的这条路上做到了极致。
    在那份沉甸甸的爱意中,他的每一个瞬间都至高无上。
    第193章 至死不休 我只是不想你羡慕别人
    连下了好几天的雨依旧没有放晴,空中黑云滚滚,昏暗的灰白笼罩着整个京城。
    翌日一早,谢殊用完早膳,刚出谢府,便收到了内阁的急信,他眉心拧了拧,稍作思忖后也不敢耽搁,策马踏着细雨而来。
    走入内阁时,一阵浸了墨色般的沉寂扑面而来。内阁里烛光如豆,勉强驱散了蔓延的灰暗。
    芮阁老与内阁几位大臣已在里头候着,见谢殊走入,几人相看两眼,神情凝重。
    坐在正中的芮阁老皱着脸,目光落在谢殊身上,表情在摇晃烛火中时明时暗。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先请谢殊吃茶,而是直接开口,“谢殊,你手上负责的戚家一案,进展如何了?”
    说着,他捧起了手边的茶盏,眼神却紧盯着谢殊。
    外头的小雨淅淅沥沥,他冷冽的声音在极静的室内尤为清晰,重重地敲落人心。
    谢殊眉眼深沉严肃,依旧不卑不亢:“正在调查之中,还算有些眉目,若有大的进展自会来禀告。”
    他的措辞模棱两可。
    一来,须得表达出有所进展,才可避免被换下;二来,又要顾及眼下朝不保夕,要时刻当心风声走漏。
    芮阁老抿了口茶,没有再言语。
    一道闷雷轰然响起,打破了短暂的寂静。
    芮阁老身边的周大人抚着长须的手一停,按捺不住开口道,“今日让谢大人走这一趟究竟所为何事,不知谢大人是否心中有数?”
    虽是问句,语气却带着一种严厉的压迫感。
    谢殊微微蹙眉。这一趟所为何事,在来之前,他就大约知晓。
    但他面上依旧不动声色:“还请大人明言。”
    那周大人直接站了起身,走到他面前开口道:“谢大人也明了眼下形势,我就不在旁的多费口舌了。如今陛下病重,许多事情都迫在眉睫。想来谢大人也定有别的差事要忙,戚家一事——”
    他顿了顿,语气冷淡,“往后,就不劳烦谢大人操心了。”
    这般来势汹汹。
    谢殊皱起眉头,低沉的声音又凉了几分,“戚家的事一直都是我在负责,我对戚家和本案进展都较为了解。且此案复杂棘手,此时要我停手,对于案情的进展岂非不利?”
    周大人冷哼了一声,意味深长道:“这个案子可并非棘手吧。”
    他睨了谢殊一眼,淡淡道:“据说当时证人状告戚家的时候是拿出的有铁证,更何况不是有犯人说出了戚家与他们的勾结,事情到此时已经明了,如何棘手?就怕是有人不想就此定案吧。”
    这话一落,满堂皆静。
    谢殊冷眼看着这位大臣,“周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烛火被钻入的风吹得摇曳至一边,一道光亮恰好映亮了谢殊凌厉的眉眼。
    他本就生得桀骜放肆,眉眼之间全是不加驯服的野劲儿,以至于此时他的目光太冷,让这位周大人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
    顿了顿,这位周大人软了一些口气,说道:“我倒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戚家与谢家是亲戚,戚家小姐如今还住在谢府上,为了谢大人和谢府的名声也好,为了案情的公平公正也罢,谢大人都应该避一下嫌才好。”
    谢殊转动着手里的玉扳指,眉头紧拧着,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他一不说话,气氛便沉默下来,焦灼压抑得令人窒息。
    就在这时,芮阁老打破了僵持,起身走到谢殊面前开口道:“谢殊,此事周大人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戚家的案子由你去查,确实不太能服众。”
    谢殊沉声说:“此案是由陛下命我去查,如何不能服众?”
    “陛下命你去查?”有了芮阁老开口,这位周大人说起话来倒又硬气了起来,不等芮阁老开口便道:“圣旨在哪里?口谕传给了谁?怎么我们都没有看到。”
    他竖着眉,语气咄咄逼人,“如今陛下昏迷不醒,自然是由着谢大人你说!”
    谢殊脸色阴沉了几分,冷声道:“周大人的意思是我在假传圣旨?还是周大人以为陛下不会醒来,可以任由我胡说?”
    这帽子扣得周大人心底一慌,他咽了咽口水,赶紧道:“我绝无此意,谢大人你不要胡搅蛮缠。”
    谢殊却不打算就此罢休,上前一步紧逼着他,只是还不等他说话,一旁的芮阁老便对着这位周大人训斥道:“远至,这话可不是能乱说的。”
    周大人悻悻地退后一步。
    芮阁老这才又看向谢殊,苦口婆心道:“谢殊,我知道你着急破案,或许陛下真的许诺你调查此案,但陛下已经昏迷不醒,又没有圣旨在,光是碍于你和戚家的关系,此案交由你调查,也难免别人会说三道四。”
    谢殊眉眼阴晦,铁青着脸。
    他知道今日这般内阁众位大臣是来势汹汹,势要阻止他继续插手戚家的案子。
    芮阁老见他无动于衷,继续道:“既然已经说到了这里,那我就问你一句,你查到现在,是否信任戚家无辜?”
    谢殊拧着眉头,“戚家是否无辜自会有真相来说话。”
    芮阁老又道:“现在不说旁的,我只问你,谢殊,你是否相信戚家是清白的。”
    芮阁老话音一落,内阁里所有大臣的都朝谢殊看了过来,目光灼灼,就像是要一眼望到谢殊内心。
    谢殊凛声道:“我自然是相信戚家是清白的。”
    “好!”芮阁老抚了一下掌,提高了音量:“既然你相信戚家是清白的,那就更应该将此事交由他人,这样日后也能堂堂正正的还戚家清白,省的被旁些人说三道四,因着你和戚家的关系而质疑真相偏颇。”
    这话简直就像是朝谢殊心窝里戳一般。
    他自然不想等日后还戚家清白的时候被人说是因为他的缘故,被人质疑真相是否真的如此,被人质疑戚家是否真的清白,可是……
    将此案交由别人,谢殊也实在是不放心。
    或许是看出了谢殊的担忧,芮阁老道:“你放心,此事我不会交由他人之手,我会亲自督办,有什么线索也会第一时间告知你,日后查出真相也会交由内阁诸位大臣一一查看,若有异议那便再查,直到查清楚此事为止。”
    似是看出谢殊还有些犹豫,芮阁老继续道:“你只管放心,在此期间你可随时查看案子情况,有什么线索也定不会瞒你,你可随时跟进,我们一定会严查此事,还戚家一个清白。”
    谢殊抿了抿唇,面上故作犹疑片刻,“当真?”
    芮阁老顿时失笑,“众位大臣面前,我岂会骗你。”
    谢殊转动着手里的玉扳指朝,沉默着低下头,没有说话。
    “谢殊。”芮阁老看着谢殊,叹了一口气道:“你也不想日后因为你而让大家觉得戚家并非真的清白,让戚家依旧担负着不小的污水吧。你既然相信戚家是无辜的,又不用给戚家遮掩,害怕什么呢?”
    此话一出,谢殊除了点头,还能再说什么呢。
    若是执意不肯,那便是心中有鬼,是不相信戚家清白,想替戚家遮掩。
    芮阁老德高望重,不仅是朝中老臣,还深得圣心,将此事交给他,虽然他不尽然放心,但也比起交给其他人来得稳妥。
    谢殊敛了敛眸,故作无奈的微叹口气,对着芮阁老拱手道:“那此事便麻烦阁老了。”
    芮阁老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你放心,我一定会查清楚此案的。”
    外面虽是白日,但乌云依旧翻滚着,细细密密的落雨滴下来,将干净的地面打湿。
    从内阁走出来,谢殊一扫方才无奈妥协的神色,唇角绷直,眉眼不禁冷了下来。
    早在咸绪帝病倒,谢殊就知道会有这么一遭,咸绪帝没有颁发明旨,众位大臣不会服气他插手戚家的案子,不仅是为了避嫌,更是为了打压谢府是锦衣卫的权利。
    谢家备受咸绪帝信赖,本就是这些朝臣的眼中钉,如今抓准机会,自然要打压一番。
    今日芮阁老将他叫来,连表面功夫都不做,看似只是让他交出戚家的案子,实则是想要打压他手中的锦衣卫,今日他们来势汹汹,他若是不点头,芮阁老等人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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