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长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认真地点了点头,黯然一笑,道:“既是如此,妾身既然来了,便也不走了。”
    说着,站起身子,走到桌边,伸手取出茶盒,朝着和帝莞尔一笑,道:“皇上便安心批奏,妾身给皇上泡茶。”
    也不顾和帝满脸怒容,双目喷火,径自转身朝着房中走去。
    和帝闭上眼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
    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平复着翻腾的内心。
    良久,终是发出一声无奈的长叹,走到书桌边。
    伸手拿起奏折,看了看,只感觉心中一阵烦躁。将奏折往桌上一放,仰面靠在龙椅上。
    郑长郡烧好热水,拎着铁壶慢慢地走了出来。
    坐到书桌前,取茶,烫壶之后,不紧不慢地冲泡着茶水。
    片刻功夫,整个屋中茶香四溢。
    郑长郡将茶杯端起,朝着和帝,柔声道:“皇上,妾身连日以来,一直在学习这冲泡之法。便是为在皇上夜阅之时,给皇上泡一杯好茶。”
    和帝咬了咬牙齿,冷冷地看了看郑长郡。却见她的脸上,异常的平静,竟无丝毫的不悲喜之色。
    无奈地长叹一声,接过茶水,轻轻地喝了一口。
    那茶水冷热刚好,茶味清淡,甚是爽口。
    一杯茶喝完,和帝放下茶杯,疑惑地看着郑长郡,沉声道:“你能前来陪朕,实属有心。适才之言,朕也不深究。朕也便当你从未说过。日后,断不能如此污蔑于人。”
    郑长郡点了点头,柔声道:“妾身明白,可是,妾身断然不是污蔑之言啊。”
    和帝眉头一皱,不悦地道:“那邓绥也是好心,明白么?”
    “臣妾,也是好心呐。”郑长郡端起公道杯,往杯中倒茶,轻笑道:“若是妾身能如邓绥一般,在皇上的面前都能随心所欲。纵是要妾身的性命,妾身也愿意。”
    和帝紧紧地咬着牙齿,双手紧握成拳,强忍住心中的怒火,正色道:“一直以来,朕都以为你是博胸之人,凡事皆能为朕着想。未曾想到,你为贵四年,竟还是这般狭隘。”腾地站起身子,走到卧榻上,厉声道:“你既不听朕之言,说罢,你想如何?”
    郑长郡见和帝面色铁青,双目中似乎弥漫着冰冷的杀气,竟呵呵一笑,摇头道:“妾身今日过来,便是想侍候皇上的。未曾想到,竟惹得皇上如此不悦。”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道:“如此看来,也不是人人如邓绥一般,在皇上身边哭闹便会惹得皇上心疼。”
    和帝唇边,扬起一丝冷笑,双手环抱在胸前,冷笑道:“难道,你真以为邓绥是无理取闹之人么?”
    郑长郡目光一动,点头道:“否则,她何德何能,竟如此让皇上宠溺?”
    端过茶杯轻轻都喝了一口,笑道:“阴皇后当年,也未曾如此啊。这邓绥果真是颇于心计,才进宫数日,便让皇上如此疼爱。”
    门外,忽地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道:“皇上,休要听她胡言。”
    郑长郡面色一变,吃惊地道:“门外是何人?”
    随着门吱呀一声推开,林秋儿的脸上,带着几分怒意,朝着和帝跪地道:“奴婢受美人之遣,给皇上送些水果过来。”
    和帝伸手拍了拍脑袋,暗道,这郑长郡之言,若是被邓绥知道了,恐怕这宫中也难以太平了罢。
    苦笑着摇了摇头,道:“那邓绥为何不自己过来?”
    林秋儿答道:“美人担心皇上夜阅之时劳累,让奴婢送点水果,也顺便看看皇上是否有人照顾。”
    郑长郡脸色一变,吃惊地道:“那邓绥不是说过了,无心陪皇上的么?”
    林秋儿牙齿一咬,怒道:“我家小姐不是无心陪皇上,而是皇上身边有人陪,故而做个顺水人情。怎知道人家不但不领情,还在背后说人坏话。”
    郑长郡站起身子,脸色寒霜密布,伸手指着林秋儿的鼻子,怒道:“你是何等身份,竟然敢如此与本宫说话?”
    林秋儿正欲张口,忽地看到和帝面带怒色,咬了咬嘴唇,低头不语。
    和帝朝着郑长郡道:“这秋儿之言,不无道理。朕看是你不对才是。”
    “皇上,你?”郑长郡双目一红,吃惊地看着和帝,道:“难道,在皇上的心中,妾身竟然连邓绥身边的丫鬟都不如么?”
    “在朕的眼里,只要对错,没有尊卑之分。”和帝朝着林秋儿道:“你起来罢。”
    林秋儿恭敬地站起,将提篮放到书桌上,朝着和帝道:“奴婢,奴婢退下了。”
    和帝点了点头,道:“你回去之后,转告邓绥。今日有郑贵人陪夜,让她安心休息。”
    林秋儿点了点头,道:“奴婢遵命,回去之后便转告小姐。”
    说着,朝着郑长郡躬身,道:“奴婢适才多有冲撞,还望贵人恕罪。”
    郑长郡冷冷一笑,道:“你回去之后,转告邓绥。日后若是对本宫心有成见,便可明说。休要明里让本宫过来照顾皇上,又贼心不死地差奴才过来打探。”
    林秋儿低着头,终是忍不住,抬头看着郑长郡,道:“我家小姐不知道贵人在此,便是担心皇上无人照顾,才会让奴婢过来看看的。眼下,既是贵人在此,也便好了。”
    和帝沉声道:“长郡,休要误会绥儿意思。朕不在宫中这几日,你们不是相处甚好的么?”
    郑长郡冷冷一笑,道:“相处甚好?本宫若非是看在她受皇上钟喜,如何会与她有半分交情可言。”脸上带着轻蔑的微笑,道:“就凭她出身区区校尉府,便敢与本宫平起平坐了么?”
    林秋儿的脸上,带着无尽的委屈,双目通红,紧紧地咬着牙齿,道:“未曾想到,我家小姐以诚待人,竟落得如此下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郑长郡,道:“今日纵是奴婢万死,也要替小姐说一句话。贵人休要与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够了。”和帝怒吼一声,道:“都给朕闭嘴。”
    郑长郡愕然地看着林秋儿,泪水,无声地顺着白皙的脸上留下,忽地发出一声冷笑,道:“这便是本宫身为宫中贵人的待遇,就连奴才,都敢骂本宫是小人了。”
    话音刚落,发疯一般地窜道林秋儿的身边,抬手就是一个耳光,厉声道:“你给本宫记住,不将你责出宫中,本宫誓不为人。”
    林秋儿被那一个耳光扇得眼前一黑,回头数步,一屁股坐到地上,晕了过去。
    和帝猛然一惊,急步上前,左手抓着郑长郡的手,右手高高举起。
    郑长郡目光一冷,定定地看着和帝,厉声道:“打吧,皇上就将妾身打死算了。”
    闭上眼睛,高高地挺着胸膛,朝着和帝面前凑去。
    和帝举在半空的手,发出猛烈的颤抖,咬了咬牙,终究是未能打下去。
    狠狠地丢开郑长郡的手,厉声道:“你在宫中四年之多,除了给朕添乱之外,还有何能?”
    郑长郡猛然一抖,木然地看着地上的林秋儿,颤声道:“她,她不会死罢?”
    和帝蹲下身子,朝着林秋儿道:“休要装了,还不快给朕起来。”
    那地上的林秋儿面色无情,竟毫无反应。
    郑长郡哽声道:“快,快传太医。”
    和帝眉头一皱,伸手在林秋儿的鼻翼上试试了,忽地身子一颤,惊声道:“快,快叫黄大人。”
    那地上的林秋儿,竟已没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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