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没兴趣。”
    “……”
    什么叫没兴趣?对成婚没兴趣,还是对女人没兴趣?她的儿子在血气方刚的年纪却不近女色,该不会是……
    “你……你该不会……”太皇太后指着他,言语激动,终于将话完整地说了出来,“你该不会喜欢男子吧?”
    秦越:……你们还真是不把我往好处想。
    “您多虑了,儿臣正常得很,只是对你们妇人心里那些弯弯绕绕没兴趣应对罢了。”
    太皇太后舒缓的同时,心又提起,“你什么意思?”
    为她的装不懂,秦越挂上冷笑,“沈太后这么急着将她的外甥女塞进楚王府,打的什么主意您会不清楚?”
    安插进来当细作的。
    太皇太后一时无言,眼神也微有闪躲,她怎会不知呢?只是……这原本不是什么大事。
    沉默即默认,秦越心中凉意渐袭,冷却了个彻底。
    “你既内心坦荡,又何必在意她此举,她也不过是求个心安罢了。”
    她倒是说得轻松。
    “那日我在慈宁宫说的话永远作数,你们敢将人送来,我就敢动手。”
    秦越的耐心也到了尽头,不愿再与她说一句话,起身就要走,太皇太后却急了,声调较高,“站着。”
    意识到不妥,她又缓下语气,“罢罢罢,这件事暂且不提。”
    秦越一下便听出她言下之意,“您还有什么事不如一次说完。”
    一下被戳穿,太皇太后脸上有些挂不住,可她若是再磨蹭两句,说不准秦越甩手就走,她就更没有机会了。
    “既然你在成婚一事上不肯顺着我们,那么关于立后一事,你可不能再逆着来,以免伤自家人的和气。”
    “卫国公府的姑娘虽说比不得许家的温柔贤淑,那也是高门大户出来的,不会差到哪儿去,你又何必执着于立许家姑娘为后?”
    “再说,这是给皇帝选皇后,自该由太后这个做亲娘的做主。”
    瞧秦越脸色不好,太皇太后又道,“是,你是领了摄政王一职,担辅佐皇帝之责,过手这事也没问题。”
    “可你有没有想过,你与太后关系本就紧张,这许多年若不是哀家一直在其中调和,哪能有如今这平和场面?你可别忘了,若不是为着救你,先皇不会落下病根,正值壮年就身虚崩逝,她也不会大好的年纪却守了寡,你数数先皇对你的好,人要懂得感恩,如今太后不过想要个自己挑选的儿媳你都拦着,说出去在不在理?”
    从太皇太后开口,秦越就预料到她一定会提及先皇,这话他早已经听腻了,从前他也不是没有反驳过,却总是被教训不知感恩。
    他十八岁就抗下摄政王的重任与莫大的压力,担着被暗杀被唾骂甚至战死沙场的种种危险,一路扶着幼帝走到今天,乃至以后,也会一直支持辅佐秦珩,永远不会谋权夺位,可即便这样,还是总被嫌偿还得不够。
    他没有少年时光,不是从十八岁起,而是一直。
    小时候,他的母妃也更疼爱先皇后所出的一对子女,他所拥有的都是他们剩下的,包括母亲的爱,他一直不明白,亲生的难道不是他吗?他听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要懂事要感恩。
    可是,只有待他性命了却,这一场知恩之旅才算是结束吗?
    秦越的心早已冷硬如磐石,他道,“您有一句话说错了。”
    太皇太后皱着眉,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你们是自家人,而我不是。”
    说罢,他拖着身躯离开。
    太皇太后想叫住他,却怎么也张不开口,她知道,她再一次让他妥协了,也知道,他们母子间的情分又浅了些。
    挺直的身子在踏出慈安宫那一刻坍塌下来,颓废之意顺势攀爬而上。
    尤七按照秦越的吩咐,将盆栽送出去后就在慈安宫外候着,见他满身藏不住的颓败之意,心内一惊,这对母子又吵架了?
    这样的情况不是第一次见,但却是目前为止最严重的一次,尤七跟在沉默的秦越身后走,不敢说话,怕说话更惹得他心烦。
    保持低沉的氛围走了很长一段距离,尤七发现他就是在无意识乱走,不是出宫的路,也没有目的地。
    不知走了多久,一刻钟,两刻钟,亦或是半个时辰,秦越终于停了脚步。
    尤七也停下,竟是走到长芜殿外来了。
    见他稍微停顿,尤七问道,“可要属下去传话?”
    这个时候他见到周拂宁会不会好一些?
    秦越沉默片刻摇摇头,他这个样子并不适合被她瞧见,或许他是有些怕,怕这样狼狈见到她。
    可事不如愿,长芜殿有人出来,正是周拂宁带着瑶欢,秦越看过去,她们不知道在说什么,周拂宁笑得很开心,那样的笑容是他不曾有过的。
    此时扬着笑的周拂宁在他眼中,发着光,活脱脱就是个小太阳,让他忍不住想要贴上去,让她把自己的心重新照热。
    心内想,脚上却如有千斤重,是除了她的一切将他束缚。
    这边周拂宁出门是因为瑶欢与她说,荷塘里的荷花都开了,一朵朵粉红悬于水面上,煞是好看,而她想着荷花香甜,可以入食。
    瑶欢笑她贪吃,她不服二人便玩闹起来,瑶欢忽然停下来,望着她身后。
    她也回头去看,竟是秦越主仆。
    “楚王殿下。”周拂宁下意识唤道。
    秦越看着她不转眼,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清脆悦耳,他爱听,且听她一唤,似有融散阴郁的功效。
    周拂宁心有讶异,现在站在她面前的秦越仿佛变了个人,沉稳理智不再是他完美的外壳,就像是雕像被敲开了一条缝,所有阴暗情绪皆由此泄出,他整个人被阴翳笼罩,可拢着她的眼神却染有别意。
    她心一跳,那是情意
    作者有话说:
    万字章奉上,请各位查收~
    ◎最新评论:
    【楚王为啥不早点跟皇上要人啊,等皇上感情深了,到时候抢人岂不是要叔侄反目了】
    【嗯嗯嗯,针不戳啊针不戳】
    【岂能对长辈无礼?”给作者大大捉个虫~
    我们阿越和太后应该是平辈吧。】
    【秦·黄鼠狼·越】
    -完-
    第24章
    ◎又陷一寸◎
    他神色黯然, 面颊已被沧桑倾盖,明明艳阳高照,可他周身却是一团黑雾笼罩。
    即便如此, 周拂宁仍从他灰败的眼中看见无尽深奥晦涩的浓烈情绪朝她袭来,甚至想将她卷入那藏有点点星光的深渊。
    许是秦越无坚不摧的形象深入她心, 第一次见到情绪落差如此大的他,周拂宁心内竟隐有疼惜之感。
    “你怎么了?”她言语柔软得近乎小心, 紧着眉问道。
    秦越听出她关心的暖意,并不参杂任何小心思的利用,此刻的她,只为担忧他怎么了。
    “你这是要去哪里?”情绪压抑太久,沉默后第一句话嗓子有些沙哑。
    “我……瑶欢说荷花开了满池很是漂亮, 我想起从前用荷叶荷花做过许多吃食,就想去摘点儿……”
    周拂宁声音放轻放缓, 生怕扰了秦越心绪。
    秦越笑了, 笑意很浅,放在眼下却十分明显。
    笑意将阴翳驱散几分, 丝丝缕缕的阳光趁机冲破由阴暗汇成的结界,重新洒落他身, 他容貌本就是一等一的,笑起来更是盖过了周拂宁心中秦珩的朗月清风。
    周拂宁看得愣神,他怎么又忽然笑了,是她说了什么好笑的话吗?
    “你笑什么?”面对如玉公子般的秦越, 她不禁心房松懈, 说话也不再那么规矩死板。
    “是笑我不懂规矩吗?”
    不懂他们冀国皇宫的规矩, 根本没有像她这样要亲自往池塘里摘花折叶的公主。
    殊不知, 秦越也不知他在笑什么, 总之是为周拂宁笑的,不是敷衍,不是假意,是发自肺腑的笑。
    似乎,是很久没这么笑了,跟她在一起待着,哪怕不说话,也是松泛的。
    他的心在周拂宁身上,又往下陷一寸。
    “不,你很乖。”
    秦越自觉正常平淡的一句话,却叫周拂宁忆起他眸中缱绻情意,微红了脸。加之前有瑶欢与她分析,近日秦越行为多有古怪,对她似有异常,今日更甚,她先前不信,可现在却有几分动摇。
    “那株牡丹你可喜欢?”
    动摇之下,周拂宁难免多注意秦越的神色变化,他眉眼舒展,唇边染笑,仿佛方才颓意四散的不是他,从前冷然待人的也不是他,而如今冰雪消融之下的才是真正的他。
    就连瑶欢与尤七都愣在原地,各自若有所思。
    瑶欢对自己的猜测确信几分。
    尤七感慨自家爷守身如玉当木头桩子二十三年,一旦开窍,可谓汹涌如猛兽,整个大变样,周拂宁竟有这么妙的用处,能让秦越回转心绪展笑颜,看来在秦越心中,她占据的份量比他预估得要重得多。
    周拂宁能看透的暂且就这些,也知秦越为人深不可测,难保这不是秦越故意做出来给她看的,毕竟也不知前头究竟发生了何事才使得他如此。
    她顿时心底一虚,弱弱道,“喜欢。”
    不等秦越再次说话,周拂宁道,“王爷可是办事路过长芜殿?能与王爷遇上说两句话也是荣幸。”
    她才想清楚,若是叫人看见她与秦越站在一起说话,传到秦珩的耳朵里,他会作何想?
    听她这话,又将二人之间拉开了距离,秦越狠皱了下眉,他听得出来,这是在提醒他二人关系有别,要保持距离。
    双拳紧握,她难道就这么想当秦珩后宫中的一个吗?
    头脑冲昏也仅只一刻,秦越想,不是她愿意,而是在她的眼中,她只有这一条路走,于是他因气紧攥的手松开来。
    秦越带着尤七离开,他想,是该好好谋划一番了。
    翌日,立后的旨意下了,周拂宁才得知,定了卫国公府三姑娘卫兰瑛为后。因此她猜测,会不会是因为这件事让秦越不满生气?可他不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也不至于为这件事情做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才对。
    她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你说,会不会是因为楚王对卫三姑娘有意,却没能守住人,这才失魂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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