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守正接过来一看信皮,不由开心道:“是老侄子来的信,他在北京安顿下来了?”
    “父亲自己看便是。”赵昊望着窗外的景色,只觉这金陵城真是风水宝地,旺我,真旺我啊……本来他还准备费一番功夫,来说服那张知县。但这封北京的来信,让他不用再劳神了。
    “哦……”赵守正应一声,抽出信纸展读起来,登时惊呼连连道:“什么?他还没到山东,就接到旨意,升为太常少卿。到了北京还没上任,又升了光禄卿?这是连升了多少级啊?!”
    “从正七品御史到光禄卿,是连升了七级。”赵昊笑吟吟答道。
    光禄卿名列小九卿,已是从三品的朝廷大员,标志着赵锦,正式迈入顶级高官行列。
    这恐怖的升迁速度,已经明确无误的告诉大明朝野,赵锦要被大用了——下一步不是进六部为侍郎,就是外放一省巡抚了!
    而且,赵锦能升迁如此之快,显然那帮贵同年,尤其是吏部左侍郎王本固是出了大力的。
    南京户部那帮吃闲饭的官员,怎么会为了个小小的当铺老板,去触怒当朝显贵呢?
    “唉,还以为我儿又有妙计呢,原来是纯粹欺负人啊。”赵守正将信纸小心收好,喜滋滋道:“这事儿我也能做。”
    “父亲身为举人老爷,还是避嫌的好。”赵昊白他一眼道:“不要老往衙门里跑,人家会说你包揽讼词的。”
    “哦,也有道理,那为父便去找同年喝酒了。”赵守正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子,闻言正好乐得偷懒。
    马车在道边停下,赵守正下来车,坐上自己的小轿,颤歪歪朝秦淮河方向去了。
    赵昊说到做到,赵守正中举当天,便给他配了轿子和轿夫,再加上伞夫和长随,还有四个保镖,一共八个人跟随他左右,体面又安全,一点不用赵昊担心。
    咦?是八个人吗?怎么总感觉少了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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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元县衙。
    张知县今日没有办公,穿一身锦袍歪在罗汉床上,微闭着眼享受一号小妾的按摩。
    二号小妾端着紫砂壶,时不时喂他口茶。
    知县大人正享受齐人之福呢,那恼人的门子又来聒噪了。
    “大老爷,有客人递帖子。”
    “不是说了老爷今天不舒服,不见客吗?”小妾一号不满道。
    “唉,咱个上元县令就是个丫鬟命。”张知县却抬起眼皮,示意二号小妾拿过拜帖,看看是何方神圣。
    他如今老眼昏花,二号小妾还充当秘书职责。她便接过拜帖瞥一眼,不屑道:“是个叫赵昊的监生而已,你也敢来烦老爷!”
    说着她便要将拜帖丢给门子。
    却见张知县倏然坐起来,双手接住了飞在半空的拜帖。
    “使不得使不得。”张知县捧住拜帖,小心拿在手里道:“此监生非彼监生,是惹不得的那种监生。”
    “难道是荫生?”二号小妾略懂一些官场的事情,知道高官的儿子可以恩荫入监读书。
    “差不多吧。”张知县心说他虽不是高官子,如今却是高官弟,一样惹不起。说着忙站起身,让门子请赵昊花厅用茶,自己则赶紧在小妾的服侍下,更衣见客。
    ~~
    还是上次那间花厅中,赵昊只身前来,张知县却愈发热情。
    “哎呀呀,什么风把赵朋友又吹来了。”张知县的笑容里还藏着讨好之色,显然也知道了赵锦的事情。“这几日正打算登门拜访呢,没想到赵朋友却先来了,真是失敬啊。”
    “老前辈太客气了。”赵昊一见他这态度,就明白对方已经知道赵锦的事情了。
    张知县能不知道吗?赵锦一路上连升七级,已经是震撼朝野的大新闻了。他是无比庆幸那日悬崖勒马,没有搞坏和赵家的关系。不然这时候,赵锦随便跟王少冢宰打个招呼,自己就可能被调到云贵去当知县了……
    惹不起,实在惹不起啊。
    一阵让人脸红的奉承之后,张知县才问起赵昊来意。
    “唉,我是来请老父母做主的。”赵昊说着,便将与德恒当事情讲了一遍,自然隐去自己用墨鱼汁写字那一节。
    “真是岂有此理,还有没有王法了!”张知县使劲拍着桌子道:“居然敢明目张胆的偷窃秘方,我看他这破当铺也开到头了!”
    说着便叫来自己的签票幕友,命他开张票牌,派差役查封德恒当,拘那张员外和朝奉前来受审。
    “东翁。”那幕友以为他又犯了媚上欺下的毛病,只好小声提醒道:“张员外跟刘员外一样,是义官,不可拘捕。而且德恒当有南户部大人的股份,更是查封不得。”
    “我让你办你就办!”张知县狠狠瞪他一眼道:“不管他有什么后台,都不能阻止本官为民做主!”
    幕友一看东翁义正言辞的样子,终于知道他是在做戏,忙配合着给了自己一耳光道:“是学生多嘴了,我这就去开票拿人!”
    “嗯,去吧,不要有顾忌,天塌下来本县顶着。”张知县装腔作势一番,待那幕友下去,他才问赵昊道:“不知赵朋友,想要个什么结果?”
    “这当票上写得清清楚楚,按行规十倍赔偿。”赵昊便淡淡道:“当初他定价两千五百两银子,如今要赔我十倍,也就是两万五千两。”
    “这,怕是难度不小啊……”张知县下意识的搓搓手,却又猛然停住道:“刚才你也听到了,姓张的可有从六品冠带,虽然是个义官,但较起真来,我还得叫他声上官呢。再说,他和南户部那帮人勾连很深,听说好些官员在他当铺里吃干股。真逼急了眼,赵朋友父子怕是压不住他。”
    “跟本公子叫板,他有这个实力吗?”赵昊双手一撩锦袍下摆,翘起了二郎腿。
    这是他一直想说又没资格说的话,此刻终于可以说出口了。
    “当然,赵朋友两个学生一个解元一个亚元,且都是大家公子。还有京里的关系也很硬,硬拼的话,张员外肯定拼不过。”张知县又苦口婆心的劝道:“但俗话说得好,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为了点意气之争,不值当的拼个你死我活。”
    “那老父母什么意思?”赵昊幽幽问道。
    “愚兄当然是向着赵朋友的,只是劝你稍稍让让,别逼他狗急跳墙。”张知县唯恐赵昊误会,忙解释一番,然后提议道:
    “给他打个折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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