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修炼是漫长的时间,过犹不及,从师尊到师兄师姐都要他少修炼,多休息。怕他一个人呆着难受,师姐师兄们若是有什么在修仙界的小任务,都会带着他去,转移他的注意力。
    他们顺便也会让虞松泽多做些低阶任务,比如帮山下百姓赶误入的灵兽,或者帮忙收集灵药之类,让他做些力所能及帮助别人的事情,果然比强摁着让他休息效果好得多了。
    虞松泽轻轻点点头,不太好意思地说,“修炼都在听从师父的话去做,没有不听话了。”
    而且这两年里,虞松泽还多了另一件事情去做。
    之前差点被魏娆害死的内门师兄孙乌木活了下来,只是他精神憔悴,在快要崩溃的边缘,而且身体因为重伤和毒素也脆弱许多,哪怕门派不惜珍贵药材去治疗,孙乌木也要至少恢复几年的时间才能继续修炼。
    从孙乌木被救下来卧床不起开始,一直到最近他逐渐能够锻炼身体,虞松泽几乎每隔几天都会去陪他。
    如果不是虞松泽一直陪伴,孙乌木恐怕早就因为自责而崩溃而自杀了。幸好如今最难的时候都挺了过去,二人也成了朋友。
    虞松泽在救孙乌木的时候,仿佛也在救自己。看着孙乌木逐渐康复,仿佛他自己心中那个伤口也能好受一些。
    至少做这些有意义帮助人的事情,让他不用再像是一开始那样需要用筋疲力竭来换得一丝清静。
    众人聚了一下,一起吃了晚饭。等到晚上都散去,沈云疏才又私下联系,将除了慕容飞和虞松泽之外的师弟师妹叫了回来。
    “什么事这么严肃,还得瞒着两个小的?”陆宣琅一走进殿里就笑道,“难道是妖魔二界终于要入侵了?”
    “差不多。”柳雪成说。
    看到二人表情这么严肃,陆宣琅也认真了一些,没再开玩笑。
    沈云疏、柳雪成、阮红苓、陆宣琅和宋庭书五人在桌边坐下,柳雪成沉声道,“这件事事关重大,在有确凿证据之前,先不要告诉宗主和几位长老,也不要和师弟说,我们自己研究就行了。”
    二人将佛子说的事情复述了一遍,众人不由得都沉默了。
    玄云岛和岛上的几位大能是被所有仙门当做前辈和用来教导徒弟的正面例子,忽然要颠覆这些将吕观海定为坏人,实在是让人难以太快接受。
    “这件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陆宣琅忍不住说,“这太离谱了。”
    宋庭书缓缓地说,“那就要看我们是更相信玄云岛,还是更相信佛子了。”
    “那还是信佛子吧。”陆宣琅道,“只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不论是真是假,我们都该出力。”阮红苓皱眉道,“若事情是真,这个能将灵兽和混血异化的邪术都太恐怖了,当年的惨案不能再发生一次。”
    看起来众人对这个都是无异议的,沈云疏沉声道,“那就这样定了。我们以做任务的方式分批出去,不要惊动其他人,在外面和佛子汇合。”
    -
    另一边,沧琅宗。
    齐厌殊凭记忆画出当初楚执御记忆里出现的阵法和其他图腾,并且联系了魔界的朋友,让他们帮忙看看。
    可惜这种阵法失传已久,连魔族都许多年不用了,他们自然是看都没看过。
    也只有一代代在各界游走历练的佛子佛修见多识广,将自己的所见都归纳总结在无数卷轴里,数万卷轴一代代传下,才让谢清韵有机会找到这个血阵的出处。
    可这件事就更加诡异了——连魔族都不清楚的事情,那些关押楚执御的修士又是如何知晓使用的?
    除非他们和魔尊那种级别的人物合作,又或者出自玄云岛。玄云岛这么多年也积累了许多绝本秘籍,若是那些老家伙翻出来的,似乎也算是能说得通。
    血阵的事情由齐厌殊拜托了魔族的朋友去查,而另一边,谢君辞却是想离开门派一趟。
    从谢清韵得知当年的事情可能是人为之,谢君辞便想回家乡无清域看看。
    其实两百多年过去了,就算当年的事情真如同他们怀疑的那样有幕后黑手,可如今还能剩下什么痕迹呢?
    谢君辞想回去,更像是心理因素。
    师兄弟自然是担心他,想和他一起去,却都被谢君辞拒绝了,谢君辞很坚决地向齐厌殊请求自己离开一段时间。
    齐厌殊怎么可能放心?
    谢君辞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回去过,他若是一个人回到家乡,再受到刺激,旁边无人照看,阎罗之力便很可能反伤到他,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齐厌殊沉默许久,他一直在想这件事如何解决更好。
    谢君辞肯定要回的,他若是不回去一趟,未来也无法沉下心。可也不能让他一个人回去。
    若是苏卿容跟着他,倒是能安慰缓解谢君辞的情绪,可万一谢君辞失控,苏卿容又不是他的对手。或者秦烬跟着他,可秦烬这人没什么同理心,又不会说话,或许会火上浇油。
    两人一起跟着他去?那门派里就剩下齐厌殊和两个孩子了。他可不想再感受之前魔将一事那样在门派里苦等消息的感觉。
    思来想去,齐厌殊说,“你想回去可以,但我们要一起去。”
    谢君辞一怔,随即急切道,“师尊,这样不可。若只有我们便算了,可还要带着两个孩子,太危险了。”
    “我们几个还看不住两个半大孩子?”齐厌殊淡声道,“孩子我不担心,倒是你,我放心不下。”
    谢君辞欲言又止。
    过了半响,他闷声道,“那弟子不去了。”
    似乎委屈别扭的感觉。
    “不行,必须去。”齐厌殊挑眉道,“就这么定了,过几日就去。”
    谢君辞心中有些憋闷难受。
    若是之前的秦烬,此刻恐怕就和齐厌殊杠起来了。可谢君辞不是这样的性子,他只能闷闷地转身离开,自己找个地方生闷气。
    “我去看看师兄。”苏卿容说。
    “不行。”齐厌殊说,“秦烬去。”
    秦烬点点头,离开了主殿。
    “我为什么不行?”苏卿容十分委屈,“我比秦烬差在哪里了?”
    齐厌殊头疼道,“你对谢君辞而言是师弟,他只会想照顾你,怎么可能和你发牢骚?他和秦烬年纪实力相仿,有些话也更好说。”
    苏卿容没想到齐厌殊竟然真的给他解释了。对他而言,师尊的解释和安抚没什么区别,是极其珍贵的事情。
    若是有尾巴,苏卿容此刻一定会摇起来。他给齐厌殊斟茶,笑道,“那徒弟还是跟师尊喝茶吧。”
    另一边,秦烬找到了一个人生闷气的谢君辞。
    谢君辞回了自己山峰主殿,如今师兄弟之间已经不设防,秦烬很轻易地进了他的宫殿。
    他一边进来一边吐槽道,“你也太好猜了,我就知道你只能回侧峰。”
    谢君辞沉默着,他问,“毒酒呢?”
    “没了,我全喝光了!”秦烬立刻说。
    谢君辞只能继续一人闷闷不乐地坐着。
    过了一会儿,他低声道,“我就想自己回去一趟,怎么这样难呢?为什么非要拖上所有人,我根本就不想要这样……”
    “为什么?”秦烬问。
    “带着清清和楚执御,我怎么能放心去做我自己的事情?”谢君辞闷声道,“师尊为何这样难为我?”
    秦烬双手环胸,他看着坐在台阶上的青年,开口道,“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这就是师尊所希望的?”
    若是真发生什么意外,想想自己放心不下的牵挂之人,或许也便不会毫无顾虑地冲动了吧。
    第99章
    就算心里知晓师尊这样是为了关心自己,可是谢君辞还是有些郁闷。
    他是想自己故地重游,为了执念也好,祭奠也罢,谢君辞只想一个人回去。
    或许他自己心里也隐隐能够感受得到,他或许真的可能在家乡中露出他不堪的那一面,谢君辞不想让沧琅宗其他看见。
    可是谢君辞不提出来还好,如今却是骑虎难下,不论他自己去还是不去,齐厌殊都不答应,弄得所有人都要为了他而出这一趟门了。
    谢君辞闷声道,“是我拖累了你们。”
    “说什么呢?”秦烬扬眉道,“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情,再说了,若这真是有人故意为之,你自己回去错过什么线索,那岂不是整个修仙界都要遭殃。我们此行可不是为了你,是为了……为了……”
    秦烬一时想不到词,谢君辞无奈道,“苍生。”
    “啊对对,为了苍生。”
    谢君辞心里明白,两百年前发生的事情,若是有人故意操控,这么多年足够他们毁尸灭迹了,哪里会有线索呢。
    他的师父和师兄弟不过是为了他才想一起去罢了。
    谢君辞最难受的其实是拖累清清要和他一起出门,无清域是他心中最深的伤疤,凝结着他的痛苦和最丑陋的样子,他潜意识里不希望清清踏足。
    不过,师兄心态沉重而复杂,小孩子却是单纯许多的。一听说又要出门了,念清很开心,楚执御有点懵懵懂懂,但是看她很开心的样子,似乎也感染了他,两个小孩都很期待。
    他们自然不能直接这样出去,临行前,师父师兄们对两个孩子很认真地大致讲述了一下注意事项。
    去无清域的这趟远门,首先要先将楚执御的力量封住。
    他现在虽然身份不明,但肯定不是纯粹的人族,至少也是混血,而且是偏人类一边的混血,所以他才会先天原型是人,后去学习妖化。
    很明显,少年学会兽化的过程是被迫的,违背了他正常的生长成熟周期,所以他其实根本不会控制自己的兽性,也没有修炼,完全是在凭直觉罢了。
    为了以防意外被别人发现,他的兽化能力必须被封住。这样的话带一个普通的少年出门,也能好管许多。
    和楚执御解释的时候,师兄们还有点担心他不配合。毕竟他一向对其他针对自己的力量十分敏感,封住他的力量,或许会让他极其没有安全感。
    而且他被关押的时间长,虽然看起来个头和年纪都比清清大,可实际上心性说不定比她还要小一些,他不一定会明白他们的用意。
    没想到解释之后,少年竟然很轻易地便点了头。这段时间训练他要多动嘴,所以习惯性地沉默点过头后,楚执御又补了句,“好。”
    师兄弟三人面面相觑。
    “我们要对你动用力量,将你的能力封起来。”苏卿容试探地说,“真的可以?”
    少年点头,又是后半拍地发声,“嗯。”
    秦烬挑眉道,“你真的听明白了我们要这样做的原因了吗?”
    “没有。”楚执御诚实地说。
    他似乎并不是理解了大人们跟他说的那些道理,他的同意好像完全只是出自这段时间相处之后对他们的信任。
    其实仔细想想,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师兄们对他也没有特别关照,肯定是比不上照顾清清那么细心的。也不过是苏卿容每天给他做肉吃,清清每天跟他玩而已。
    少年仅仅是因为他们给他东西吃,也不伤害他,就这样将自己的信任交付给了他们。
    “你这傻小子。”苏卿容忍不住说。他伸手捋了捋少年的头顶。
    同样是被人关押虐待,他变成了狠毒冷血的人,可是到了楚执御,怎么还是这么傻白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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