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夫人回头看向戚秋,也跟着叹了一口气,“那几日寒冷,秋儿也是病了一场,这几日刚好。我想着她那几日在屋子里闷坏了,看今日天还不错,便想领着她出来走走,也散一散病中郁气。”
    “戚小姐也病了?”韩夫人一惊。
    韩言也抬眸看向了戚秋,抿了抿唇。
    谢夫人点点头,又怕韩夫人觉得戚秋是个病秧子,连忙说道:“都怪这场雪下的突然,秋儿一时不察着了凉,好在病去的也快,身子已经养好了。”
    韩夫人嗔怪道:“戚小姐病了你怎么也不知会一声,我竟然都不知道。我院子里的大夫最擅长治头疼脑热,合该领着上门去瞧瞧。”
    “你还病着呢,折腾什么。”一听此言,谢夫人心里甚是服帖,笑着说道:“我们也别站在这风口处说话了,去一旁的厢房里喝盏热茶。”
    挑了一处没人的厢房,韩夫人和谢夫人领着韩言和戚秋进去了。
    刚坐下没说两句话,韩夫人便掩嘴笑道:“今日也真是巧了,方才在正殿还遇上了秦家的两位小姐,瞧着像是求姻缘来的。只是她们两个走得快,也没来得及说上两句话。”
    说罢,韩夫人看向戚秋,眉眼含笑带着深意,“不知戚小姐年芳几何?若是过了及笄,也该考虑一下婚事了。”
    戚秋低着头,“已经过了及笄,婚事……”
    戚秋故作脸红地止住了话。
    韩夫人笑道:“已经过了及笄,婚事想必家中的长辈可要操心了。”
    见戚秋不好意思了,谢夫人看向了一旁的韩言,笑着接过话茬说:“听说韩公子今年进了吏部当差,这可是个好差事,真是争气。”
    今年因为蓉娘的景悦客栈一事牵扯了不少官员,朝廷六部也因此空出了不少位置。年尾之际,陛下一连封了不少有才干的年轻子弟顶上去。
    韩言自然是头一个受到陛下恩惠的人。
    韩言拱手垂眸说:“全靠老师提携,愧不敢当。”
    谢夫人越看韩言越满意,“也要你有这个能力,才会被陛下看重。”
    韩夫人笑道:“若说能力才干和陛下看重,谁能比得上你家的儿子。及冠宴上圣旨一下,好不风光。”
    说起风光一词,韩夫人顿了顿。
    低头抿了一口茶,韩夫人这才不冷不热地说:“不过若说风光,这阵子李家可是没少长脸。李夫人不仅自己得了诰命,连同儿子也进了锦衣卫,除此之外李家那几位也够升了官,那日见到李夫人真是好不得意。”
    谢夫人搁下手中的茶盏,脸色淡了去。
    韩夫人继续说道:“不过听说自宫宴那日回来,李家这阵子收敛了许多,不知是不是被太后娘娘训斥了。”
    戚秋听着韩夫人的语气不怎么对,刚想抬头,便听见韩夫人转了话音,“今日天好,听说相国寺后园的红梅长得不错,言儿,你带着戚小姐去看看。我记得秦家小姐也往后园去了,见着了你们这些小辈也好一起说说话。”
    谢夫人一顿,随即也道:“是啊,你们出去看看,就别陪着我们闷在屋子里了”
    戚秋知道,这是谢夫人和韩夫人想支开他们两个小辈。
    韩言看向戚秋,等着戚秋答话。
    戚秋只好对韩言福了福身子,“那就有劳韩公子了。”
    和韩言并肩走出厢房,外面寒风一下子便涌了过来,戚秋冷不防打了个哆嗦。
    韩言见状身形一顿,走在左侧替戚秋当着风,“这几日化雪天寒,戚小姐记得穿厚一点。”
    戚秋拢紧身上的斗篷,点点头。
    两人本就不甚相熟又多日未见,倒也没什么好说的。戚秋更是明白谢夫人的意思,还有些尴尬在。
    一路上,戚秋都没怎么主动开口说话。
    韩言垂眸看了一眼戚秋,也没再开口,只是放在身侧的手紧了紧。
    沉默着走到后园,便看见满园子里的红梅怒放,枝头上还残留着薄雪,格外好看。
    刚走到院子里口,便看到了坐在不远处亭子里的秦仪和秦韵。
    秦仪和秦韵显然也看到了二人,不等秦韵起身,秦仪突然站起来冲戚秋挥了挥手,“戚小姐,来这里坐啊。”
    这可不像是秦仪每每见到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德行,戚秋脚步一顿。
    可既然秦仪已经开了口,戚秋和韩言也不好拒绝,只得走了过去。
    刚坐下,秦仪就兴致勃勃地问:“戚小姐怎么会和韩公子待在一处,可是一起来的?”
    若是一起来的,恐怕秦仪就有的往外嚷嚷了。
    韩言没有说话,戚秋只好开口说:“方才恰巧碰见了韩夫人和韩公子,两位长辈说话,便把我们两个给打发出来。”
    秦仪失望地撇了撇嘴。
    秦韵开口说:“瞧着戚小姐脸色不怎么好看,可是病了?”
    话落,一阵风吹来,戚秋咳了一声,“之前有些发热,是病了一场。”
    秦韵关切地说:“即使如此,化雪之际,出来时可要裹到严实一些。我这里有个袖炉,握着暖和,戚小姐先拿去用吧。”
    说着,秦韵将手中的袖炉递给戚秋。
    秦家姐妹突然的热情让戚秋不由得眯了眯眸子,心下有些提防和茫然。
    小心起见,戚秋浅浅一笑,避开了秦韵手里的袖炉,“这如何会行,秦小姐穿的也不厚实,就不麻烦秦小姐了,我的丫鬟也已经回去去取袖炉了。”
    “哎呦,有什么好麻烦的。”秦仪一把抓过秦韵手里的袖炉塞进戚秋手里,看着秦韵促狭道:“以后说不定都是一家人了。”
    戚秋一愣,便是韩言也惊了一下。
    秦韵脸瞬间便有些红了,垂下眸子,推了秦仪一把,“别乱说话。”
    秦仪歪了歪身子,却是笑了起来,转头看向戚秋,“戚小姐,你可知谢公子何时能从庆安县回来?”
    戚秋顿了一下,回道,“我不知道。”
    秦仪挑了一下眉梢,试探说:“戚小姐住在谢府,和谢公子关系应该亲厚,连此事都不知道吗?”
    戚秋说:“表哥此次去办的是公事,去过久自然不是自己说了算,我如何会知晓。秦小姐是找表哥有什么事吗?”
    秦仪抿嘴一笑,“自然有事,还是大事。”
    秦韵又红着脸推了秦仪一把,嗔怪道:“快堵住你的嘴。”
    两姐妹倒是闹了起来。
    韩言越听越觉得不对,不动声色地皱了一下眉,站起身子颔首笑道:“我去那边瞧瞧,先失陪了。”
    韩言走了,正和秦仪的意。
    等韩言身子远去后,秦仪眉眼上扬着,捂嘴笑着对戚秋说:“戚小姐想必你还不知道吧,谢公子收了我姐姐送给他的荷包。”
    戚秋一顿,挑了一下眉。
    哦豁。
    第73章 相国寺(二) 韩公子和谢公子……
    戚秋微垂下眼,长长的眼睫遮挡住眼中的幽深,面上不见一丝波澜。
    看着被秦仪硬塞进她手里的袖炉,戚秋并没有接话。
    秦仪一直在打量着戚秋的神色,可她说完话,却见戚秋是这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一时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轻笑了一声,秦仪挑眉继续说道:“我可是听说谢公子从来不收女子赠予的这些东西,没想到如今竟是收下了我姐姐送的,倒真是……”
    说罢,秦仪又是娇笑了一声。
    秦韵娇瞪了秦仪一眼,虽没有什么威慑力。
    秦仪口中的话并没有说完,这话就像是缠缠绵绵的银线,勾的人心中一紧,反而更容易惹人遐想。
    戚秋摩挲着手里的袖炉。
    这袖炉是个铜丝鎏金莲花形的,外表做工精细优良,捧着也不烫手,却因为形状的问题而有些硌手。
    戚秋垂眸抚摸着,却被硌了一下手,抿了抿唇,心里不免有些烦躁。
    秦仪盯着戚秋看了一会,问道:“戚小姐,你可曾见到谢公子收别家女儿的东西吗?”
    寒风呼啸,吹落梅花,梅香顿时肆意。
    相国寺这处园子里的梅花确实长得好,朵朵盛开,长的娇艳欲滴。此处是园子口,来往的香客不少,随时能听见窸窣的脚步声。
    梅花落地,很快就被来往的行人碾成烂泥。
    戚秋伸手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回道:“未曾。”
    秦仪看了半天也没瞧出来戚秋的脸色有什么不对,更猜不出戚秋心里想的什么,只好得意一笑,“这便好,我还怕是别人蒙我的。”
    “好了,秦仪。”秦韵适时的站出来,红着脸制止秦仪继续说下去,“可别再胡说了。”
    秦仪大大咧咧地笑道:“我哪里有胡说,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秦韵面色有一丝绯红,握着手里的帕子,“戚小姐,你别听仪儿乱说,她这个人口无遮拦的。”
    秦仪顿时不高兴了,“我哪里口无遮拦,我这不是想帮姐姐你打听一下谢公子的为人罢了。”
    说着,秦仪看向戚秋,“戚小姐,我说此话也没有别的意思,你只当是闺阁女儿闲聊时说的玩笑话,不用放在心上,只是……”
    顿了顿,秦仪说:“戚小姐,之前是我对你有偏见,多次针对你,可如今我即将此事告诉了你,还请戚小姐接下来能给我一句实话。”
    戚秋抬起眸子,突然笑了一下,“秦小姐放心,虽然你多次针对我,但我定然知无不言,秦小姐只管问。”
    秦仪面色一僵,随即咬了咬唇,“敢问戚小姐,谢公子可像传闻中的不近人情?我只有这么一个姐姐,断不能受委屈的。”
    戚秋面上看不出喜怒,只是抱着袖炉的指尖有些泛白。
    默了一下,戚秋笑着说:“传闻怎么可信。表哥是个顶顶好的人,若是秦小姐对表哥有意,大可不必担心传闻这些无稽之谈。”
    闻言,秦韵的脸色更红了。
    秦仪却顿时不乐意了,咋呼说:“什么叫我姐姐对谢公子有意,明明是、明明是……”
    秦仪到底还是有分寸的,被秦韵又瞪了一眼后,止住了话音。
    可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谁还不知道她话中的意思。
    秦韵一边制止着秦仪继续说下去,一边咬着唇偷偷看着戚秋的反应。
    秦仪更是明显的多,一双眸子恨不得黏在戚秋身上。
    可是不论秦仪和秦韵怎么看,戚秋都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反而眉眼含笑地看着她们两姐妹打闹,丝毫不见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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