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秋知道,这是谢夫人叫她去说话的意思。
    她刚站起身,就听外面的王嬷嬷压低声音又说了一句,“公子也在夫人寝殿里说话。”
    戚秋身形一顿。
    外面的天已经晴了,日头高升,檐上淅淅沥沥的积水还在往下落。
    戚秋站在寝殿里,呼吸声有些快了起来。
    明明昨晚她也没觉得怎么样,可如今一听谢殊也在,她竟不知不觉有些心慌。
    不仅心跳的快了一些,脸颊也微微红了起来。
    她站在原地缓了一会,听外面的山峨又催促了一声,这才轻吐一口气,抬起步子朝寝殿外走去。
    她一边走一边理着衣裙上的褶皱,还不忘摸摸头上的发髻乱了没有。
    走到寝殿了门口,刚要推开门,她却又停下了脚步,垂着眸,顿了须臾,她又回到了床边,拿出枕头底下的东西,这才快步走了出去。
    谢夫人住的寝殿内,谢夫人正和谢殊刚说着刚才宁贵妃的事,等下人通传过后,俩人怕戚秋多想,便默契的齐齐住了嘴。
    掀开帘子,戚秋走了进来,带进来一阵风。
    戚秋走进来那一刻,谢殊便一眼看见了戚秋白皙手腕上戴的玉镯。
    戚秋素来不爱带玉镯,总是怕不小心弄碎,今日却是……
    目光微顿,谢殊看着戚秋手腕上的玉镯,轻轻地挑了挑唇。
    这只玉镯,是他之前送给戚秋的。
    戚秋今日带上了。
    戚秋自然能感受到谢殊在她手腕上打转的目光,抬眸之际,便见谢殊弯唇看着她,正轻轻地笑着。
    她竟莫名的有些不好意思,抿了抿唇,匆匆的移开视线,不再看谢殊。
    谢夫人叫戚秋来倒也没有别的事,该说的她都跟谢殊说过了,谢殊心里自然有数。
    把宁贵妃赏赐给戚秋的那份首饰拿给戚秋之后,便挥了挥手,将他们两个打发出来了。
    寝殿里烧着炭火,处处透着闷热,外面倒是寒气四溢,即使挂着日头却也无济于事。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宫道上,高高的阁楼遮住外面的光景,听着时不时传来的滴水声,戚秋竟越发紧张起来,心越跳越快,她有些不自在地低着头。
    谢殊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走着走着就想同手同脚,他面色红润,几番清了清嗓子,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朔风阵阵,湿润的潮气萦绕在鼻尖,宫檐被雨水冲刷得干净,大雁在四方的天上掠过。
    明明寒风犹在,两人的手心却都冒了汗。
    好在这阵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跨过了宫门,谢殊率先停下了步子。
    戚秋也跟着停了下来。
    这处地方没什么人经过,倒也安静,耳边只剩下瓦檐上积水落下时的声响。
    谢殊又不尴不尬的清了一下嗓子,声音却依旧有些沙哑,他停顿了好一会,这才低声的,艰涩的问:“昨晚的事……你不会反悔吧。”
    檐下的六角灯笼被雨水淋湿,这会坠在头顶,还再往下面滴水。
    戚秋楞了一下。
    她这会心慌慌的跳,脑子也有些混沌,顿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虽不知谢殊为何口出此言,她还是轻轻地承诺他,“不会。”
    谢殊昨晚听着外面打雷下雨的声音,一夜没睡,就怕戚秋今日会反悔。
    他憋了一路,想问又不敢,最后还是没忍住。
    “那……”日光闪烁,谢殊垂眸看着戚秋,低声说:“你说好要给我的荷包呢?”
    谢殊今日等了一天,都没有等到这个戚秋昨日说好了的荷包。
    第109章 芮姜 一起说说话
    红墙外探出一枝树梢,上面点缀着星星点点的青色,雨水挂在枝头,滴滴下落。
    谢殊站在殿内,一身用金丝线勾勒云纹的月牙白锦袍将眉眼压得温和,那双眼廓冷淡的双眸时不时地抬起,眼角轻挑,看着外面湿漉漉的宫殿,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戚秋那晚承诺送给他的那个鸳鸯荷包,其实还并没有绣好,前两日问戚秋要时,戚秋答应绣好后今日会给他送过来。
    他天还未亮就起了身,坐在窗边一等就是两个时辰,旁边还摆着一壶空茶。
    虽然永乐宫和长安宫离的并不远,但这毕竟是在宫里,戚秋和谢殊在这两日私自见面的时候并不多。
    谢殊垂手坐了一会儿,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笑意微敛,单薄冷淡的眼皮轻垂。
    他生的冷淡薄情,鼻梁高挺,肤色冷白,锋利清晰的下颚线让他看起来更加不近人情,不苟言笑时总是让人心颤。
    东昨进来时便瞧见谢殊这副神色,心惊肉跳的,也不知人是怎么了。
    他也没功夫多想,微喘着气,绕过屏风,走过来和谢殊说话,“公子,按照您的吩咐,锦衣卫以排查刺客为缘由,从府上调走了一队人,一些人果然坐不住了。方才锦衣卫来报,说是有贼人袭击锦衣卫,将王严和尚宫燕给救走了。”
    谢殊轻抬起眸子,手指摸上一旁的茶盏,没有说话。
    东昨继续说:“此事闹的很大,已经传的沸沸扬扬,大街小巷都在议论此事,现在王爷已经去了锦衣卫府,陛下此时也已经知晓了此事。”
    谢殊这才问:“陛下怎么说?”
    谢殊此时人虽然在宫里,可长安宫离御书房比较远,有什么事也传不过来,只能让东昨去打听。
    东昨道:“陛下大怒,下令彻查。”
    谢殊转动着手里的玉扳指,眉眼间不见一丝波澜,片刻后,他颔首道:“派人跟紧王严,别耽误了。”
    东昨心里有数,连连点头,“公子放心,该派出去的人都已经派出去了。”
    谢殊垂眸,修长的指节弯曲,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没有再说话。
    谢殊本想留着王严好好审问,可王严那日吐露的那些东西让他沉思过后起了疑心。
    王严好歹出自官宦世家,在襄阳也是大家门户,他好好的公子哥不做,是如何跟周国大皇子搅合在一起,还心甘情愿的为一个亡国皇子卖命,这显然有些说不出去。
    自去年开春起,京城风波不断,大大小小的事就像是一团迷雾,尤其是最近这几个月以来,事事蹊跷。
    虽然王严狡诈,嘴里没有一句实话,但说不定能当这个突破口。
    所以谢殊打算走一步险棋。
    引蛇出洞,须得有诱饵才是。
    王严就是那个诱饵。
    为了不让幕后之人起疑心,谢殊趁势以调查那晚刺客为由,将不少锦衣卫都调了出去,给足幕后之人动手的机会,毕竟锦衣卫的诏狱地牢可不是别的地方,戒卫森严,高手如云,要是轻而易举将人救出去,便未免让人起疑。
    不过这次幕后之人倒挺能沉得住气,他都快出宫了,这才行动。
    就在这时,轰隆一声雷响,打破寂静的宫城。
    谢殊抬头望去,眼见外面乌云密布,黑云压城,是又要变天的意思。许是临近开春,最近雨水多,昨夜刚又下了一场雨,今日便没完没了的续上了。
    他站起身,拿起角落里的伞走了出去。
    站在檐下,阴风四起,吹得衣袍呼呼作响。
    东昨赶紧跟上,问道:“公子,怎么了?您不等表小姐了吗?”
    谢殊一大早上起来就开始折腾,光衣袍都换了四五身,东昨早就对戚秋要来的事心照不宣。
    谢殊撑着伞,在寒风中衣袍被扬起,他抬头望了一眼天,“马上要下了雨,还是我去找她吧。”
    话落,豆大的雨水便落了下来。
    因着戚秋和谢夫人住在一所宫殿里,去找戚秋时总是绕不开谢夫人,所以两人约定好戚秋来找谢殊。
    但下雨了,谢殊便不想让戚秋跑这一趟,怕她淋着雨了。
    东昨抬头望了望天,暗暗咋舌却又无话可说,只能摇摇头跟在身后。
    乌云挂在宫墙之上,将本绮丽的皇城压得阴沉沉的,树木在狂风中摇曳,只听哗啦啦的声响落下。
    两人跨出宫门,径直朝永乐宫走去。谁知走了没两步,只见迎面便走来一位太监,见到谢殊赶紧快步走过来,请了个安之后说:“世子爷,太后娘娘听说您伤势渐好,特意备了茶水,想请您过去说说话。”
    谢殊脚步一顿,紧了紧眉头。
    这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太监,笑的虽然和煦,但到底是太后有请,不能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雨水落在油纸伞上,谢殊压了压伞,对东昨使了个眼色后,这才跟着太后身边的太监走了。
    东昨了然,快步朝永乐宫走去,免得戚秋空跑一趟。
    *
    大雨倾盆,檐下形成一片水幕。
    太后寝殿内的帘子被掀开,谢夫人领着戚秋进来。
    外面风大雨大,打伞根本不顶什么用,戚秋肩上落了一层雨,鬓发也被打湿了,她轻轻地咳了两声,脸色有些苍白。
    请过安之后,太后赐了座。
    太后娘娘并非皇帝生母,也素来不摆架子,此时白发锦袍,看着倒也和蔼。
    太后叫此次将谢夫人请过来自然也没别的事,如今谢殊至今尚未成亲,不少人家都惦记着他的亲事,盼着能与谢府联姻,太后自然也不例外。
    眼看已经变了天,却还是叫来了娘家的表侄女来。
    太后的表侄女名唤芮姜,是这些日子刚上京不久,一身粉嫩的衣裙穿在身上,姿色秀丽,眉眼娇娇如春,模样生的很是好看。
    戚秋不免多看了两眼。
    这在原著里,也是个有名有姓的女配,还曾在谢府住过,戚秋现下住的秋浓院便是她曾经借住谢府时住过的,也是在原著中除了秦韵呼声很高的女配。
    抿了抿唇,戚秋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
    太后虽然有意与谢府结亲,但倒比宁贵妃婉转的多,闲聊时也并没有往结亲的事上说,只是叫这位表侄女时不时地走上前来给谢夫人添杯茶,上碟点心。
    谢夫人也不好打太后的脸,只能连连夸赞,还给了一份厚重的见面礼。太后显然很受用,脸上的笑意都多了起来。
    只是闲聊没两句,太后却是看上了戚秋:“这位便是府上的表小姐吧。”
    殿内瞬间一静,谢夫人嘴唇蠕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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