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儿想了想,朝着宫女道:“你们前往冰窖之中,取些碎冰过来。小姐如此,定是疼痛难忍,若是用碎冰敷一下,定能止痛。”
    宫女梨花点了点头,道:“秋儿姐,你们此等候黄太医,奴婢这就前去。”
    林秋儿道:“夜路难走,你们两人前去,也好有个照应。小姐此时只能等黄太医过来,有我在,无事的。”
    两名宫女听,连忙朝着外面跑去。
    邓绥趴在床上,只感觉整个后背的疼痛逐渐减弱,慢慢地变得麻木。大脑之中,变得空白而茫然。林秋儿用湿巾轻轻地擦着邓绥的后背,泪水顺着脸颊,流到腮边。她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颤抖的手,一点点地擦着邓绥身上的血痕。
    盆中的水,早已经变成了血红色。
    林秋儿将湿布盖在邓绥的背上,起身去换水。
    门外,娟儿急急地跑了进来,朝着邓绥道:“美人,黄大人过来了。”
    林秋儿放下银盆,朝着门外跑去。
    黄太医面带焦急,站在殿中,看着林秋儿出来,连忙上前,道:“秋儿,美人怎么样了?”
    林秋儿擦了擦眼泪,沉声道:“整个后背,皆是皮开肉绽。奴婢之见,纵是未伤到身骨,恐怕也会伤到内脏。”
    吸了吸鼻子,仰头轻叹一声,双目中带着几分晶莹,哽声道:“黄大人,这世间真有命格星相之说么?”
    黄太医放下药箱,从药箱中取出几包药,低声道:“下官在药包上皆有标注,外用内服不要弄错。那外用之药,净身之后便撒在伤口上,内服之药每天饭前空腹服用。”
    抬头朝着屋中看了看,脸上闪过一丝苦笑,道:“秋儿,那皇上情况,恐怕比下官想象的要严重得多。眼下美人为了皇上,恐是也是无法之举。只希望美人诚意动天,能让皇上安然度过此劫。”
    林秋儿急道:“小姐说,今日小姐过去之时,皇上还能说话呢。”
    黄太医疑惑地道:“万万不能罢,下官在椒淑殿中与林大人镇守数日,皇上皆是昏迷不醒,否则那强服之药,也断然不会呕吐逆反了。”
    脸上带着无比的震惊,低声道:“皇上,皇上真的醒来了?”
    林秋儿低头沉思,道:“好像,小姐说的,说是小姐过去之后,皇上还醒过来与小姐说话呢。”
    黄太医的双目中,带着无比的惊喜,颤声道:“皇上如此,若非回光返照,定是有所好转了。”
    压低声音,朝着林秋儿道:“小姐受了身伤,下官不便诊治。不过那杖责之伤,定非小伤。皮肉之痛皆是小事,只希望美人休要伤害了心肺。记得,三日之后,若是美人能进食,便也无事了。若是进食逆反呕吐,那可便坏事了。”
    林秋儿点了点头,道:“黄大人,此时皇上身体抱恙,美人也是万分担心。只要皇上无事了,小姐定也无事的。”
    黄太医凑到林秋儿的耳边,轻声道:“记住,林大人若是给美人送药,万万不要服用。”
    林秋儿低头想了想,道:“原本小姐服用之药,皆是由娟儿代劳。眼下皇上身患严重,故而小姐让娟儿前往椒淑殿中帮忙,奴婢自然明白了。”
    黄太医轻叹一声,道:“宫中甚是不平静,只望皇上能尽快恢复,美人也休要留下身患。否则,下官等,恐怕无善终之日了。”
    弯腰收拾着药箱,朝着林秋儿道:“下官先回去了,连日以来,皆是下官与林太医轮番值守在椒淑殿中。明日一早,下官还要过去替换林太医呢。”
    林秋儿点了点头,将黄太医送到门外,恭敬地道:“眼下小姐身伤严重,奴婢便不送黄大人了。夜路不平,大人回去慢些走。”
    只等黄太医离开,林秋儿急急地朝着房中走去,看到娟儿站在床头,目光一冷,大步地走了过去,朝着娟儿道:“娟儿,你如何还敢回来?为何不到椒淑殿中去?”
    娟儿的双目中带着惊恐的慌乱,低头不敢看林秋儿的眼睛,低头道:“秋儿姐,休要怪奴婢。若是奴婢不打美人,恐怕美人不但受罪,还救不了皇上。”
    “是么?”林秋儿凑到娟儿的耳边,沉声道:“日前你便与我说过了,小姐命脉与皇上相似。你若是今天将小姐打死,恐怕皇上登时便能生龙活虎,从床上起来赏你一个贵人之位了。”
    伸手朝着娟儿的脸上扇去,怒道:“宫中人人都说那郑贵人被人逼疯,我看那郑贵人便是被你家主子和你逼疯的吧。”
    娟儿紧紧地抓着衣角,道:“奴婢,奴婢的主子是邓美人。”
    林秋儿咬着牙齿,怒道:“你纵是落身凤凰殿中,恐怕你的心也是在椒淑殿罢?”
    娟儿身子一软,朝着邓绥跪了下去,哭道:“美人,你要替奴婢做主啊。”
    邓绥轻轻吐出一口气,无力地道:“秋儿,你给我闭嘴。娟儿如何,休要你做评判。你若是再这般胡言,我真无法再留你在宫中了。”
    林秋儿恨恨地看着娟儿,猛地一跺脚,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娟儿谨慎地站起身子,低声道:“美人,奴婢不是有心要伤美人的。”
    邓绥点了点头,道:“我知道,若非如此,我也断然不会叫你杖责。”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道:“你杖得越重,皇上便会好的越快的。我不怪你,还得感谢你。”
    娟儿紧张地看着邓绥,一时间不知道邓绥言之意,小心地道:“美人,那黄太医适才好像给美人送了些药,奴婢这就给美人煎药罢。”
    邓绥朝着林秋儿摆了摆手,道:“那秋儿误会了你,便让她去煎药罢。只等日后她明白了,也便能消气了。”
    侧过身子,轻轻地看着娟儿的脸,柔声道:“娟儿,你曾在凤凰殿侍候郑贵人之时,那贵人对你怎么样?”
    娟儿目光一动,连忙垂首,道:“贵人对下人皆是疼爱,不止是奴婢,所有的人贵人都甚是照顾。平日之下,就连责骂,都不曾有过。”
    邓绥的脸上,露出神秘的微笑,道:“若她不是贵人而是皇后的话,恐怕整个后宫之中,皆是一片祥和罢。”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无奈地道:“只可惜,墨守成规,传统害人。让真正有母仪天下之能的人,生生被逼疯,不得善终。”
    双目之中带着水波一般的柔光,轻轻地瞟过娟儿惊慌失措的脸,笑道:“娟儿,你休要害怕。眼下皇上身病如此严重,若是能救,我也无需如此周折了。就宫中太医束手无策,那定是无力回天。”
    娟儿抬头看着邓绥,目光中带着几分慌乱,摇头道:“美人,休要如此多想。那皇上有美人受杖挡灾,定会无事的。”
    邓绥下巴靠在双手背上,孱弱的脸上,闪过一抹轻笑,道:“我也希望如此,恐怕宫中很多人,皆是对皇上无望了罢。”
    娟儿低着头,不敢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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