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殊目光冷冷地看着刘川,勾了勾手指,让侍卫把小厮拎上前来,寒着声音说:“人我都给你领来了,刘大人还在此给我装糊涂?”
    说话间,那个侍卫一把将小厮扔在堂内的正中间,那个小厮满脸慌张,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刘川如何能当得起谢殊一句大人,可他现在哪里还有这个功夫操心这个,听闻谢殊此言,连忙转头看向那个跪在地上的小厮,一脸不明所以。
    谢殊挥了挥手,身子往后一靠,冷淡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厮说:“你把今日向我说的再给刘大人说一遍,看看刘大人到底认不认。”
    这话一落,刘川和管家面面相觑。
    刘川眼皮更是一跳,听着谢殊这番话语心里顿知不好,知道这是有事牵连到自己身上,可事已至此,他也不好再继续开口,只能转头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厮,看他能说出个什么出来。
    小厮抬眼偷瞄了刘川一下,闻言磕着头,一刻也不敢耽搁地说:“是、就是眼前这位刘大人身边管家的儿子吩咐我将药下到饭菜里,小的只是奉命行事,还请大人饶命啊!”
    这小厮脸上青一块肿一块,身子一直在抖,可见来之前是受过审问的。
    他话一落,满堂皆惊,谢殊带进来的七八个侍卫就登时上前一步,大有围着刘川,要将人带走的样子。
    堂内的下人连连后退,知道了谢殊身份的管家这次也不敢出头了,缩在刘川身后一言不发。
    刘川的脸登时就绿了起来,看了一眼那围上来的侍卫,他猛地拍案站起身来,指着这个小厮骂道:“满口胡言,胡说八道,你竟敢当面污蔑于我!”
    小厮一听此话也急了,“就是您身边管家的儿子吩咐小的如此行事,这纸条和银子都还在小的身上,您怎么能不认账呢!”
    说着,小厮便将银子和纸条掏了出来,刘府下人赶紧将这两样东西递到管家和刘川跟前。
    那银子也就罢,可那纸条上的字,管家身为老子怎么会认不出来,当即和刘川对视一眼,起了一头的冷汗不说,心中惊疑不定。
    “这、这、这……”刘川一转身便撞上了正冷眼看着他的谢殊,谢殊本就生的桀骜冷淡,此时脸色又很是不好,吓得刘川顿时浑身哆嗦了一下,赶紧说:“世子,世子,这事绝非草民所为,您就是借草民十个胆子,草民也没理由,也更加不敢如此行事啊!还请世子让草民把管家的儿子叫过来,当面对质一番才是。”
    谢殊本冷着脸,闻言却是没有拒绝,倒叫刘川心里松了一口气,赶紧挥手吩咐人将管家的儿子叫过来,在此期间,管家心里却是一直有些惴惴不安的,看着刘川想说什么又给咽下去了。
    一刻钟之后,去叫管家儿子的下人就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下人一把跪倒在刘川跟前,不等刘川说话,那个管家便快步走上前,眼角微抽,急声问道:“怎么了!”
    下人被管家拎着衣领,惊恐地看着管家,哆哆嗦嗦地说:“赵谦死了,赵谦死了,奴才过去的时候人已经没了气!”
    赵谦就是管家的儿子。
    管家头“嗡”的一声响了起来,腿一软,整个人顿时跌坐在了地上,身子微颤,喘着粗气,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刘川也是错愕,“死了?”
    下人连连点头,“是、是在屋子里上吊。”
    谢殊不紧不慢地站起身子,冷嗤一声,看着刘川,高大的身子给了刘川不小的压迫力,“这倒是巧了,刚说要对质,人便死在了府上。”
    刘川也知自己被卷进了漩涡之中,额上起了一层薄汗,他听闻谢殊此言,咬了咬牙,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话。
    谢殊转动着手指上的玉扳指,他身边的东影寒声说:“谋害侯爵世子,刘大人,你知道这是什么样的罪名吗?又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吗!”
    刘川虽不清楚,但也知道落不得好,他哪里还顾得上哭嚎的管家,腿一软,也跟着跪了下来,“世子明鉴,此事绝非草民所为,草民实在冤枉。”
    谢殊冷哼一声,说:“冤枉?人证物证俱在,唯一能对质的人也上吊自杀了,刘大人要我如何明鉴?”
    刘川心中寒意纵生,知道这是有人在故意针对自己,眼看谢殊已经不耐,他擦去额上的冷汗,当机立断地说:“望世子给我半个月的时间,不,十天,十天之后,草民一定查清楚此案,给世子一个交代!”
    外面风声簌簌,花枝乱颤,落花纷纷扬扬,堂内一片寂静。
    这堂内虽然不小,但站满了谢殊带来的侍卫,个个人高马大,腰间佩刀,站在这堂内压得人根本不敢抬起头。
    谢殊没有说话,那双冷淡的眸子低垂,静静地看着刘川。
    他当然知道刘川是被冤枉的,刘川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用如此拙劣的手段对他出手,岂不是平白给自己招惹祸事。
    只是他面上没有表露出来,冷淡的目光直看的刘川后背冷汗直冒,一动也不敢动,不知何时,已经是汗流浃背。
    不知过去了何时,谢殊这才敛下目光,见好就收,终是轻轻颔首点了点头,又坐了下来,说:“那好,我就给你十日时间查清此案,若是十日之后,刘大人不能给我个满意的说辞,这剩下来的事就不用我说了吧。”
    咽了一下口水,刘川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在下人的搀扶下站起了身子。
    只是他人还没有站稳,便听谢殊又说:“我今日登门,除了此事,还有一事想要问问刘大人。”
    刚松一口气的刘川心中再次一紧。
    抿了一口茶,谢殊不紧不慢地说:“就在我离京前几日京中发生了一桩命案……”
    打量着刘川的脸色,谢殊继续说:“有人死在了京城的花船之上,此时锦衣卫至今没有查清此案,因涉及刘大人,所以故而登门。”
    此时的刘川这才反应了过来,什么有人下毒不过都是谢殊拿来吓唬他的幌子,恐怕这才是谢殊今日登门的主要原因。
    摸清了谢殊的心思,刘川反而镇静了下来,他跟着也坐了下来,轻舒了一口气,脸色却也不怎么好看就是了。
    毕竟死的那个可是他的儿子,他如何能笑的出来,此时低着头,等着谢殊的下文。
    第141章 刘川其人 宁可错杀也绝不能放过……
    大堂内四边雕花窗户敞开,明媚的日光尽数洒下来,照的堂内一片明亮,摆放在窗边的桃花枝轻垂低颤,显得堂内格外静谧。
    只是里面坐着的人,心里的思绪却不怎么安静。
    谢殊没有开口,刘川也一直紧绷着不愿意开口,想要跟谢殊对着耗。
    可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坐的时间久了,看着面目表情的谢殊,毕竟这桩命案是涉及着自己的儿子,刘川心中越来越不安,额上的冷汗也越来越多,渐渐地便有些坐不住了。
    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刘川紧了紧手,终是没忍住开了口,“还请世子直言。”
    谢殊搁下手里的茶盏,这才不紧不慢地说:“这桩命案刘大人一定清楚。贵府公子连同手下仆人一同死在了花船之上,随从仆人被人一剑封喉,贵府公子被人下毒害死,想来刘大人对此也早有耳闻。”
    再听闻此事,刘川额上青筋依旧直露,他攥紧拳头,深吸一口气,缓了一下这才咬牙开口说:“官府已经将此事通知于我,自然有所耳闻。”
    “那不知官府可曾告诉过刘大人另一件事。”谢殊说。
    刘川顿了一下,抬眸看着谢殊,没有说话。
    谢殊却没有直说,而是问道:“刘大人可知贵府公子上京所为何事吗?”
    刘川面部抽动了一下,手指下意识摩挲着椅子扶手,眸子微垂,缓了一下说道:“自然是游山玩水,领略一下京城风光。”
    谢殊挑眉问:“没了?”
    默了一下,刘川又说了一句:“还有一些生意场上的事,需要犬子上京处理。”
    谢殊并不罢休,“不知是什么生意场上的事?”
    刘川干笑了一声,“这关系到家中的生意来往,若无必要,实在不便告知世子。”
    扯了扯唇,谢殊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也并不意外,“既然刘大人不想说,那便由我来说吧。”
    在刘川隐隐带着紧张不安的目光中,谢殊身子靠在椅背上,不紧不慢地说:“府上的公子刘兴此番上京,除了游山玩水,恐怕还有一件大事要去做吧。”
    掏出一块纸包,扔到刘川跟前,谢殊说:“刘大人不妨打开看看。”
    刘川身子轻颤了一下,心里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看着气定神闲的谢殊,咽了一下口水,却不得不哆哆嗦嗦地伸出手,将那方纸包打开。
    纸包被打开,里面的绿色的粉末便显露出来,药粉的味道随之传出来,这里头的药粉刘川可是再熟悉不过了。
    “这、这是……”刘川脸色大变,身子狠狠一颤,手里的药粉随之落在了地上,洒了一地。
    “这是在令公子遇害的那艘花船上找到的,顶上有一大批与之一样的药粉,想来刘大人对这些药粉也十分熟悉吧。”谢殊缓缓吐出三个字:“绿影毒。”
    刘川不知不觉已是汗流浃背,他惊恐的看着谢殊,身子顿时滑落在地,跪了下来,“世子,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谢殊垂眸看着他,“令公子分明是运毒上京的,刘大人你可知这是何罪吗?”
    刘川此时哪里还能说得出来话,东影便上前说道:“按照我朝律例,私自贩卖运送毒药,按照重量量刑,轻则全家流放,重则全家斩首。凭借着在花船上搜查到的绿影毒重量,想来刘大人一家老小难保。”
    刘川浑身一哆嗦,顿时磕起了头,“世子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刘兴上京所为何事,刘川再清楚不过了,眼下他赶紧说:“世子,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犬子此番上京绝不可能是去运毒的!”
    谢殊静静地看着刘川磕头磕得头破血流,鲜血顺着额头流了一脸,端起茶盏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什么话也没有说。
    而刘川咬了咬牙,只得一个劲儿地磕着头,却也跟着什么也没有说。
    见状,谢殊短促地笑了一声,挑眉说:“刘大人还不肯说,想必是心中还存有侥幸,觉得既然锦衣卫已然查货了实证,却没有官兵前来围府,所以是我在诓你。”
    刘川心中百转千肠,见被谢殊戳破,却也梗着脖子,不敢说话。
    谢殊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围府令,扔到跪在地上的刘川跟前,“若不是此事牵连过大,我又何苦千里迢迢的跑到江陵来,又登你刘府的大门,跟你说这番话。也不怕告诉你,我就是觉得此事另有蹊跷,这才没有直接带着官兵来登门,可若是刘大人再不配合,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刘川赶紧捡起那张围府令,只见上面确确实实盖有官印,顿时浑身一颤,心里宛如坠入万丈冰窟,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围府令一出,此事便不再是他想的那般轻松了。
    反应过来之后,刘川跪在地上,也不敢再闭口不言了,赶紧说道:“世子,世子,犬子此番上京是去……是去京城运送果子点心去了,我这里还留有字据,这就命人呈上,绝对跟这些绿影毒没有任何关联啊世子!”
    说着,刘川赶紧吩咐手底下人去拿账本和字据来。
    “运送果子点心?”谢殊看着刘川,继续问:“运给了谁?运了多少?”
    “运……”咬了咬牙,刘川硬着头皮说:“运给京城的好友,运了……”
    看着谢殊的脸色,刘川声音越来越小。
    “什么果子点心是银子?又是什么好友,能运了足足两千两银子的果子点心?”冷嗤一声,谢殊将手里的茶盏搁在桌子上,沉声说道。
    刘川陡然一惊,未说完的话戛然而止,看着谢殊半天后哆哆嗦嗦地说:“您……您怎么知道的。”
    谢殊冷哼一声,“刘大人,我是在给你机会,你若是还在这里胡言乱语不肯说真话,我便只能派人去将官兵叫来,有什么话你就去大牢里说吧,想必等上了京城去了锦衣卫的大牢,里头的刑罚才能让你老实回话!”
    锦衣卫的刑罚有多严酷,谁人不知,从里头还能全乎出来的人掰着手指都能数的清楚。
    刘川不知谢殊还知道多少,听闻此言这下哪里还敢再闪烁其词,赶紧说道:“是、是京城中的钱御史大人!”
    “钱御史?”谢殊眸光一闪,“原来你和京城中的钱御史还有这番交情。”
    “这……”刘川不知该如何搭话,只得吩咐手底下的人将一应字据递上,继续说:“草民接到钱御史递来的消息,将两千两银子运送上京交给他。这就是犬子此番与钱御史的书信往来,还有漕运的记录,一笔一句皆记录在册,还请世子明察。”
    谢殊接过匆匆翻看之后,说:“这明明是刘大人的庶弟从幽州运送的瓜果点心,与你这些银钱有何干?”
    “大人请看那几箱柑橘的记录。”刘川说:“那柑橘里头实际上包裹着的便是银子。因着银钱不好运上京城,也怕惊扰他人,便由犬子先押送柑橘走旱路转去幽州,再混到这些运送到京城的瓜果点心之中转去京城。”
    谢殊没有说话。
    刘川一五一十的继续说:“犬子不放心,跟着去到了京城,把这些银钱运送到了刘府之上,此事跟这些绿影毒绝没有任何关联。”
    合上这些字据,谢殊问道:“钱御史说让你运送两千两银子上京你便运送两千两银子,你便这么听他的话不成?”
    刘川伏在地上,顿了一下说:“草民、草民曾私下暗设地下钱庄放羊羔息,这些都是钱御史大人存入地下钱庄的银子,如今钱御史递信说要取了出来,草民这才……我腾不开手,便由犬子亲自运送上京……”
    按照朝廷律例,私设地下钱庄和放羊羔息都是不允许的,但跟运送贩卖毒药来说,还算不上什么大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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