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离拱辰门和晨晖门很近,早上天不亮那会,晨晖门的逆贼同时杀进了后宫,一部分被拱辰门的禁军给拦住了,一部分直冲坤宁宫去了,倒是没有人注意到御花园这个小角落里,永仙阁这边倒是没有任何伤亡。
    只是这边没有吃的喝的,晚上待在阁楼里,怕被别人发现,大家连烛火都不敢点,担惊受怕一整晚,所有人的气色都不好。
    阁楼的门一打开,姜莹莹瞧见沈惊春那张笑脸,眼泪就出来了,一把扑上去抱住了人,难受的几乎都说不出话来,只眼泪不停的往下流。
    沈惊春的身手很好,要是不带她们这群人,不论如何自保不是问题,可她带着这么一群人躲进了永仙阁,却没有一个人跟着她出去。
    姜莹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周围的贵夫人们看着也有几分尴尬几分惭愧。
    沈惊春被她哭的脑瓜子嗡嗡作响:“快别哭了,这不是没事了么,你们家探花郎还在宫门外等着呢,咱们还是早点出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身体被掏空……
    第146章
    豫王谋逆一事开始的轰轰烈烈, 但仅仅过了一天,就以失败告终。
    皇帝遇刺伤的很重却并没有殡天,所以太子依旧是太子, 整个大周的事情依照皇帝之前的口谕, 交到了长公主手里,由长公主摄政。
    跟随豫王谋逆之人有一个算一个,在一天之内全部被追责, 抄家的抄家砍头的砍头。
    几个城门由驻扎在城外的守军接手, 只进不出, 短短一天时间内,城内无数人头落地。
    随着逆党被清算,有功之臣也被逐一封赏。
    沈家兄妹算的上是劳苦功高, 一个带着药吊住了皇帝的性命, 一个成功突围叫来了援兵,第三天封赏的圣旨就到了沈家。
    沈惊秋授正六品昭武校尉, 沈惊春加封庆阳县主。
    等宣读完封赏的圣旨, 跟着一起来的一个做内侍打扮的才态度恭敬的上前道:“请县主安, 小人是长公主身边伺候的德宝, 奉长公主口谕, 请县主和校尉走一趟。”
    跟着宣旨的官员一起来的,这身份显然不可能作假。
    倒是只叫了他们兄妹两个, 这一点倒是有一点点奇怪, 但想来也不是什么难搞的事情。
    陈淮伤在左臂之上, 此次逼宫投靠豫王的官员不少, 一下子全部清算之后, 各个衙门都有空缺出来,陈淮这样的刚入翰林院的, 也趁着这股东风直接升任了正五品侍讲学士,即便有伤在身,还是要带伤去上班,宣读圣旨这样的大事,都能没把他从翰林院召回。
    兄妹两个收拾一番,便跟着德宝走了。
    马车出了果子街拐上御街,便同前来宣旨的仪仗队分开了,一个回去复命,一个却是直接穿过御街往东边小甜水巷而去。
    马车走的不快,那跟着来宣旨的德宝就坐在外面车辕上,周围还跟着几个不知道是哪个衙门调过来的侍卫骑着马跟在一边。
    兄妹两个本来还想问问这是去哪,可仔细一想,长公主必然不可能害他们,便又将话咽了回去。
    马车晃晃悠悠不知走了多久,沈惊春都快被晃的睡着了,才停了下来,外面德宝恭声道:“到地方了,县主与校尉可以下车了。”
    兄妹两个下了车,四下一打量,周围宅院建筑并不算多,显的有些荒凉,但马车拐上太庙街之后便再没拐弯,是笔直一条道走到底,这个地方显然还是在内城之中。
    德宝轻声说了声请就不再多言,兄妹两个跟在他身后,又往前走了一段,才到了一处衙门大门外,二人抬头一瞧,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牢狱两个字。
    但从外面看,这座监狱的围墙建的很高很厚,走进院子就能感受到一股独属于监狱的那种阴冷的气息。
    门口守着的狱卒瞧见几人态度倒是还算不错,德宝上前同人交涉,亮出了长公主给的令牌,几人便顺利的进了监狱。
    里面的情形倒与外面不同,气氛虽然还是有些阴冷,但各处打扫的都还算清爽,两边监狱里关着的人不多,大多都是空牢房,但有人的牢房里虽然布置的简陋,但总体来说还算可以,床上铺的是被褥而非稻草,牢房一应生活用品齐全。
    等通过了一条长长的走道,德宝才道:“豫王府被抄,抓到了不少从犯,其中有一名从犯似乎掌握着不少重要的消息,点名要见县主和校尉才肯开口。”
    兄妹两个脑中几乎同时闪过了一个人名——徐长宁。
    能同时跟她们兄妹两个都搭上关系的,除了她,沈惊春想不到其他的人。
    沈惊秋也皱了皱眉,之前他们就一起讨论过,按照分析,这个徐长宁很可能是个重生的人。
    自从上次坠楼事件发生之后,他们家并没有刻意去关注徐长宁,所以关于她的行踪,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了。
    豫王这次谋逆的时机也有点奇怪,莫非就是徐长宁在背后煽风点火?
    兄妹两人对视一眼,无声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个疑惑并未持续多久,很快,德宝就领着他们站在了徐长宁的牢房外面。
    长公主身份高贵,在大周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拿着她的手令来探监的人显然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带着他们来牢房的是一个牢头。
    到了门口一停下,他先是说了声到了,而后就将牢门拍响,高声喊道:“二十六号犯人徐长宁,有人来探监。”
    徐长宁盘腿坐在床上,面朝着墙壁,在牢头的高声呼喊中转过了头:“你们来了。”
    她轻声道。
    她身上的衣着并不如何华贵,与之前沈惊春见到的她有很大的不同,但即便如今身陷囹圄,她的发髻也梳的很端正丝毫不乱,仿佛如今并非身处牢狱之中一般。
    德宝大约是得到了吩咐,朝沈家兄妹二人施了一礼,就跟牢头走了。
    这处牢狱,男犯人女犯人分开羁押,徐长宁的牢房在最深处,这前后牢房里只关了她一人,德宝二人一走,这边就只剩下了他们三个大活人。
    牢门还锁着并未打开,外面也未放置桌椅,沈惊春往后退了几步,靠在了对面的墙上。
    沈惊秋倒是没往后退,但也隔着牢门看着里面的徐长宁很冷淡的道:“有事说事。”
    徐长宁低声一笑:“大哥真的是一点都不念兄妹情分了。”
    “兄妹情分?”
    沈惊春都忍不住笑了:“真有这种东西,你还能给我哥从楼上推下来?这边也没有外人在,你就别装了,有什么事情赶紧说,我忙着呢。”
    徐长宁却因为沈惊春的话沉默了下来,好一会才抬头道:“我不懂,我不懂我到底哪里不如沈惊春。”
    沈惊春挑挑眉,这是准备彻底摊牌了?
    眼看沈家兄妹两个不说话,徐长宁才继续道:“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围着你转?明明我才是徐家人,可所有人都觉得你才是徐家真正的大小姐……”
    “等等……”沈惊春出声打断了她:“说实话,我没兴趣听你这些屁事。”
    好歹也是身经百战的老书虫,发生在徐长宁身上的事情其实很好猜测,真要说起来,无非就是一个真千金重生文。
    大概率,这位真千金在上辈子,始终被假千金压了一头,然后心有不甘重生了。
    可这并不能成为她作恶的原因。
    沈惊春看了一眼自家大哥,站直了身体走到了徐长宁的牢门边:“我就问你,我有没有害过你?我哥有没有害过你?”
    她是有原主的记忆的,不论徐长宁重生之前,沈惊春这具身体里的灵魂是她自己,还是原主,她都有信心,她们两个都不会去害人。
    果然,她的话音一落,徐长宁的脸色不好看了起来。
    她想到了上辈子的事情。
    沈惊春的确没有害过她。
    上辈子是徐家自己发现闺女被掉了包找到平山村去的,她养父沈延平爱护妻女,不想闺女早早嫁人,硬是顶着乡下的风言风语让她在家里待到了十七岁才开始说亲。
    可沈延平眼光很高,觉得乡下小子没几个能配的上自家闺女,等到十八岁才勉强说好了一户人家,然后徐家找到了平山村把她带了回去。
    回到徐家之后,所有人都对她嘘寒问暖,尤其是沈惊春这个占了她身份十几年的假千金,更是将她照顾的无微不至,可越是这样,她心里就越不高兴。
    在她没有回到徐家之前,这个占了她位置的假千金名声并不算好,可真假千金的事情爆出来之后,她被接回京城,这个小偷却踩着她来了个□□回头洗心革面。
    后来不仅找了个好婆家,还因为救驾有功被封了县君。
    徐长宁沉溺在过往的回忆中无法自拔,沈惊春看着她低垂的脑袋却是越来越不耐烦。
    她不说话,这个态度已经摆出来了,这就能说明一切了,只怕不论是徐长宁的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是她自己在作,根本没有人对不起她。
    沈惊秋看着她眼神也是冷飕飕的。
    “哪怕我娘有点重男轻女,但是我爹,你养父,对你够好的吧。”沈惊春冷笑一声道。
    沈延平这个人,整个平山村都找不出一个挑他刺的人出来,就连沈老太太哪怕不满沈延平把他的妻儿护的很紧,也实在不能昧着良心说他不是个好人。
    这样的一个好人,哪怕徐长宁这辈子跟沈老太太走得很近,沈延平还是对她跟儿子一样,大房的沈梅二房沈兰有的东西徐长宁有,这两人没有的东西徐长宁也有。
    但凡出去打零工回来,就肯定会给方氏和徐长宁两个带点小玩意,连沈惊秋这个唯一的儿子都要排在后面。
    “可你是怎么对他的……”
    “算了。”
    沈惊春还想为沈延平打抱不平,却被沈惊秋拦住了话头:“不要说了,道不同不相为谋,咱们跟她也不是一路人,走了……”
    沈惊秋说着抬脚就往外走。
    沈惊春看了一眼坐在牢房里的徐长宁,也没犹豫跟着就往外走。
    等到二人快要走出女牢房这边的时候,才听到身后徐长宁大声喊道:“北边梁国这几天会突袭,信国公府那边一旦事情败露被擒,贺朝就会打开关门放梁国大军入关。”
    ……
    徐长宁的话不知真假,但这事却震惊了整个内阁,其中又以宣平侯徐晏最为震惊。
    她被关的牢狱号称天牢,能被关在那里面的,几乎都是无法翻案等着被处决的。
    一个从豫王府抓出来的谋逆案从犯,被各方都关注着,长公主叫人带沈家兄妹进天牢,也并未瞒着其他人。
    这事情如果是真的,那事情就大了,兄妹两个不敢有任何迟疑,直接进了宫。
    六七位阁老加上朝廷要员,将文渊阁堵了个水泄不通。
    往日里的派系之争,到了此时倒是空前的团结,一致认为这事不论真假,都应该慎重对待。
    信国公本人领十万大军镇守在大周和北梁的边境,这次回京也是因为皇帝六十大寿,特召回京。
    大周的将士与前朝不同,并非是长久守在一边,每隔十年镇守各处的将士们就会换防。
    信国公是北境的统帅,他下面还有个副帅,而信国公世子贺朝却是因为信国公年事已高即将退位,才调过去的,权利还在那位副帅之下。
    但既然徐长宁能说出这种话来,说明那位副帅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二人从天牢出来的时候就已经中午,将徐长宁给的消息说完后面就没他们什么事,可人家在议事,他们要是直接走了也不太好,但也不能在人家议事的时候去打断,这一等就等到了日头西斜。
    等兄妹两个回到家,天色也暗了。
    这种要打仗的事情也不好跟方氏说,匆匆吃完饭,兄妹两个才拉着陈淮到了书房小声的说起来这个事。
    事情虽然没大范围的传开,但内阁召集众位官员文渊阁议事,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翰林院众位翰林也有自己的门路,陈淮多少也听说了一点。
    “恐怕不止北边有情况。”
    陈淮叹了口气道:“我听老师说,扶风郡王世子死在了大理寺的牢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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